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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行夜抵达私人医院时,早已经有秘书等在门外,笑容得体的带着他前往晏洺席的病房。
一路上的所见,都在不动声色彰显着未来科技集团的雄厚财力。
整间私人医院都在晏洺席入住的同时被买下,世界最顶尖的私家医疗团队入驻,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安保们黑西装下的肌肉鼓鼓结实,眼神坚毅,将整座医院守卫得严密,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祈行夜眉头微皱。
上次看到这种安保等级,还是林不之出行。
“祈先生,到了。”
秘书的声音唤回祈行夜的思绪:“BOSS就在走廊尽头的病房等您。抱歉,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祈行夜恍然回神,向秘书微笑点头,随即迈开长腿,走向漫长无人的走廊。
晏洺席的病房占据了半层,从秘书停下脚步的地方开始,就只剩最后一重严密守卫。
再向前,空旷走廊不见任何安保。最大限度的确保了雇主的隐私,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听到病房内的任何谈话。
祈行夜伸出手,缓缓推开大门。
“吱嘎——”
阳光一寸一寸洒落在走廊冰冷的瓷砖上。
灿烂的光芒让祈行夜下意识抬手,挡住过于刺眼的阳光。
骤然从暗到明的眩晕后,眼睛慢慢适应了亮度,逐渐看清病房内的景象。
宽阔的病房装潢奢华却安静低调,落地窗栅格投影于地,清凉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烟熏松木柑橘的气息,白色纱帘随风轻轻浮动,窗边绿植生机盎然的翠绿。
一眼望去,看到的不是病床,而是宽大的岩板办公桌,以及大片通顶书架,黑灰色简洁利落,摆满了文件夹和书籍。
如同主人的性格,繁忙却安静。
仿佛这不是医院的病房,而是私家别墅。
晏洺席将这里改造成了书房兼具会客室,就像枫映堂所说的,身为未来科技的掌权人,即便伤重,却也得不到休息,从睁眼就要开始忙碌于日常工作。
“祈先生。”
祈行夜正环顾四周,将病房布局尽收眼底,就忽然听到一声带笑的磁性声音响起。
他循声望去,就看到晏洺席推着轮椅,缓缓从屏风纱帘后面走出来。
“抱歉,我身体状态不好,没办法站起来迎接祈先生。”
晏洺席唇边带笑,没有任何疏离感。他向祈行夜抬了抬手,示意会客厅沙发的方向。
“因为从糖糖那知道祈先生要来,所以冒昧的打听了一下祈先生的喜好,没有准备咖啡或茶。”
“应该是祈先生喜欢的那家冰淇淋,祈先生试试,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晏洺席轻笑时眉眼舒展,得体言语间又不动声色带着亲近,拉近了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之间的关系。
祈行夜挑眉,看了晏洺席一眼,就大大方方落座,也不与他客气,仿佛是回家般自然从容,打开了茶几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骨瓷碗碟。
凉气顿时溢散开。
纯白骨瓷碗碟中,安静放着装点漂亮的冰淇淋,正是祈行夜喜欢的那家,也是喜欢的口味。
冰淇淋还没有化开。只能是在他抵达医院的同时通传,同步准备,才会达成这样的效果。
——晏洺席什么也不用说,就已经在无形中证明了他的实力。
祈行夜挑了挑眉,看向推着轮椅走到他面前的晏洺席:“竟然准备到这种程度,晏先生有心了。”
“不过,晏先生对我是不是太上心了些?”
他歪了歪头,问道:“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私人侦探,晏先生还这样重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晏洺席却垂眸笑了起来:“不,应该说是祈先生的来访,让我受宠若惊才是。”
“我知道祈先生与糖糖关系很好,又是糖糖上司的搭档,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尽力讨好祈先生——我还指着祈先生回去,帮我向糖糖说几句好话。”
他笑着眨了眨眼,瞬间乍现的活泼,立刻打破了那张冷峻面容带来的威慑力,顿时让晏洺席鲜活起来。
像是原本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忽然间就变成了身边触手可及的朋友。
不再是冷冰冰的符号,而是鲜活的,真实存在的人。
就算祈行夜对晏洺席有所防备,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晏洺席在处理人际上确实有一手。
即便他知道晏洺席有可能只是表面友好,但还是在无意识间增加了对晏洺席的好感,拉近了距离。
“晏先生,和糖糖的关系似乎也很好?”
祈行夜摩挲下颔,眼神意味深长:“怎么,晏先生对糖糖……?”
