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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找到吗?下面又有不长记性的家伙偷懒,走吧,就说是你听错了。’
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制服人员停住脚步:‘就来。’
他狐疑看了几眼铁柱铁梁后面昏暗的走廊,但同伴催促得急,他还是转身。
走了。
直到听见踩在铁架楼梯上的声音渐行渐远,外面的厂区只剩下巨大轰隆声,祈行夜这才能松了口气,把纸一样贴在铁柱上的自己揭下来。
一转身,就看到先飞跃过来的余荼,正在更靠近内部走廊的另一侧铁柱旁双臂抱胸,悠闲的看着他。
像在看戏。
祈行夜:“……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很差劲的同伴。”
他走过去,愤愤:“你这种行事风格,真的能找到搭档吗?”
以调查局的搭档制度,他严重怀疑余荼是废搭档机器,换一个死一个。
余荼挑眉:“我知道啊,所以我选了3队做孤狼独行。”
她满不在乎转身:“只有没能力抗任务的,才会需要搭档看护自己背后。”
祈行夜:“我替那些逃过一劫的搭档们谢谢你。”
也就是他力量强,扛得住。要是换安可万国那样的来,怕不是刚一照面就被余荼嚼碎,囫囵吞了。
钢铁厂分内外,外是挑高开阔的作业区,内是办公区,在这里能看到更多穿着制服往来的人员。
不止有负责管理的,还有一些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设计人员,拿着图纸在各个办公室间穿梭,时不时讨论激烈。
像是末日后,在废土上自然形成的社会架构。
管理者,建造者,以及最外面也最底层的“工蚁”。
越靠近内部,穿制服的人就越安全,也越保留了“人”的外形。
隐蔽在角落黑暗中的祈行夜眉头直皱,越发怀疑起这个世界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引发这种程度的异化和融合?人,和怪物之间的鸿沟。如果在现实中污染物是因为这个世界力量的入侵,那这里的污染物……
“咳。”
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祈行夜的思考。
他一转身,就看到余荼蹙眉掩唇,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惊动经过的制服人员。
“余荼?”
祈行夜上前,向余荼伸手:“你怎么回事,你……”
他握住余荼的手放下,却在下一刻瞳孔紧缩。
余荼的掌心,竟然是血。
血液染红了她的唇瓣,明艳如燃烧的花朵。
她轻轻拍开祈行夜的手掌,勾唇轻笑:“不是大问题。”
可声音却是嘶哑的。
“污染而已。”
祈行夜缓缓睁大了眼眸。
因为特殊体质,他对污染带来的破坏始终缺乏亲身认知,因此也在这方面格外迟钝。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被污染影响的,并不仅仅是左春鸣一人。
还有余荼。
说到底,在跨过地道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之后,就只有他一人安然无恙。
就算强悍如余荼,也在被污染蚕食。
“你……阻断剂呢?快喝,还能撑住一会。”
余荼想径直向前,却被祈行夜攥住手腕。
他皱眉,余荼唇边的血迹触目惊心:“你想就这么无视它?”
余荼笑了笑,歪头看他:“我说过了,阻断剂,只剩一管。”
“给了左春鸣。”
祈行夜惊愕。
余荼却低低笑出声来,对自己的污染仿佛未见:“拥有特殊体质,所以从没想过,污染究竟是怎样严酷的东西,是吧?”
“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
她懒怠摆手:“论起与污染共处打交道的经验,我不比你少。”
“余荼。”
祈行夜眼带不赞同:“就算你是3队,也是会痛会死会污染的。你把自己当机器人用吗?”
