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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宴颓流联系祈行夜之后,他立刻放下手边陆晴舟死亡的事,赶往短讯中给出的海边小镇坐标,同时也联系左春鸣,让他帮自己查查这个镇子。
虽然情报部也同时在商南明的命令下,发来了小镇的情报档案,但祈行夜却隐隐觉得哪里古怪。
档案上的记录一应俱全,近百年来这个渔村小镇的所有大小事情,包括县志,全都被规范记录在案,很普通但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小城镇,一如大多数人所熟悉的日常生活那样。
普通平凡,但同样也是自己生活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放进情报中挑不出问题的“普通”,却引起了祈行夜的警觉。
而当左春鸣问起时,他给出的理由也很“祈行夜”。
“因为我没听说过。”
祈行夜说的平淡。
旁边陌生专员瞪圆了眼睛:?
就因为你没听说过,就觉得人家有问题?要不要这么霸道?全国那么多地方,你难道都听说过吗?
陌生专员愤愤,却被专员小王见怪不怪的一把拽住,对方看过来时,他只向祈行夜的方向努了努嘴巴:那可是祈行夜,行走的通讯名录。
寻常人的社交范围有多大,朋友有几个?
这个数次对于祈行夜来说,还要翻百倍不止。虽然祈行夜多年来主要在京城附近活动,但事实上,他所涉猎的范围,远远超出寻常人的认知。
不论是大学时陪着秦伟伟上山下海,东奔西跑,还是后来做侦探时与三教九流打交道。
凡是祈行夜见过的人,几乎都成了他的朋友。而哪怕他有所耳闻的一句话,也会被牢牢记住。
专员小王偶尔都在怀疑:祈行夜别是京城大学最新研发出的人工智能吧?真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听到小王吐槽的医疗官:…………
他面无表情内心狂骂:你还真说对了——祈行夜,可不就不是人吗!
但涉及到高层保密,医疗官满腔吐槽欲无人可诉说,看起来快要憋死了。
专员小王能被调配给祈行夜,还被祈行夜认可留在他身边,业务能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有专员私下小声抱怨,说怎么在这么忙的时候还要重新调查,这不是给他们增加工作量吗?
“工作分配给你了吗?”
小王嗤笑,漫不经心从说闲话的专员身后经过,就吓得对方不轻:“少在那自作多情了。不是因为我们的工作没做好,还要耗费祈侦探的精力重新查证吗?况且用的还是祈侦探自己的人脉。”
“不道歉无所谓,但明明是自己的工作失误,还推给祈侦探……”
小王神情很冷,威压十足:“我不想在我们的队伍中,再听到这样的声音。”
周围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只有早看说闲话的同事不顺眼的专员们,这才笑了起来。
时间推移,曾经的专员小王,现在也只在商南明和祈行夜面前,还依旧是“小王”。
实际上,他跟着祈行夜以来屡屡大获全胜,功绩斐然,自身有能力的同时又遇到祈行夜这个贵人,也跟着一飞冲天,早就成了专员序列里的指挥官。
“小王”变“王老”。
但因为祈行夜喜欢和小王一起工作,默契十足,小王也很喜欢祈行夜,所以他们的组合从来没有变过。
只是不在祈行夜身边时,在其他人面前的小王,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小王瞥了他们一眼,随手将文件递过去:“商长官和祈侦探要出任务,记录一下,这是我们要的装备,半个小时内送到侦探社。”
笑着的专员立刻脆生生应了一声,兴高采烈转身走了。
小王挑眉,在看到兴冲冲朝他飞奔来的万国时,又无奈摇了摇头。
来了来了,一群狼里唯一的哈士奇。
“王哥!”
