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将军府, 陆迟如约等在门口,当然也捎上了从床上被拖起来,昏昏欲睡的倒霉蛋贺思远。
穆青羽攀进马车看到世子一身打扮 ,皱眉道:“陆世子, 你都没用护具?”
打斗拳脚无眼, 连他都得做必要防护,手臂上的犀牛皮是今日特意试戴, 陆迟那类翩翩公子竟敢毫无准备。
长庚坐在车辕, 转身诚实道:“世子说,怪我设想不周,临时忘了。”
陆迟表现的很宽容, “无碍, 去城中买一副。”
穆青羽细思,他这次有心赶着去挫一挫异族人的锐气, 来回一趟城中, 到校场岂不是见不到对手,这让尚武的他无比难忍, 护具而已, 他府里又不是没有。
“小事一桩, 我让管家去拿,世子等等。”
陆迟也不推辞, “有劳。”
长庚见状, 跳下马车跟随管家往府里库房走,出来时手上捧着的正是苏轻眉送的那只牛皮护臂,穆青羽看了眼倒是没多想, 只道陆迟那日连茶都喝的那么精细, 想要副新的没沾过他汗液的, 十分可以理解。
不过。
“世子,这是一位姑娘所赠,你用完我得收回。”
穆青羽想得简单,他们在战场上,别说护具,衣裳穿错都是常事,这种寻常人看似贴身的物件借一借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父亲常说,礼是送者一份心意,总得留在他自己身边。
陆迟摩挲手中明显精细绣制的衬布,足见其用心,他垂着深眸,“那是当然,我怎会,妨碍旁人对穆少将军的心意。”
……
—
城北的校场偏僻,一排砖房旁,圈了周边空地做露天竞技场。
马车用的马要求温顺,外面是野性难驯的野马,李焱带苏轻眉和丫鬟们径直绕过竞技场,进了长屋内的马厩挑选,他尽量寻找马颈发达,四肢粗壮的母马。
这里的浓重气味需要苏轻眉遮掩口鼻,不过她看得很有兴致,特别躲在成年马后面的几匹小马驹,乌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往后缩,真是可爱极了。
绿桃性子活泼,呆了会儿觉得无聊,听到嘈杂的决斗声便好奇跑去外面看热闹。
很快,她“噔噔”跑回来,牵起苏轻眉的手袖,“小姐,你猜我看到了谁?”
苏轻眉见她这般一惊一乍,“不会是……陆世子吧?”
毕竟他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她身边。
“不是,是穆小将军!”
“真的?”
苏轻眉一听,眉头瞬间舒朗,挽唇道:“他在干嘛呀?”
“奴婢看到他在外和一堆深眉高目的外族人切磋武艺,穆小将军的身手可好了,那么——”绿桃比了个夸张手势,“那么壮的外族人,他都打得轻轻松松,小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李焱见苏轻眉还在犹豫,适时插嘴:“小姐,马匹也已选完,我要与他们谈谈价钱,小姐若是带绿桃她们出去透透气也很好的。”
苏轻眉内心确实想看,碍于脸皮薄,经李焱给了个台阶,也就顺势应下,带上绿桃和拂冬去到门外栏杆处。
快至午时,赤日当空。
宽阔数百尺的沙地竖着一根根榆木硬桩,穆青羽身着玄色劲装穿梭其间,黄色砂砾随着他足尖的跃动飞扬四散,他伸手拳影翻飞,飞腿也似流云般轰出,不给周围偷袭者丝毫喘息机会。
单看体态,他并不如旁人壮硕伟岸,甚至因为还未及冠,不比部分成年男子高拔,然而他旋身灵活,普通蛮力压根碰不着他,不慌不忙间就将对手逼进死地。
点到即止,颇有风度。
苏轻眉看得认真,屡屡到关键处为他捏一把汗,几息后又不由得轻呼为他喝彩。
不过,和他比对鲜明的,是那个不经打的墨绿色身影,被人无意抡到几下就吓的倒地兀自滚了两圈,起来后还不知羞耻地拍拍袍摆,懒散靠在一旁如她们般淡定欣赏穆小将军的风采。
苏轻眉定睛一看,她当是谁,不就是贺思远吗。
他是出了名的纨绔,竟会跑到校场来与人切磋?