他忽然觉得,这种时候要是商南明在就好了。
不仅是商南明带来的助力,还有他另一种独特的体质:净化。
祈行夜的特殊体质很“自私”,他只能确保自己无法被污染,也对污染物具有大规模杀伤性。但对于其他人,却无能为力。
虽然作为抢救纪光的交换,他抽了一管血给明言,但明言至今没有回复他,他也不知道自身特殊体质的原理。
不过,如果是商南明在这里,最起码可以确保余荼身周的污染对她不起作用。
余荼再怎样冷酷,祈行夜都不想因为污染而失去她这个同伴。
况且,还有阻断剂的事——“谢谢你,没有藏私阻断剂,救了左春鸣。”
余荼愣了下。
却见祈行夜垂眸,轻声道:“没有人知道左秋鸣留下过什么,就算你不说,也没人会知道你随身携带最后一管阻断剂。那也可以救你的命,但你还是给了左春鸣。”
救或杀,都与情绪无关。只关乎大局和理性。
这就是余荼。
余荼杀过很多人,也救了更多人,但像这样对她道谢的,还是第一次。
她挑眉,兴味盎然:“不久前,不才说过要杀我吗?现在就又感谢我了?”
祈行夜抽出衣襟的手帕,递给她:“一码归一码,我会为了保护小左和你对峙,但也会因为你救了他而感谢你,这又不冲突。”
“那没有阻断剂,你会怎么样?”
他想起总部监狱里的那些污染物:“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污染物吗?”
余荼笑了:“太丑了,还是算了吧。”
她摊手,语气轻松得仿佛谈论的并不是她自己:“我要是变成那副模样,回家时,堆烟该认不出我了。”
回……家?
祈行夜心情复杂。从来没有停靠处的3队,独来独往的余荼,竟然把侦探社当成自己家了吗?
“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眼见着你去送死了。”
他一把握住余荼手臂,语气坚决:“我送你回去。”
“你说的没错,我有特殊体质,不会被污染。这次意外任务,我才是唯一合适的那个。”
祈行夜目光坚决:“你带着左春鸣离开,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剩的时间不多了,一旦污染开始,就算你能撑住,异化的痛苦也会削弱你的力量,无法完成任务。不如趁现在还来得及,立刻折返。”
余荼蹙眉想要拒绝。
但不知想到什么,还是柔和了眉眼。
“你说的对,我剩的时间不多了。”
她沉气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道:“最多再有一个小时,异化就会正式开始。”
“但,再送你往前一程吧。”
余荼抬手指向前方。
祈行夜顺着看去,是走廊尽头的办公区。
那里铁门沉重,守卫森严,往来出入的人员都会严格检查身份,设计人员更是在门内外扎堆。
看起来,那里是研究室,或者档案室。整座工厂所有的重要数据和图纸,最大可能都是存放在那里。
虽然觉得余荼应该没有那么好心送自己,不论是为了保护自己安全还是情感不舍,都说不通。
但能说动余荼离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祈行夜还是舒了口气,点点头:“好。”
越向里,守卫和巡逻的人就越多,监控也越密集。
两个人能找到的监控死角越来越少。
每一次向前方下一个落脚点冲刺,都是一次豪赌,被发现的概率越来越大,潜行的难度快速增加。
为了躲过巡逻的人,祈行夜和余荼在又一次冲进楼梯死角后,只能紧贴着墙壁,暂时将自己隐蔽在阴影里,等待着巡逻离开。
“祈行夜。”
安静的等待中,余荼忽然轻声呼唤他。
她问:“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为什么,3队只有死亡退出的队员,从来没有因为污染退出的?”
祈行夜诧异挑眉,低头看向靠在身边的余荼。
余荼仰靠在墙壁上,眉眼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污染侵蚀血肉之躯带来的痛楚,被她尽数压下。
除了染上鲜血而过于殷红艳丽的唇,再没有任何特征能够证明污染的存在。
“因为,从进入3队那天起,我们就与污染共存了。”
余荼侧首,弯了弯唇角看他:“已经死亡的人,要如何再死亡一次?而已经污染的……”
祈行夜意识到了什么,他缓缓睁大眼眸,在屏息震撼中,听到余荼说——
“……要怎么再污染?”