大型二哈而不自知的万国一把抱住了小王,仰头嚎叫:“王哥你一定要帮帮我!他们都孤立我,不给我活儿干。”
小王差点被这个熊抱勒死。
他赶紧拍了拍二哈,不是,万国,让他快松开自己——不然万国就可以料理他的后事了。
“让你照顾个秋白素,你都能把他养死,京城大学那边秋白素的导师都气得来砸了好几次。”
小王抽了抽嘴角,无奈替自己的同僚们解释:“这种战绩,放在历年新人里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谁敢用你啊?”
外人无从知道【秋白素】的真相,但被污染替代前的秋白素,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年轻才俊,拼尽一切想要依靠知识改变命运。
秋白素不仅是京城大学的博士在读,更因为坚韧不拔而被他的导师所喜爱。本来因为意外而植物人已经很惨了,怎么还突然人没了?
别说遗体了,连个说法都没给。都不知道人是怎么死的。
这让那位院长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因为这事,那位院长不仅冲秦伟伟好一顿骂,还几次找到负责的小王那讨要说法和遗体。
他辛辛苦苦拉扯学生到大,带出个这么优秀合心意的博士他容易吗?再说秋白素又没什么靠谱的家人,他这个做老师的不替学生出头,还能有谁在乎?
小王几次都好说歹说,才把那位暴怒的院长安抚下来。
万国委屈死了:“可是,王哥你也不知道秋白素是污染物啊。谁能想到植物人还能长腿跑了,要是知道他是污染物头子,我也不会那么用心照顾他了。”
小王一噎:“……用心很好,但建议你下次别用心了。”
那是用心照顾秋白素吗?那是用心整死他吧!
想到秋白素消失那天的医院,从病房一直到走廊的墙壁和天花板,到处都留着阴森血字,三句话离不开对万国的怒骂,就知道秋白素在假装是植物人的那段时间里,对万国恨成什么样。
小王:秋白素,老倒霉蛋了。
不过后来他才明白,那是祈行夜故意的安排,为的就是让万国这个二哈拆了秋白素。等秋白素什么时候忍无可忍,也就露出马脚了。
“算了,这段时间确实人手不足。”
小王叹了口气,翻了翻日程表:“正好祈侦探要负责新的任务。”
他将海边小镇的地址递给万国:“你和我一起去小镇打探消息吧。”
万国立刻高兴起来,拍了拍自己肌肉结实的胸膛:“王国你放心,交给我,靠谱!”
看着万国唰唰甩着尾巴兴高采烈跑远的背影,小王,小王忽然觉得更不踏实了。
怎么忽然觉得,有你在更不靠谱了呢……
小王叹了口气,摸了摸最近越发后移的发际线。
不知道秃头这种工伤,调查局给不给报销。
而比小王更信任祈行夜的,是左春鸣。
左春鸣也立刻信了祈行夜对小镇的直觉,毫无异议的点点头:“那我再去打听下。有时候官方的记录……”
他笑了下:“春秋笔法,粉饰太平的档案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去找几个附近的渔民打听。”
这也是左春鸣最擅长的。
祈行夜本来应了一声就打算挂断,但想了想,又叮嘱一句:“带上你弟弟。”
左春鸣:“嗯?这么危险的事,带上他干什么?”
在侦探社养伤这段时间,也足够左春鸣看清宴颓流的真正实力。当他得知这次的示警来自于宴颓流时,立刻就明白了,这次的事情小不了。
左春鸣不赞同:我家弟弟还是个宝宝,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他靠近?
祈行夜抽了抽嘴角,无语凝噎。
“小左啊。”
他语重心长:“你什么时候能意识到,你弟他一拳能打十个你,早就不是宝宝了。你见过谁家几百个月一身腱子肉的宝宝吗?”