晏洺席不准备隐藏自己的心思,大大方方点头承认:“对,我在追求糖糖。”
祈行夜:“!”
卧槽卧槽这就承认了吗?这么快??都是什么直球怪物啊可恶!
晏洺席承认得太自然,反而让祈行夜一愣,心中疯狂咆哮抓狂,张牙舞爪恨不得当场啊啊啊大喊出来。
但只要不涉及到自身,祈行夜大抵还能维持平静,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论内心如何狰狞咆哮,面上也依旧不显。
在晏洺席带着笑意的注视下,祈行夜还是咳了一声,赶紧试图把这个话题翻过去。
——再也不想和你们这些直球怪物打交道了,太可怕了。
他都在心里怀疑,该不会明天自己就能听到枫映堂和晏洺席在一起的消息吧?
祈行夜默默回想了一下自己。
……嗯,商南明当时也超级直球,好可怕的QAQ根本抵抗不住。
祈行夜试图转移话题,开始说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但晏洺席却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娘家人”,不论祈行夜的话题岔开到哪,他都能迅速绕回到枫映堂身上。
意识到晏洺席的意图后,祈行夜差点呛死自己。
他甚至怀疑,该不会晏洺席会同意他的见面并且如此重视,就是为了打听枫映堂的事吧?
所以他在晏洺席眼中的头衔,不是“调查局特别顾问”,也不是“污染事件核心关联者”,而是【枫映堂的挚友】……?
“晏先生怎么会对糖糖产生这样的感情?”
祈行夜假咳一声,赶紧抢在晏洺席再问什么之前开口,将谈话主导权重新握在自己手中。
“我并不是第一次与晏先生这样的人打交道。在我来之前,晏先生应该也调查过我。但不论我做私人侦探,还是为调查局做顾问,我所遇到的与晏先生相似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绝不会轻易动心,理智高于情感,指挥一切。”
祈行夜轻笑道:“恕我直言,说他们是断情绝爱,一心做事业也不为过。但像晏先生这样重视感情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所以,这让我不禁怀疑。”
他定定注视着晏洺席,将他脸上每一寸肌肉反应和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晏先生,你为什么会追求枫映堂?你对他,究竟抱有怎么样的情感?”
晏洺席似乎没想到祈行夜会怀疑他,不由怔了一下,沉吟着思索回忆,仿佛是想要回溯自己与枫映堂的相处点滴,以回答祈行夜的问题。
祈行夜眼不错珠的看着他。
虽然是为了转移话题,不再被晏洺席牵着谈话节奏走,但祈行夜也并没有说谎。
在他眼中,手握庞大商业帝国,一举一动间都足以引发金融甚至国际地震的晏洺席,和明镜台或者商南明,是同一类人。
甚至……祈行夜自己,也在某些地方与晏洺席相似。
位高权重,冰冷不近人情,理智和意志主导一切,自有信念,绝不会被外界所动摇。
祈行夜太了解这样的人了。
失去父母的孩童想要靠自己活下来,透彻的观察力是第一要务。私人侦探也是全凭眼力存活的职业。
而祈行夜,尤其擅长看清他人的真实。
感情对于如晏洺席这样的人来说,绝非必需品,甚至是会被推拒于千里之外的腐蚀剂。
对他们而言,重要的只有自己的事业,自己想要抵达的目标。
商南明是如此,祈行夜也是如此。
唯一幸运的是,他们的缘分并非从他们掌握力量开始。而是从久远之前,当他们还温柔对待这个世界,尚且没有将全部交由理智定夺的时候,就已经相遇了。
也因此,商南明和祈行夜,互相成为了彼此的信仰,想要保护对方的强烈情感,成为了他们最不可动摇的强大意志。
祈行夜从未想过自己会获得一份真挚的情感,但这并不代表他并不擅长。
除了他自身之外的人类情感,他看得分明。
晏洺席遇到枫映堂不过是半年前的事,那时距离晏洺席执掌未来科技集团,以一己之力将曾经的晏氏带到世界顶级之列,已经过去了十数年之久。
幼年丧父,群狼环伺。
晏洺席能在那样的困局中杀出重围,绝非良善之辈。
祈行夜也曾调查过晏洺席,而他拿到的情报,无一不昭示着晏洺席的强大冷酷,手段狠厉干脆,所有阻挡在未来科技集团道路上的人或物,都会被毫不留情清扫。
那些在情报中用冰冷文字描述的晏洺席……仅仅只与枫映堂相识不到半年,就已经决定要追求他了吗?