从喉咙间挤出的低笑声带着血沫,勾动胸膛的震动。
余荼抬手,漫不经心拭去唇边鲜血:“注视深渊者,必为深渊所注视,屠龙者,终成龙。”①
“太过深入污染,是有危险的。祈行夜,在你进入调查局之前,商南明一定这样劝告过你,想让你远离黑暗水潭。”
余荼颔首:“他所说的,是对的。”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商南明那样在乎过谁,当你执意要进入调查局,商南明为你,掀起了滔天巨浪,彻底洗牌了一次调查局。甚至,不惜夺权科研院。”
祈行夜屏息,定定看着余荼,忽然回想起商南明组建科技部门,削弱南方分局,对明言步步紧逼。
当时他询问,商南明只说是时机到了。
什么时机?
为了保护祈行夜,而要动用十年来,积攒下的所有力量的时机。
祈行夜怔愣失声。
他慢慢意识到,在他没有看到的阴影背面,商南明为他做了一切。
对他的保护,甚至从他进入调查局……不,在他与商南明初次相遇于侦探社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记忆中的迷雾渐渐散开,真相清晰摆在祈行夜眼前,令他喉咙酸涩难言,一时百味杂陈,不知该如何看待商南明。
原来有一个人,十几年来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为他做过这么多。
祈行夜心弦震颤。
“许多年来,我看着他每一次都这样劝诫满怀热血想要进入污染的人……包括我自己,在进调查局,尚懵懂不知自己命运的那一天,也曾被他注视,郑重劝告。”
余荼笑着摇头:“商南明进入调查局的时间太早了,甚至可以说,他就是‘调查局’本身。他是所有调查官的‘父’。”
“只是,我还是进入了调查局。义无反顾的。”
在祈行夜颤抖着紊乱的心跳声中,余荼掀了掀眼睫,抬眸时波光流转。
她笑吟吟的说出了祈行夜最不想听,却已经猜到的结果。
——“我早已与污染共存。”
祈行夜缓缓睁大了眼眸:“什么……意思?”
就算早已猜到,他还是想要最后的侥幸。甚至寄希望于摧毁自己最擅长的一切,不想去相信自己得出的结论。
不曾动摇过信念的强大战士,却试图以此逃避最不想看到的现实。
余荼却不给他任何曲解的可能。
“早在几年前,从我担任3队队长开始,污染就已经在潜移默化的进行了。”
余荼爽快颔首:“你没有听错,祈行夜,我已经不能算是完全的人类了——并且不是第一天。”
“所以我才能在异世界走到这里,而不是像左春鸣,一开始就倒下。”
余荼垂眸,看向铁丝小窗外大炼钢铁的工厂。
“污染改变了我,但被我反过来利用。”
祈行夜深深注视着余荼,从前的一切疑惑,终于都在这一刻有了解答。
为什么余荼可以深入污染腹地而每一次全身而退,为什么余荼可以使用非特制武器杀死污染物,为什么……余荼有一部分,与他如此相似。
——因为污染,早已经无声降临。
科研院特制武器的原理之一,就是对污染粒子的利用驱使。特制武器之所以可以杀死污染物,就是因为它本身的构成利用了污染粒子的特性,像磁铁相吸,彼矛彼盾。
而余荼本身,就已经污染。自然也可以用普通武器杀死污染物。
商南明曾提醒过祈行夜,余荼是足够危险的存在。
为了她认为的大局和未来,她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现在,祈行夜懂了。
为了杀死污染,余荼……
将她自己,磨砺成了最锋利的那把刀。
她的存在,就是武器本身。
血肉之躯脆弱,人类有其极限。而保护人类存续未来的余荼,选择将自身融于污染,获得更强大不可匹及的力量。
——她真的,连自己都杀于大局之下。
“你……”
祈行夜声线嘶哑,久久无法回神。
“疯子。”
他摇头笑骂,眸光却明亮,赞叹:“你真是……我见过最大胆的疯子。”
连污染都敢利用?
就不怕疯狗噬主吗。
“彼此彼此。祈行夜,你难道是什么善良的圣人吗?”
余荼轻挑眉尾,漫不经心:“杀不死我的,只会成为我的工具。”②
“所以祈行夜。”
余荼勾了勾唇,声线旖旎艳丽:“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对吗?”
祈行夜正想点头,忽见余荼唇边笑意加深。他心下一突,有不好的预感升腾。
不等他反应,就见余荼猛地向他伸手。
“啪!”