也就左春鸣这个八百米滤镜的,才能把好好的南方分局“狂战士”,说得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可怜。
说起南方分局,祈行夜忽然也想起了蔡琰为,立刻给罗溟拨了消息过去,询问蔡琰为的审讯结果。
虽然蔡琰为在上次污染案件中有延误战机之嫌,但他毕竟是南方分局的局长,又是自己从底层一步一步走上去的,实力和资历有目共睹,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罗溟也不好做得太过头。
更关键的是……正因为蔡琰为是从底层走到高层的,因此他对调查局的运行模式,了如指掌。
审讯方式,审讯手段,规则权限……
不论审讯官如何拍桌子怒吼,威逼利诱,蔡琰为都漠然坐在椅子上,八风不动,老神在在,根本不怕。
——就连这些审讯手段,都是蔡琰为年轻时用过的,也接受过反刑讯训练。比他还稚嫩很多的审讯官,又如何能从他嘴巴里翘出有用信息?
“已经羁押蔡琰为半个月了,再没有实质性证据出现,就算无可奈何,但也只能放了他。”
罗溟揉了揉鼻梁:“除非林局长或者商长官亲自负责,靠着特殊权限,才能压住蔡琰为。”
“那他是想多了。”
祈行夜翻了个白眼,冷呵道:“林局长和商商都忙成了这样,他以为自己是谁,竟然敢占用商商的时间?太高看自己了。”
自从衔尾蛇和试验场的灾难接连发酵,国内调查局就已经一跃飞升国际顶尖,实力有目共睹,也使得很多国家的污染机构动了结盟的心思,连带着那些国家本身都逐渐向国内靠拢,以国内为主导的盟友趋势已经势不可挡。
A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最近一段时间,不仅仅是污染的协同问题,国际上所有因素都在加速发酵,而国内就处于风暴眼最中心。
林不之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回过调查局总部,一直都在京城忙碌,不吃不睡的工作。
商南明也没闲下来过,有多忙是祈行夜看在眼里的。
一想到蔡琰为这个差点坑死的左秋鸣的人,还要占据林不之或者商商的时间精力……
“要不干脆把他扔给宴颓流算了。”
祈行夜不满的“啧”了一声,向商南明抱怨:“反应以宴颓流对他的记仇程度,就算要把他一寸一寸碾成肉末,宴颓流也会从他嘴巴里掏出点情报来。”
虽然以宴颓流的性格,更大可能是把蔡琰为嘴巴一捆,先揍几天再问。
商南明显然也和祈行夜想到一起去了,顿时失笑,轻轻摇头:“客观评价,蔡琰为是有些实力的,不然林不之也不会让他执掌南方分局。”
林不之可从来不是他看起来那么软和,更不是什么端水大师,害怕得罪人。
有能力的人就是有能力,不行的鱼虾无论如何也入不了法眼。
过去数年间,虽然蔡琰为对商南明的认命耿耿于怀,但也从未耽误过公务。
不然,林不之也不会让他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
“他唯一的问题,是随着年龄增长带来的狭隘,鼠目寸光,固步自封。”
商南明平淡道:“如果蔡琰为愿意解决自身的缺点,在确定他没有与污染物同流合污后,我很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而商南明的命令,等同于调查局的决定。
祈行夜:“…………”
他抽了抽唇角,无情吐槽:“机器人。”
换做其他人,要是发现谁这么讨厌针对自己,恨不得这人从此消失了才好。
怎么到了商南明这,就完全的任人唯才了呢?就连垃圾都有自己的垃圾桶可待:)
商南明轻笑,想起来罗溟对自己的汇报:“蔡琰为的嘴巴很严,但他的基本资料还是因为调查而提档。行夜你看了吗?”
“正在看。”
祈行夜边和商南明说话,边一心两用查看自己拿到的资料,视线迅速扫过文字就已经记得分明。
“太多了。”
他抱怨道:“罗溟也太实在了,我说要资料,他真是连面包屑都没落下,连蔡琰为哪天在食堂多吃了一个鸡腿的事都给我了,这我怎么看得……完…………嗯?”
祈行夜忽然的迟疑和声调上扬,没有瞒过商南明的感知。
“怎么?”