祈行夜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他甚至都怀疑过,晏洺席是否也是【春日雪】的受害者之一,被污染物取代了皮囊。
但枫映堂身为调查局副官,晏洺席在他面前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问题,又让祈行夜打消了疑虑。
这次他向枫映堂说自己要见晏洺席,不仅仅是为了悬镜集团近期的动向而来,更是担忧枫映堂的状态。
虽然枫映堂总是在笑着的,但祈行夜从第一次见到枫映堂开始,就已经敏锐看出他的疏离。
——笑容只是习惯性的假面,枫映堂本身,并非他所表现出的那样容易接近。
与之相反,很少有人能靠近枫映堂内心。
哪怕是商南明,更多也只是公事上的信任与崇敬。
枫映堂会为了调查局和商南明毅然赴死,他会将商南明的命令视为自己的信念,却绝不会在私人情感层面上,对商南明或其他人产生情感。
可晏洺席……
从祈行夜认识枫映堂以来,晏洺席是第一个做到这一点的。
在枫映堂逐渐习惯于有晏洺席在身边,在不知不觉中将晏洺席划进亲密关系序列中之前,祈行夜想要亲眼看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晏洺席,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晏洺席沉吟着思考要如何回答祈行夜时,祈行夜同样也在观察着他。
从进入病房的那一刻起,他就始终处于暗中警戒状态,并没有信任过晏洺席。
哪怕晏洺席是秦伟伟好友的孩子。
祈行夜问过秦伟伟,晏洺席究竟是怎样的人。
可秦伟伟却只遗憾歉意的说,他并不了解晏洺席。尤其是成年之后。
……没有人真正了解晏洺席。
不论是秦伟伟,调查局,还是祈行夜想尽办法搜集到的情报。
就好像晏洺席是千面体,每个人都只能看到他的一面,却无法完整的认识到他本身。
这种不可捉摸,仿佛隐匿于黑暗的神秘感,令祈行夜警惕不敢信任。
“抱歉,我想的太久了吗?”
晏洺席似乎才察觉到祈行夜灼热的视线,歉意的笑着向他颔首:“实在是祈先生的问题……我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就像祈先生所说的,我这样的人,应该很少会有感情才对。实话说,在见到枫副官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晏洺席唇边噙着一抹浅笑,眼神逐渐飘远,他感叹着,似乎陷入了对枫映堂的回忆。
“我的父亲意外死亡得太早,在我少年时期,就已经接手了当时的晏氏。虽然艰难,但这些年来,我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糖糖。”
晏洺席垂下眼眸,说起枫映堂时,眼角眉梢间都是无可抑制而溢出的笑意。
“他让我意识到,我对这个世界还是有所渴望的。”
“——渴望一份亲密的,稳定的关系。渴望从未有过的家庭。”
他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这样说很冒犯。但是我在第一眼见到糖糖时,就已经开始想着和他的婚后生活了。”
祈行夜:“……???”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么,什么生活??”
祈行夜震惊了。
你们直球怪物都是这么可怕的吗?第一眼就已经想的那么远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商南明。
然后诡异的沉默了。
……卧槽!
该不会商南明也想过这种事吧?
联想到自己身上,祈行夜的脸颊迅速红了,眼尾隐隐带着红晕。
幸好晏洺席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没有发觉祈行夜的异常。
“正如我调查过祈先生你的背景,以我对祈先生的了解,你也应该调查过我,知道我的家庭。”
晏洺席缓缓摇头,轻笑道:“我虽然有生理上的父母,却没有家。父亲爱的是我能为他开创扩张的未来,母亲爱的是她的事业。对于他们来说,我不过是达成他们目的的工具。”
“虽然重要且珍贵,但工具,到底还是工具。而不是家人。”
“无人爱我。”
晏洺席闭了闭眼,轻声叹息:“除了枫映堂。”
他没有否认祈行夜对他的怀疑。
正如祈行夜所说,理智主导下,一切都应当交由利益,以结果为导向。
晏洺席曾经以为这就是他。
直到在华府时,为了追踪衔尾蛇,枫映堂通过秦伟伟找到了他,要求远洋集团的资料情报。
晏洺席只是本着对秦伟伟的敬意和感谢,暂时留在枫映堂身边,为他提供帮助。
但是当衔尾蛇大闹地底,土层崩塌大地摇晃,让当时就在地底指挥处的他们险些被活埋的时候,枫映堂却连自己都没站稳,就急切询问他的安危。
“一切都是交易,所有的赠予和接受,都在暗中达成平衡。”
晏洺席掀了掀眼睫看向祈行夜,唇边噙着笑意:“是枫副官先表达了他的友好,我才会帮助糖糖。”
“他想救我,所以,我救他。”
唯一超出晏洺席预料的,是他在与枫映堂逃亡的途中,竟然不知不觉间被枫映堂吸引。
当他发觉时,已经再也移不开眼。
晏洺席意识到自己将要沦陷,立刻想要抽身离开,不想让自己被情感的深海吞没。
可当他想要离开枫映堂时,却在看到枫映堂坐在他们藏身的废楼窗边,独自借着月光包扎伤口的身影时,想起了他的母亲。
五岁那年,当小晏洺席仰头看向母亲时,他看到的不是血脉相连而欣喜的脸。
而是急切的,想要立刻摆脱包袱的恐惧。
晏洺席不由得在想:如果他此时抛下枫映堂,把他一个人扔在在十面埋伏的险境中……
那他自己,和母亲又有什么区别?