猝不及防之下,凶狠力道将他猛然推出藏身的角落,踉跄跌进走廊。
不小的声音引来了周围注视,巡视和制服人员纷纷疑惑转头看来。
一时间,祈行夜变成了镁光灯下的万众瞩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警铃大作,红光闪烁。
“入侵者!工厂内部发现入侵!”
“紧急集合,办公区一级响应!”
武装守卫在快速向视线焦点的祈行夜聚集而来。
他站在走廊中央,众矢之的,如一叶孤舟漂泊于大海,怒浪滔天中随时都可能被掀翻。
呼啸喧闹的风中,祈行夜站定了身形抬眸,便看到依旧站在隐秘角落中的余荼。
黑暗将她笼罩,殷红的唇是唯一艳丽的颜色。
仿佛鲜血浇灌怒放的玫瑰。
余荼勾唇,笑意惑人。
她狡黠向祈行夜眨了眨眼,修长手指落在唇上轻吻又扬起。
下一秒,她笑得恣肆,转身没入黑暗中。
就在祈行夜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使得守卫都向他靠拢的时候,余荼逆流而行,步伐从容迅速,趁乱打昏设计人员拖进角落,扒下制服,扬手抖开衣角在空中划过锋利弧线,利落披在她肩上。
再回到走廊上时,余荼已经与完美融入周围环境,与擦身而过的技术员们统一了服装。像一滴水汇入大海,不再引人注目。
她目光锁定对面走来的技术员,擦肩瞬间快速出手,摘下技术员工牌,又伸手从巡逻口袋中抽出防尘口罩。
扎起头发,脸庞蒙得严实。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余荼已经在行走间完成伪装,灰扑扑不起眼的快速靠近走廊尽头的沉重铁门。
不出意外的,守卫挡在她面前,疑惑:‘我没有见过你?’
余荼听不懂这个世界似乎是通用的希伯来语,但这并不妨碍她读懂了守卫的表情。
她掏出顺来的身份卡,就在守卫打算核实照片时,她忽然惊恐握住守卫手臂,指着走廊另一边的混乱大声叫喊。
像每一个被突发状况吓得惊慌失措的技术员一样。
‘入侵者!入侵者!’
余荼仓惶喊着。
她不会希伯来语,但刚刚的警报广播声足够让她照葫芦画瓢,学得有模有样。
守卫被打断注意力,赶紧抬头去看。
余荼趁机抽回身份卡,一旋身绕开守卫监管,从沉重铁门打开的缝隙间,如一尾游鱼般灵活滑入。
在她彻底消失在铁门后前,她侧眸,瞥了眼被孤单留在走廊上的祈行夜,笑得意味深长。
谢了,靶子,你要是死了我会记得你的,祈老板~
等守卫收回视线转身看时,余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守卫傻眼了:‘刚才的人呢?’
‘还在这干什么?有入侵者!’
匆匆赶来的武装队伍经过时向他大吼:‘赶紧跟上来!怎么偏偏就是今天,今天工厂里来了位贵客视察,绝对不能让入侵者惊动贵客。’
守卫赶紧跟上,将刚才的插曲抛在脑后。
而被当做靶子,吸引了所有武力的祈行夜:“…………”
他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余荼——!!!
祈行夜恨不得仰天长啸。
一向只有他坑别人,没想到这次阴沟里翻了船,余荼竟然还铺垫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一击即中。
他看着顷刻间就如海啸般涌来,一层层包围得严实的制服守卫们,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
几乎所有武器都留给了左春鸣,祈行夜手里只有一把刀。在加上陌生客场作战的劣势,加上围攻……
所有劣势都叠满了。
祈行夜脑海中就剩下一个想法:插翅难飞。
天时地利人和……这是一个都没给他留。
窒息!
‘兄弟,打个商量,你能假装没看到我来过吗?’
他无奈摊手:‘交个朋友?’