“蔡琰为的行车记录。”
祈行夜目光一肃,正襟危坐起来快速翻动手边的资料,一行行核对庞大到没有尽头的行车数据代码:“我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坐标。”
蔡琰为这个级别,出入都是调查局专用配车,有守卫跟随确保他的安全。
或许是习以为常导致的松懈,也可能是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傲慢,蔡琰为不论去哪都用的是调查局车辆。
而行车记录里……有一行坐标,与祈行夜刚刚从宴颓流那里收到的,一模一样。
“蔡琰为,去过海边小镇。”
祈行夜错愕,随即眉眼一肃,阴沉到可怕:“不止一次,也不是最近。”
“最早的一次记录,可以追溯到七年前。”
审讯室的惨白灯光下,祈行夜坐在蔡琰为对面的桌子后,平静问他:“为什么发生污染的地点,你会频频出现?”
“蔡局长,你有什么想要为自己辩解的?”
蔡琰为被关在审讯室多日,精神不济衣衫凌乱,但眉宇间那抹上位者的镇定和傲气却没有散。
他听到祈行夜的问题并没有慌乱,反而只是嗤笑了一声,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原位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污染?”
蔡琰为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看向桌子上被重点标出来的行车坐标:“就和很多人压力大会抽烟喝酒一样,我只是选择用海边独处来平息压力。难道看海犯法吗?”
“祈侦探,我知道你年轻性急,很想做出点功绩证明自己。但是。”
蔡琰为抬眼,沉沉看着祈行夜:“太急功近利,也不是好事。尤其是拿调查局的同僚,杀良冒功——祈侦探,这就是你和商南明一贯的行事手法吗?”
他微笑:“这会让人怀疑,过去那些积累到让商南明坐上特殊长官位置的功绩,是否也是这样来的。”
蔡琰为老神在在。
祈行夜却目露悲悯,像在看一个傻子。
“你不知道吧?”
他轻声叹气:“唉,也是,毕竟你级别不够。”
一句话差点没戳死蔡琰为。
他眉头一跳,皱眉问:“不知道什么?”
祈行夜却摇了摇头,遗憾道:“不行,你级别太低,没资格知道。”
从被关进审讯室就没变过表情的蔡琰为,立刻就被祈行夜几句话破了功,横眉立目。
“我是南方分局局长,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和商南明同级别!他知道的,我也能有权限知道。”
商南明的调任是蔡琰为挥之不去的一块心病,长久溃烂,早已经不可触碰。
祈行夜没用太多时间,几句话就让蔡琰为全线破防。
愤怒会令人理智消退,失去判断力。
蔡琰为也不例外。
祈行夜有意引导下,蔡琰为口不择言。
“他商南明有什么功绩?不就是科研院吗,我也能搞一个新的出来,我怎么就比不上商南明了!”
“新的?呵,我可没见到哪个新科研院。”
“废话!我放在海上了你当然不知道,等科研所的项目实验成功了,我看林不之还有什么借口,借……”
蔡琰为说着说着,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眉眼一怔,没有防备之下脱口而出的话也戛然而止。
直到他对上祈行夜似笑非笑的眼眸,才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背着林不之做的,与科研院对标的,新的,海上科研所?”
祈行夜挑了挑眉,笑着单手支头,倾身向前看向蔡琰为:“继续说,我在听。”
蔡琰为却心下发冷。
他下意识瞥向一旁,那里,录像机在尽职尽责的运作,将他们刚刚说的所有话全都录了下来。
蔡琰为敢肯定,自己与合作伙伴的行事之缜密,不会有任何第三方知道。
那人来去无踪影,将所有痕迹全都无声无息抹除,如果那人不想,没有人能从他手里拿到海上科研所存在的证据,更不可能联系到蔡琰为身上。
只要合作伙伴不想着丢弃蔡琰为,蔡琰为就是安全的。
这也是他坐在审讯室多日来,仍旧镇定的最大依仗。
只要蔡琰为一口咬死了自己不知道,和他没关系,调查局没有证据,就算怀疑也无可奈何。
可现在……
他刚刚,就在祈行夜的激怒下,自己承认了一切。
蔡琰为只觉得心脏发冷,看向祈行夜的目光充满愤恨:“你是故意的!”