苏轻眉对他本不在意,直到看见他手上拿着的护臂,非常眼熟,好像是……虽说坊间买的护臂都差不多,可露出的一角褚色绸缎衬布,在光下闪烁金丝,分明是她绣的那块,她用来送给了穆小将军。
怎么会戴在他身上。
苏轻眉颦眉,走了几步靠近特意看向穆青羽手上的那双,也是崭新的,在光下反照出熠熠光泽,她前世在陆迟书房里看到过类似,应当是贵重的玄色犀皮甲。
啊,原来如此。
这种贴身用物,沾了汗还会要回来吗,大概就是多余送人了吧。
苏轻眉想的明白,心里难免失落,自己认真筹备的礼物,她有预料对方不一定欢喜或是珍重,但是转眼赠送给别人,到底也会让她泄气的。
该看的都看了,苏轻眉有点疲倦,她想回去休息。
“绿桃,我们走吧。”
“啊,不看了吗?”
绿桃感觉小姐很喜欢穆小将军的,怎的忽然间好像没了兴致,话落,李焱也买完马从马厩走出,扬了扬钱袋子,示意她们已然将买卖敲定。
苏轻眉见事情办妥,带着丫鬟们一同离开了校场。
半柱香后,穆小将军满头大汗,他自小住在边关,西北地冷他仍穿裹厚实,此刻额头满是汗,接过小厮递来的水,咕噜大喝了一口。
贺思远腿软到现在还未好,扶着栏杆磨蹭过去,拱手道:“穆小将军真是天生神力,我算见识过了!”
穆青羽淡淡接话:“没有,我平日练得勤快而已,要不然我明日再陪你来。”
“可别!”贺思远撇撇嘴,他才不想来呢,陆迟逼他来,他有什么选择。
“对了,陆世子跑哪去了?”
穆青羽对陆迟印象很好,可惜明明体魄结实,没切磋几个来回就累的说要去休息,京城的公子哥们,当真如绣花枕头一般。
贺思远瞎话一箩筐,“世子有事,临时要进宫见他小姑姑,他心中实在抱歉,让我代他来说一声,他日请穆小将军喝酒赔罪,喏,顺便将护臂还给你。”
穆青羽倒也不介意,他松快了筋骨,心情很好,摆手表示无碍,“贺礼怎么办。”
贺思远笑嘻嘻地上去搂住他的肩,“放心,世子也告诉我了。”
“呐。满朝文武谁不知穆将军一家清廉朴素,最有本事的要属一身功夫,小将军当日就在太后面前耍一套福寿长拳,叫太后身边的宫嬷嬷画记,有关延年益寿的事儿,太后肯定满意喜欢。”
穆青羽一听,觉得是可行,“不错,你帮我多谢世子!”
贺思远颔首:“额,好说。”
……
在马车上过了午膳时分,苏轻眉肚子饿填了些糕点,回到家门前,抬眸看到陆迟正站在外檐下等她。
她不久前看到了穆青羽,贺思远,再看到陆世子,都觉不出新鲜劲了,简单地施了施礼,“世子,您来看呜圆啊。”
他早就说过要来,这次真来了也不算意外,她这时怪没劲的,懒得躲了。
陆迟看清她的神情,“怎么,苏姑娘心情不佳?”
苏轻眉摇摇头。
穆小将军对她而言,有种别人身上不曾体会过的亲近感,不是心仪,她也说不清究竟,总之就是希望他能体会到护臂针脚中她真诚的感激之情。
现在看来,似乎人家不大在意。
陆迟心知肚明,没有追问。
他刻意安排校场的那一幕,是因为他了解苏轻眉的性子,她的天性总带着女儿家的小小傲气,经过这次,她即便对穆青羽的英雄救美之举有所感激,也不会再有意交往。而穆青羽更不是主动的男子,他们的缘分很难继续。
回忆起他这几日连番冲动,眼下看到她才终于稳住烦躁不宁的思绪。
他不得不想,做这些是为何。
她让他不悦,他简单关禁她就可以,那么浪费时间做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陆迟以长指摺了摺袖口,苏轻眉正敛眸,余光无意瞥见他袖袋中露出的一角,怎么看怎么像她之前送给他的那个兰花荷包。
男人不等她开口问,顺着她的视线,将差点带出的荷包往里袖口里推搡,“嗯,这是你花灯节送的荷包。”
他也少许吃惊,不是有意,原来确实一直有带着,虽然里面未曾装过任何。
苏轻眉记得那天。
但是,他恢复记忆后,还没扔吗?
她难免联想,精心准备的礼物,旁人不大在意,随意送出的倒是被人留的好好,她也不知在和谁赌气,小声说:“那等粗糙物件,世子早就该扔了。”
陆迟迈步进门前,听到身后传来这句,想到她用心为别的男子绣出的那块衬布,心中莫名闷堵,“粗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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