祈行夜一口希伯来语,甚至口音都与旁人一致,惊到了守卫,让他手里的武器差点不稳摔下去,怀疑祈行夜是己方阵营的。
但对方很快冷笑,并没有准备就这样放过他,反而抄起枪械就向他冲来。
“诶?也太不友好了吧。”
祈行夜故作惊讶,嘴上抱怨。
却在守卫靠近的瞬间反手握住对方枪管,身形利落腾身跃起,手上使了个巧劲就夺了对方的械,另一手按在守卫肩膀上借力,不等下落,已经再次腾空。
赶来的制服们很快就将本不宽敞的走廊塞慢,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不论怎么看都逃不出去。
但如果,背生双翼呢?
赶来的人潮变成了人桥。
祈行夜在踩住守卫的肩膀稳住身形的瞬间,已经毫不犹豫的再次向前冲过去,借助惯性接连踩住前面其他守卫的肩膀或头颅,身轻如燕,脚下微点用力就再次腾身而起。
被踩住的守卫一惊,赶忙反应过来想要攻击时,祈行夜早已经冲出数米远,想碰也碰不到了。
不等赶来的守卫们反应过来,祈行夜已经一气呵成,踩踏着人桥强制冲出重围,硬生生为自己找出一条路。
但很快,后赶来的守卫从远处看到了祈行夜的动向,纷纷举枪向他,一片喧闹声中,很快就混入了接连不断的枪响。
祈行夜惊出一身冷汗,他在心里狂扎余荼的小人,但也没耽误动作,辗转腾挪身姿灵敏,俯身弯腰随手抓起一个守卫扔上去,顿时当做盾牌挡下本来攻击他的子弹。
所有路过的守卫都遭了殃,被祈行夜当成了现成的人肉盾牌,惊呼着却还是只能张牙舞爪的起飞。
短短瞬息,已经数个守卫中枪。
前一刻还是死局的困境,瞬间被祈行夜盘活,让守卫们自相残杀,他自己则完美隐身。
趁着现场大乱,提枪矮身冲出包围圈。
有的守卫瞄到他的动作反应过来,大声呼唤其他人。但还不等说完,就听“砰!”的一声,子弹炸开。
试图传递消息的守卫直挺挺倒下去。
看着守卫瞬间被轰没的半边身躯,祈行夜目瞪口呆,不由惊讶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枪。
“这么强?”
远比他认知中的现实枪械水准更高。
——次时代的技术。
哪怕是现实中最顶尖的武器科技,想要追平他从守卫手里夺来的枪械技术,都需要整整两代技术更迭,这个时间……极有可能是二十年。
无意间意识到两个世界科技差距之大,令祈行夜眉眼阴沉。
骇得面前的守卫刚与祈行夜对视,就立刻抖了抖,恐惧后退。
祈行夜挑眉,恍然收敛情绪又换上笑眯眯的模样。
“抱歉抱歉,都怪我太喜欢这把枪了,竟然不小心冷落了你——放心,我现在就来杀你。”
他的声线低沉缱绻,温柔得像是情人耳语。
守卫听不懂祈行夜用母语说的话,却被祈行夜温柔的表情迷惑,放松警惕上前。
就在这一瞬间,祈行夜找准时机立刻开枪。
“砰!”的一声,守卫应声倒下。
瞬间就被涌上来的其他人淹没。后面的人视线受阻,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又来不及细看脚下,立刻踩上去。
再等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于是干脆将错就错,倒下去的立刻就被踩踏而死。
祈行夜从原地闪避,满怀歉意的真诚:“枪太好,一瞄就瞄得太准了——实在是你命里该死。”
不等旁人发现他,他已经笑着转身离开。
事了拂衣去。③
守卫中的指挥官嘶吼着试图恢复秩序。
但每当场面稍有要平息下来的趋势,将自己藏在人群中的祈行夜就会立刻开枪,学着其他人的口音大喊‘入侵者在那边!’