祈行夜摊手:“兵不厌诈。不好意思啦~虽然蔡局长您年纪大,但脑子好像不行呢。”
他笑眯眯指责道:“你看,像你这样的蠢人,也想要超过商长官吗?想想世界和平都更靠谱。”
他摇头,故作叹息:“怎么有些人就认不清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呢?比不上商长官就是废物啊。”
“你!”
蔡琰为被激怒,热血上涌,愤怒扑向祈行夜。
然后下一刻,天旋地转。
“嘭——!”
等蔡琰为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按住脑袋死死压在金属审讯桌上,头顶白炽灯刺眼得让他眼睛发疼。
而祈行夜的身形笼罩在灿烂光芒中,让他眯起眼仍旧看不清。
却在反应过来后,心脏直直向下坠去。
审讯室外传来一阵慌乱脚步声,然后就是罗溟带人一脚踹开审讯室的声音。
“祈侦探,您没事吧?”
“报告上峰,蔡琰为在关押期间暴起伤人,袭击调查官。”
罗溟皱眉,眼神不善瞥过蔡琰为,又赶紧关注祈行夜:“你没事吧?”
关心祈行夜的人中,很多都是资深调查官,还有和蔡琰为差不多同期的长官。
但有些本来在情感上偏向蔡琰为,不赞同对劳苦功高的分局长无证审讯的人,眼神却已经变了。
这些人都是与蔡琰为年纪相仿,或是曾经是他的直隶后辈,做过他的实习生。曾经稚嫩的实习调查官,也早就成为了位高权重的长官。
他们将蔡琰为这些年的付出和功绩看在眼里,即便蔡琰为与商南明始终单方面不对付,但也因无伤大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林不之下令抓捕蔡琰为,也因为感同身受而愿意为蔡琰为说话,让林不之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得不谨慎对待蔡琰为。
可这一切,现在都被蔡琰为自己亲手毁了。
暴起伤人——不论是什么理由,只要做了,看起来就与心虚无异。
一双双眼睛从审讯室外看过来,都充溢着失望。
他们叹息着摇头转身,嘱咐罗溟:“交给你了,罗队长,商长官那边的章程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罗溟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好。”
他看向祈行夜的眼睛里充盈笑意,不动声色比了个大拇指:做的好。
半个月以来的僵局,被祈行夜轻而易举的打破。
祈行夜扬了扬下颔,骄傲极了: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人影摇晃,乱得蔡琰为看不真切。
但有一件事,他却是实打实的知道。
从基层做起而积攒下来的经验,让他清楚如何应对审讯,但也同时让他慢慢意识到,他这是踩进了祈行夜设好的陷阱。
没有证据,那就诱使他主动承认。
级别太高,那就激怒他袭击伤人。
一番操作下来,不论蔡琰为曾经做到什么级别,他“背叛”调查局而有罪的事实,已经跑不了了。
再加上本就坚定站在祈行夜身边的商南明,一定会借题发挥,一道命令就能解除他的权限,对他展开深入调查……
蔡琰为如坠冰窟,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完了。
一股大力却从身后传来,掐着他的后脖颈,生生将他从审讯桌上拎起来。
“人,我带走了。”
祈行夜向罗溟扬了扬下颔,示意道:“信我吗?信我就什么都别问。带走的是人,回来的是情报。”
蔡琰为倏地瞪大眼睛,惊愕破音:“你要做什么!祈行夜,这不符合调查局章程!”