晏洺席犹豫了。
他留了下来,赔上了自己的一切。
却也得到了枫映堂对等的情感。
幼年时的缺失,注定要用一生去弥补。
晏洺席做过最大胆的决定,就是尝试着让自己离开曾经的严密防护,捧着他仅剩的柔软心脏,靠近枫映堂。
期待能有人回应他。
或是……被刺穿心脏,彻底失望。
而晏洺席赌赢了。
枫映堂没有伤害他,而是以实际行动回应了他,在他重伤濒死的时刻,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呼唤着他的名字,将他带回人间。
似乎看出了祈行夜的忌惮不信任,晏洺席没有隐瞒他与枫映堂之间的情感,而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切情绪说给祈行夜听,任由检视。
只求为了让身为枫映堂最信任挚友的祈行夜,可以放心的将枫映堂交给他。
“祈先生问我,为什么会喜欢糖糖。但是。”
晏洺席轻笑着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没有任何理智的思考能够告诉我答案,我给不出证明过程。”
“我所能拿出来的,只有最终定律——枫映堂是唯一的结果。”
晏洺席的言语太过真挚,让祈行夜不由得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我很嫉妒调查局,能在多年前就拥有糖糖,成为他心中重要的存在。”
他垂眸轻笑,眼眸中星光点点:“我现在最期待的,就是能成为糖糖心中下一个重要的存在。哪怕不及调查局,哪怕排在所有重要之物后面……”
晏洺席摊手,无奈打趣道:“先进入糖糖的心才行。不是吗?”
逗笑了祈行夜。
他摇了摇头,失笑道:“没想到拥有未来科技集团的人,竟然也有得不到的时候。”
但对晏洺席的警惕,到底是和缓了不少。
晏洺席以枫映堂为第一位的看重态度,让祈行夜放下心来。
“糖糖说,祈先生想要知道我们与悬镜集团的合作事宜。”
晏洺席抬手,指向书桌:“在等祈先生来的时候,我已经让秘书整理好了所有文件,都放在那里,祈先生可以自行阅读拿取。”
“当然,这些金额不小的项目都是保密文件。”
他轻笑着道:“祈先生要妥善保管,用完后还给我。”
书桌上,数目庞大的文件码得整整齐齐。
但祈行夜只看了一眼就收回注意力,继续向晏洺席问起了与枫映堂有关的细节。
在枫映堂面前,其他事可以暂时搁置。
祈行夜和晏洺席交谈许久,窗外太阳逐渐西斜,直到红霞满天。
晏洺席并不是喜欢聊天的人,但说起枫映堂,他的回忆就好像没有尽头。
哪怕是与枫映堂一起躲避华府追杀时最不起眼的小事,在他看来也是足够有趣的点滴。
枫映堂的名字好像有魔力,只要出现在晏洺席的思绪中,就会令他忍不住笑起来。
爱意关不住,在眉眼间肆意流淌。
祈行夜看得怔愣,眼神复杂。
直到发信人“未知”发来消息,说有事找祈行夜,才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祈行夜不得不起身道别。
“很高兴能与晏先生见面,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
祈行夜伸出手,笑着与晏洺席交握又松开,随后将自己的私人名片递过去:“虽然估计晏先生早已经调查清楚了,但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
“如果糖糖有什么事,或是你想找我——你知道我在哪。”
晏洺席点点头,也交换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我会的。”
“我很感谢祈先生,在我与糖糖认识之前,那样照顾和关心他。谢谢。”
主宾尽欢。
祈行夜带着数目庞大的文件离开,在医院外目送着专员小王满载着整整一车文件远去。
这些文件都会交给情报部进行分析,直到查找出与明镜台有关的异常。
“晏洺席,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祈行夜懒洋洋踢着路边的石子,单手插兜,笑着向电话对面的商南明感叹着:“我明明是带着防备踏进晏洺席病房的,结果离开的时候,千防万防还是带着笑走的。”
“要不是记性好,我都要以为晏洺席是我多年挚友了,糖糖不是我的亲友,他才是。”
祈行夜笑眯眯问:“商商,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要先听哪个?”