远处的人慌乱之下无法判断,于是盲目跟从,统一调转枪口向祈行夜指明的方向,胡乱开枪一气又伤了队友,惨叫声和叫骂声混成一团。
祈行夜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高速移动下使得现场枪声四起,四面楚歌。
本来人多势众的守卫们顿时自乱阵脚,原本的优势硬生生被祈行夜拖成了劣势。
没有几个人还顾得上抓入侵者,全都自顾不暇,正努力让自己不被踩踏现场卷进去
场面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就算是创世神他老人家在这,都认不出这是自己创造的世界。
祈行夜却趁乱完美脱身,迅速从走廊撤离。
走廊的混乱已经彻底惊动了钢铁厂所有人,不仅是穿制服的人,还有其他已经失去人形的丑陋怪物,也脱离了钢铁厂里劳累的工作岗位,在向走廊赶来。
仿佛整个工厂里的生物,都在向这里聚集。
水泄不通。
祈行夜本想要趁乱冲进走廊尽头的铁门,与余荼汇合。
但看这个人从四面八方来,光靠人数就能压死他的架势,他还是果断调转了方向,临时更改计划。
在大部队冲进走廊的前一刻,祈行夜撞开铁网窗户,冲出走廊办公区,半悬在建筑物外体。
然后就听到走廊里嚷嚷着传来怒吼。
‘入侵者在哪里?绝对不能让他跑了,有贵客在你们不知道吗?废物,废物!’
贵客?
祈行夜的耳朵立刻支棱起来。
他转了转小脑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暂时所在的是钢铁厂中庭,一个“口”字形天井里。
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的另一半建筑,是与脏乱钢铁厂格格不入的整洁,不仅有完整且干净的落地玻璃,透过落地窗还能看到另一边的奢华装潢,处处金光灿烂。
水晶灯折射华美光线,隐约可见其中装扮整齐得体的人来往,看上去很像现实中的西装。
祈行夜眨了眨眼,兴味盎然。
贵客?他不也是吗。
虽然主人家厚此薄彼,忘记招待他,但他宽宏大量不和他们计较,就自助好了。
祈行夜愉快的做出决定,立刻观察好地形,一松手,任由自己下落,稳稳踩在外墙腰线上,顺着宽仅一公分的腰线迅速贴墙向前走去,快得仿佛是黑暗中穿行的鹰,很快就彻底脱离了混乱聚集的走廊。
遁入大海,无影无踪。
在走廊上的守卫们还被祈行夜的乱枪耍得团团转,乱成一锅粥失去控制,就算想脱离混乱也无能为力,气得怒吼大骂,赌咒发誓要找出那个入侵者大卸八块。
却没有人发现,罪魁祸首早已经完美隐身退场。
向他们最不希望被惊动的贵宾区靠近。
‘嗯?’
贵宾接待室外的守卫忽然疑惑伸头,整张脸都贴平在玻璃上努力往下看。
同伴:‘?’
‘你犯病了吗,干嘛呢?’
守卫连忙解释:‘我刚才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从外面窜过去了。’
同伴不在意:‘看错了吧?这个地方怎么能有东西在外面?总不能是猫吗?’
说着自己都笑了:‘那种早就灭绝了的,能飞檐走壁的毛茸茸动物?开什么玩笑。’
守卫想了想,也是,也就不再纠结于错觉,转而无聊的说起了八卦,谈起今日来访的贵客,不由得露出艳羡神情。
‘听说贵客是从界壁外面另一个世界来的。那里的人不用经历辐射,人人有饭吃,有水喝,不同吃同类的尸体不说,晚上还能安心睡觉。’
‘那就是传说中失落的天堂吗?真好,我也想去。’
同伴翻了个白眼:‘这可不是你能羡慕得来的。外面的人还羡慕我们能在工厂工作呢。’
‘你要是想去界壁外面,那就求贵客带你走啊。’
同伴笑骂:‘真是一吃饱饭心就野了。能活着就不错了,好歹没被辐射成那鬼样子……还求什么呢?’
守卫知道同伴说的对,也只能无奈摇头叹气:‘怎么我就没出生在核战之前呢?唉,生错了时候啊。’
‘听说乐园有个可以去界壁外面的项目,有机会在界壁外定居,你知道吗?’
‘劝你别想。虽然我不清楚乐园的项目是怎么回事,但你看乐园最上面的高层都没去就知道了。要真是好事,他们能不自己去吗?’