他急切的努力抬头看罗溟,将最后的希望压在了这位一板一眼的严肃调查官身上。
可更令蔡琰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罗溟连犹豫都没有,就立刻点头,侧身让开了离开的空间。
他说:“知道了。”
平淡得好像祈行夜说的,只是晚上吃什么一样寻常。
蔡琰为不可置信:“罗溟!”
罗溟转过身去,带着队员离开:“我没来过审讯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审讯室是祈侦探在负责。”
他平静道:“不论过程,只问结果。”
祈行夜笑眯眯吹了声口哨:“老罗最帅!”
罗溟冷笑:呵,你现在才想起来夸我,马屁是不是拍晚了?
祈行夜眨眨眼,无辜:怎么能叫拍马屁呢,我这叫实话实说——说实话还怕什么晚?
没有人在意蔡琰为的崩溃大喊。
只有林不之扫过文件时,眼眸中浮起的笑意,和利落签下名字的手。
“我就知道,伟伟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差。”
他笑意吟吟道:“不愧是伟伟,看,连蔡琰为都解决好了。”
秘书人都木了:……就是说局长,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秦主任,而是祈行夜?
您这是想夸祈行夜吗?变着花样夸秦主任吧。
“但将蔡琰为带离调查局……”
秘书俯身,担忧道:“毕竟也是位分局长,级别在那,如果死了人不好交待。”
总得有确凿证据,前因后果俱全,正式呈给京城方面之后再死吧。
秘书冷酷:叛徒死不死的和我没关系,但别给我节外生枝增加工作量。
林不之笑着摇头:“放心,行夜这孩子虽然感情用事了点,但他身边还有南明呢。他们在一起,没有人能从这一对手里讨得了好处。南明知道怎么做最正确。”
只是……
林不之微微垂眼,看向文件上的蔡琰为记录,无声叹息。
“明珠,到底是变成了鱼眼珠。”①
他淡淡道:“蔡琰为自毁前程。”
蔡琰为那点与商南明攀比的小心思,林不之何曾看不出来?
只不过蔡琰为确实能力扎实,除开这点小瑕疵之外,可堪大任。
“昨天看这桃子才有一块黑点,怎么今天就烂掉了?”
秦伟伟嘀咕着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两个尚带着水珠的水蜜桃。
林不之不动声色合上文件,同时也掩去了自己对蔡琰为的情绪。
他将文件递给秘书,笑吟吟起身迎向秦伟伟:“水果总是这样,有一点腐烂,最后就会整个烂掉。瑕不掩瑜?瑕将毁瑜。”
秦伟伟下意识点头,又忽觉不对:“你有病吧?说什么呢。”
他古怪的将手里的烂桃子递给林不之:“诺,烂了就给你好了,你处理掉。”
秘书:……敢给局长吃烂水果的,也就只有秦主任了。
关键在于,林不之真的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接过来了。
不过,他是意在秦伟伟手里的那个。
“要我帮你削皮吗?”
林不之伸手接过桃子时,不动声色握住了秦伟伟的手,指腹滑过秦伟伟的手背轻轻摩挲,然后才在对方一激灵差点发现时,落在了桃子上。
秦伟伟没发觉不对,还在满意点头:“好啊好啊。”
有人帮忙削水果,多棒~以前这都是祈行夜的工作,那孽障毕业后,也没人帮他注意这些小事了。
秦伟伟正叹息着,林不之就将削好的桃子递了过来。
只不过,只有半个。
林不之手里拿着另半个,笑意吟吟:“你我分桃。”
秦伟伟:“……?”
民俗学教授下意识联想到了分桃的龙阳君。分桃断袖?龙阳之好???
他疑惑扫过林不之,对方依旧笑眯眯的从容,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秦伟伟也将信将疑,只是接过桃子时还忍不住在想。
无意说的吧?林不之这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真的会故意说这种话吗?