商南明批阅文件的钢笔一顿,他放下笔抬头,眼中划过笑意:“你的消息。”
祈行夜耸耸肩:“估计你快要失去糖糖了,你家白菜要被人偷走了。诶,要是糖糖跟着晏洺席私奔,你会哭吗?”
他跃跃欲试:“我还没见过你哭呢,一定拍下来设成壁纸。”
商南明挑眉:“晚上你回侦探社,我倒是可以让你哭。”
祈行夜:“……不了不了。”
“枫副官与晏洺席的私人关系,只要不影响公务,就与我无关。”
对祈行夜之外的人,商南明态度平静:“这是你的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祈行夜诚恳道:“好消息是,晏洺席似乎和明镜台不是同盟关系。”
在离开时,祈行夜大致翻看了下那些文件,内容都与一场合作工程有关。
不涉及晏洺席和明镜台的私人关系,而是两人背后的两个集团的行为。
不论是悬镜集团还是未来科技集团,它们分立东西两方,占据科技领域最上层板块,都已经太过庞大,急速扩张的商业版图,让它们不可避免的遇上。
要么合作共赢,要么你死我活。
两人不是傻子,怎么做对两人最有利,他们很清楚。
于是,这次的合作自然也顺理成章。
晏洺席是效率主义者。
以祈行夜对他和病房内行动轨迹的观察,晏洺席在养伤期间的忙碌程度,远远要超过枫映堂的认知。
——也有可能是晏洺席趁着枫映堂不在,迅速处理完所有工作,然后等枫映堂下班回到医院,在与他一起闲聊,吃饭,说起一天趣事。
祈行夜:……什么望夫石既视感。
但晏洺席的无效率,只对枫映堂一人生效。
除此之外,他的工作效率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重伤就阻挡他的脚步。
与华府之间破裂的关系在迅速被修复,重伤昏迷期间堆积的工作也被利落处理,未来科技集团的扩张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停滞不前,反而被晏洺席推着大跨步向前。
而与悬镜集团之间的关系,也随着晏洺席进入国内,而被很快友好解决。
主打一个来都来了,不处理点工作再走就是损失。
祈行夜深深怀疑:……你们有钱人都是工作狂魔吗?
而真·工作机器·商南明,已经在根据祈行夜带回来的消息,重新部署情报部和专员,开始重点调查悬镜集团。
“悬镜集团的相关文件太多,想要全部重新整理,最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我已经让情报部抽调人手,优先处理悬镜集团。但等待仍旧是必要选项。”
商南明平静道:“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会让下面的人远离悬镜集团,以免打草惊蛇。”
祈行夜忍不住笑了:“情报部快疯了吧?突然砸下来这么多工作,张长官竟然能同意?”
商南明淡淡道:“嗯,他很高兴。”
高兴到张牙舞爪。
何止是高兴,张长官都快要气死了。
最近一段时间,情报部忙得焦头烂额,各个部门和调查官塞过来的待处理事项,长得没有尽头,偏偏谁都说自己的是紧急事务,恨不得让情报部一人掰成十八个用。
得知自己还得重新审查悬镜集团的张长官,气得火冒三丈,当场在电话里对商南明破口大骂,问他是不是公报私仇,想要趁机累死自己。
而商南明的回应是——“我以为,这是情报部应有的优秀素养。是我错估了情报部吗?”
张长官:“…………”
张长官可耻的沉默了。
根本说不出否定的话啊!!!可恶!
商南明认为他的情报部很优秀→情报部要证明优秀就要处理完悬镜集团的事。
张长官一咬牙,豁出去了:不管!商南明难得看得起我一次,我必不能输——睡什么睡?起来加班,加班,加班!!
情报部:诶?QAQ
张长官:斗志昂扬!