‘这样吗?但听说乐园那些选拔上去的强力选手,很多都去了……’
两个守卫自以为隐蔽的聊着,完全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站立的建筑物外,有一道身影正像蝙蝠一样倒挂在黑暗中,安静聆听。
每当这种时候,祈行夜就感叹,果然多学一门语言还是有好处的。
这些守卫大多使用希伯来语,只有少部分说着他听不懂的叽里呱啦鸟语,倒是方便了他打探消息。
顺着外墙一路摸到角落处,看准一道玻璃缝隙,故意制造声音引开守卫,随即趁没人看见,祈行夜利落翻身进了建筑,又飞快将自己隐藏在窗帘后,假装自己是墙壁,听着工作无聊的守卫们摸鱼聊天。
听那些守卫们说起乐园和管理署,工厂内外的差别,物资发放和家庭时,祈行夜不由感叹,原来不管在哪个世界都这么惨啊,工作还会被压榨。
钢铁厂隶属于管理署,守卫却对乐园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都在有意无意打听着乐园的情况,言语间透露出对乐园的向往。
‘管理署发的这点食物补给够干嘛的?也就是饿不死也不至于被辐射的程度。但乐园那边,那可真是……只要你能打擂台,打死对手证明自己的实力,一路打上去,等级越高,得到的就越多,还有机会去界壁外。真让人羡慕。’
‘算了吧,乐园每天扔出来的尸体你没见过吗?十个进去有一个活下来都算多的。管理署起码还给饭吃。’
‘唉,那位贵客身后跟了那么多人,怎么就不多我一个呢?’
‘你想得美!人家是从界壁外来的,使用的是一种叫‘汉语’的语言,你会吗?’
祈行夜挑了挑眉。
界壁外?那不就是他们那边的现实吗。贵客是谁,还能绕过界壁的监管过来吗?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熟悉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似乎是记忆中的某人,但祈行夜皱眉思考许久,都愣是没能想起来究竟是谁。
那位贵客矜贵优雅,咬着磁性音色说着希伯来语,与另一位应该是钢铁厂主人的人相谈甚欢。
隐身在束起的厚重窗帘里面的祈行夜,完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虽是意外之喜,却越听越心惊。
虽然在炼钢区时,祈行夜就猜测这个厂是在为某件唯一的大型设备锻造,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件设备,是为了打开界壁做准备。
‘计划一直在稳步推进,虽有干扰,但始终在我们先生的控制之下,不足为惧。缝隙已经拓宽到足够程度,是时候讨论下一步的能量传输计划了。’
贵客谈判时也像是咏叹调,音色华丽。
却让祈行夜越发觉得耳熟。
这么说话的,他还真认识一个。关于那人的记忆都已经快要模糊,停留在数月前的地底……
陆晴舟!
祈行夜倏地瞪大了眼眸。
陆晴舟不是死了吗,他亲眼看到陆晴舟跳的核废液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是他听错了?
正在疑惑时,忽然有人急促敲响大门,快步走进来。
在钢铁厂主人不快的询问声中靠近,压低声音汇报。
‘什么!’
钢铁厂主人惊呼起身,带倒椅子;‘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能让……算了,我去一趟。’
他随即向贵客赔礼,说厂内有些事需要他去一趟,很快便回。
贵客笑着表示不在意,准备在这里等对方回来。
大门开了又关,接待室内安静下来。
只能听得见茶杯放下时轻微的瓷器脆响。
祈行夜从窗帘缝隙中向外看。
坐在水晶灯下的那道身影……不是陆晴舟又是谁?
祈行夜惊了。
卧槽!死人复活了。
陆晴舟靠坐在华贵沙发中,等得无聊厌倦。
这些全靠背景的无能生意伙伴,什么时候才能让事情有趣一点?真是……
“别动。”
冰冷刀刃突然间抵住陆晴舟脖颈:“陆先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陆晴舟僵住,他抬了抬眼,从对面玻璃的反光中看到自己身后,笑意在眉眼间蔓延。
“祈行夜。”
他笑了:“真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