脑子一团乱的秦伟伟,都忘了追问为什么林不之要克扣半个桃子。
林不之则笑眯眯注视着秦伟伟。仿佛他吃的不是桃子,而另有其人。
在林不之的准许下,蔡琰为被全权移交给了祈行夜。
除了祈行夜和商南明之外,没有人知道蔡琰为被带去了哪里。
“曲至星打来的?不行,陆晴舟的事情,我们现在不是插手的好时机。”
祈行夜笑着对电话另一端的云翳清道:“告诉曲至星,如果真想救陆晴舟,最近就不要和我联系了,最好做点不利于调查局的破坏,博取那位先生的信任,才能救陆晴舟小命。”
“哦,对。”
他轻描淡写:“别忘了告诉曲至星,要是敢破坏调查局的计划,我就杀了他。”
云翳清:“…………”
他抽了抽嘴角:什么《第二十二条军规》,你是恶魔吗?
但祈行夜还是挂断了电话,拒绝了曲至星想要让科研院救陆晴舟的求救。
陆晴舟确实是死了。
打碎了半个头颅,死得不能再死。
可另一方面,他又早就与死亡这个词无关。
——陆晴舟,根本就不是人。
不带有贬义,只是客观事实。
作为人类的陆晴舟,早在为了引开祈行夜而跳了废液池时,就已经肉身俱灭。再次奔走在生意场上的,是全部由那位先生一手塑造起的人造污染物,是污染科技下的产物。
曲至星不懂科技,但他懂局势。
目前世界上唯二掌握了污染科技的,只有那位不能说的先生,以及科研院。
至于科研院的成熟程度……看宴颓流和聂文就知道。
聂文死了那么久的人,现在都已经活蹦乱跳了,多救一个陆晴舟又怎样呢?
曲至星知道自家老板的死亡原因,也因此憎恨那位先生,想要复仇。而他的求助对象,是祈行夜。
祈行夜却拒绝了他的投靠,轻描淡写将他踢回那位先生的阵营。
“废话,我要陆晴舟干什么?”
祈行夜在聂文问起时,眼神古怪:“我这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了,多陆晴舟一张嘴吃饭吗?他当然要有价值,我才会继续留着他啊。”
而陆晴舟最大的价值,就在那位先生。
如果他不能为祈行夜带来情报,那祈行夜根本不会耗费科研院的技术救他——看在往日情分上,贫穷的黑心老板,愿意大方的给陆晴舟铺满一棺材的玫瑰花。
但更多的?想都别想。
“接下来,就看曲至星想救他老板,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了。如果能引出幕后主使,那就最好。如果不能,我也没有损失。”
祈行夜云淡风轻:“我必不可能亏。”
——别小看贫穷老板!
聂文:“…………”
他默默缩成起了大块头的身躯,努力让自己在车后座上没有存在感。
越野车颠簸行驶在海边公路上,直奔宴颓流给出坐标的海边小镇而去。
这附近曾是忙碌渔村,但随着几年前附近海域出事,不能出海的禁令也慢慢让人们搬离,如今沿途只剩搬迁后的衰败萧条。
海上风光很美,但车上众人都没有心情欣赏。
负责看守“情报”的白翎羽更是一瞪眼睛,低喝:“老实点。”
愤怒的蔡琰为想要骂出声,却因为被堵住了嘴巴捆住手,只能发出呜呜声响。
趁着越野车颠簸上下,白翎羽还“不小心”踹了蔡琰为好几脚。
带着钢板的作战靴,踹得蔡琰为腹部剧痛,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放心,不会这么早让你死的。”
副驾驶上的祈行夜转过身,单手支着头,笑吟吟道:“死太便宜你了。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怎么给你个痛快呢?”
蔡琰为怒目圆睁,梗着脖子不服气。
祈行夜却眼带怜悯,像在看一只倒在刀下还自以为有活路的兔子。
“宴队就在前面的小镇上等我们。”
白翎羽声音冰冷,压制怒意:“等你。蔡琰为。”
死期将至。:,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