商南明完美促成,深藏功与名。
祈行夜得知真相后,笑得前仰后合:“可怜的老张,他以为自己是帅气的北方狼,结果被你骗成了听话的小汪汪。”
商南明勾了勾唇角:“怎么能叫骗。”
他的声线平静,令人信服:“只是友好的帮助同僚更迅速的完成工作。”
祈行夜笑得更大声了。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都叫商南明老狐狸,恨得牙缝直痒痒了——商南明确实有这个实力,把人卖了人家还得谢谢他。
落日余晖中,祈行夜和商南明笑着说起自己的见闻,又谈论起枫映堂的事。
不论他们在说什么话题,只要对方是商南明,祈行夜眉眼间的真切温柔的笑意就始终浓郁,无从掩饰。
“你真的不怕糖糖和晏洺席私奔吗?”
祈行夜:“要不要从现在就开始准备副官人选?”
“不用。”
商南明对此反应平淡:“对枫映堂而言,没有人能比调查局更重要。污染,对他有特殊意义。”
祈行夜挑眉:“那你呢?在你心里,有人比调查局更重要吗?”
商南明合上文件,从容道:“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行夜。”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明明是自己挑起的话题,却还是因为商南明的回答而一股热流直冲头顶,瞬间红了脸的祈行夜:“…………”
啊啊果然还是很可怕啊!
但正与商南明说笑着,祈行夜却忽然眯了眯眼眸,唇边笑意浅淡下去:“有人在跟踪我。”
他停下脚步,淡漠转身向后看去:“等我解决了老鼠再和你聊,商商……嗯?”
在看清尾随而至的车牌号时,祈行夜皱眉低骂了一声:“草,说明镜台明镜台到。他是在我身上安了监控吗?”
“跟踪我的,是明镜台。”
前一刻还在说不要打草惊蛇,下一秒明镜台的车就已经出现在身后。
车队缓缓在祈行夜身边停下。
明镜台也没准备真的瞒过祈行夜的感知,从靠近祈行夜周围开始就没有避讳,反而正大光明的招摇过市。
黑色车队从街头驶过,引得路边人们纷纷驻足看来,好奇的指指点点交谈。
祈行夜却看得直皱眉头。
如果明镜台此时想要对周围的市民们不利,所有人都在车队的狙击范围内,等同于两人对峙时,变成了明镜台的人质,牵制着祈行夜不能随心所意。
祈行夜不由得肌肉绷紧,已经不动声色进入了战斗状态。
车门打开,皮鞋落地。
明镜台从容推了推眼镜,出现在祈行夜的视野内,修长身姿站在车旁,向他颔首致意。
“祈老板。”
明镜台伸手做出邀请手势,平静道:“我载你一程。是回侦探社,对吗?”
祈行夜挑眉:“好啊,那就一起回侦探社。”
既是回到明镜台,也是说给商南明听。
他挂断电话,上了明镜台的车。
车队重新启动,如来时一般安静而平稳,重新滑入车流中。
前后都是武装保镖,身边是刚刚确定的疑似敌人,祈行夜却依旧从容慵懒。
甚至还像是回了自己家一般自在,从车载小冰箱里掏出一盒冰淇淋。
明镜台看了祈行夜手里的冰淇淋一眼:“祈老板喜欢这个牌子,也要懂得克制,一天吃两次,会吃坏肠胃。”
——两次。
祈行夜手一顿,抬眸看向明镜台,眸光沉沉。
他在晏洺席那里也吃了冰淇淋,但这件事,本不应该有第三人知道。
这不是明镜台在关心他,而是在向他展示力量,告诉他:你在做什么,我了如指掌。
“我还不知道,原来明总这么关心我。”
祈行夜单手支着头,轻笑道:“除了冰淇淋,明总还想要叮嘱什么?难得见一面,不如多说一点。”
明镜台定定注视着他,良久,才转过头去,平静推了推眼镜。
“祈老板,离晏洺席远一点。”
他淡淡道:“我不在乎祈老板你的结局,但是,别把明荔枝卷进来,将他也带进晏洺席的视野。”
明镜台的声音磁性平静:“让小荔枝远离晏洺席,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我自己来。带他离开侦探社,回到明家避险。”
祈行夜皱了下眉,轻笑道:“但在小荔枝看来,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明先生,你打算对小荔枝做什么?”
“保护他。”
明镜台漠然:“一如既往的。”
“祈老板,不管晏洺席对你说了什么,我都必须提醒你——晏洺席,很危险。”
同类之间对危险的嗅觉最是敏锐。
而明镜台,认定晏洺席会伤害明荔枝。:,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