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自己的品味甚是脱俗, 绝非凡夫俗子所能想象,刘瑞还特别补充道:“是问那个腰间佩剑,身材高挑的小娘, 你可别找错人了。“
李三不知刘瑞为何要特别提醒, 不过当他派人拿到卫穆儿的全部信息时,脸上的空白昭示着刘瑞的提醒还是有作用的。
“确定是她吗?”愣了三四秒才回过神的李三看着满脸踌躇的小黄门, 再次问道:“确定是她?”
“义兄,这可是太子要找的人呐!小弟我就是有三四个脑袋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胡编乱造啊!”被问的小黄门是李三新收的义弟,因为是难得再见的同乡,而且生得机灵谨慎, 所以跟在李三身边打打下手。
小黄门怕李三嫌他不够用心, 于是用相当委屈的声音解释道:“小弟那是跟着太子相中的小娘一路找到贵人的住处,然后又向当地的里正仔细打听过才敢回来向您交差。”
李三瞧着小黄门那无比真诚的眼神, 也是不信此人会在这种事上张口胡来,于是又把对方收集的资料看了两遍, 脸上全是“要不要把此事告诉大长秋”的纠结。
本来嘛!碰上这事的李三还想着向椒房殿邀功, 多少能得几金赏赐。
可是瞧着太子相中的小娘那叫一个超凡脱俗, 李三又怕皇后询问太子的品味是不是受他的影响才会变得如此怪异, 所以压下前去邀功的心, 找机会将收集的资料呈给太子。
彼时的刘瑞设宴招待了北宫的官员, 借机将自己的班底一一认清。
除去文党,汲黯,颜异, 张汤这几个打过照面的臣子外, 余下的官员里也只有主父偃和宁成在历史上名气较大, 而赵绾是申培的得意门生, 同时也是废黜百家, 独尊儒术的推动者之一。
还有因为首鼠两端而被一贬再贬的郑当时。
“诸位,还请与孤共饮。”刘瑞一边评估他们的能力,一面举起盛酒的陶杯轻抿一口,努力不让五官飞移:“这杯敬陛下。”
“这杯敬诸位。”一口不够的刘瑞继续说道:“祝陛下与两宫太后福寿安康,诸位前程似锦,官运亨通。”
两口下去,刘瑞酸到想要反刍,舔下上牙都会感到一阵松动。
酸死他了。
忙着制盐做豆腐的刘瑞终于想起他还没有改进这对牙口特攻的酸酒,于是想着过几日就让思贤苑的墨者把蒸馏器给做出来,然后搞出不酸的蒸馏酒来增加营收。
听说匈奴和西域诸国也甚爱美酒,而亚洲的啤酒花大都分部在新疆等地,所以要想喝上不苦的啤酒还得打通西域诸国的商路。
西域……新疆……
他的芝麻……
他的石榴……
他的葡萄西瓜与大蒜……
还有那些小蚕豆……
他异父异母的新疆亲人啊……你们快带着种子回来吧!不然这啥都没有的日子他过不下去啊!
想入非非的刘瑞下意识地拿过最近的杯子喝了口,结果酸到怀疑人生。
虽说是太子设宴,但席上的诸位没几个享受北宫的酒菜,而是关注着太子的一举一动。
说来也是他们倒霉,好不容易从上万学生中杀出重围,金榜题名,但关中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太子无暇顾及这些韭菜,只能将其晾在阳陵。
好在阳陵的驿站对上班学生免费开放,而且有像吕不韦一样怀着奇货可居之意的富商彻侯承担他们的日常开销,所以也不算难过。
结果等皇家父子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终于想起可怜巴巴的进士时,皇帝又因太子插手关中的城防问题而将太子赶去高庙思过。
不过在太子离开前总算记起还在阳陵疯狂扣脚的上榜进士们,所以在思过前将已经快成干萝卜的进士们给安排到位,然后扔下入职考验(来不及收拾的摊子)便款款走了。
新出炉的太子宫官员们拿着任务面面相觑,只得穷尽毕生所学来让太子满意,好在太子那儿留下一个能力很强的印象。
酒过三巡后,刘瑞让人端来赏赐,侧身看向放下筷子的文党,举杯道:“关于安抚受游侠所迫的关中闾左一事,太子家令的表现真是让孤大为惊喜。”
文党起身行了一礼,随即托起沉甸甸的酒杯说道:“太子所托,臣等自是尽心尽力,还请太子毋将首功归之于臣。”
能在席间得到太子的表扬自是意外之喜,但是文党生性比较低调,更不喜欢独揽大功,惹人嫉恨,所以面对太子的敬酒,他也是把情商点满地回道。
“卿真是不争不抢,人淡如菊的典范。”刘瑞捧起文党自是想看别人的反应,以及曾是郡守的文党能不能与颜异联手压制后期很强的张汤:“只是这太过无欲无求了也不好。”
“臣以为,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
“孤以为,中为调和,其词有庸。既是调庸,又何以至贤至德,为福一方。”刘瑞瞬间杠精上身道:“调者,迫也。”
“孔孟喜中庸之道,可这大汉的郡县正如大汉的群臣一般各有其长,各司其职。”
“山川异而食不同,岂可以中庸之道而辜天赐之物。”刘瑞对文党的期待很高。毕竟是公学鼻祖,而且还在为官的中后期让百越之地的黔首过来学习经典,入京为官,可以说是思想超强到差点抢了宗教活计的人。
这种情况下谁信他奉中庸之道啊!
“孤很喜欢你的作风。”放下酒杯的刘瑞似乎是怕在座的各位不解其意,于是声音微微调高道:“孤不吝啬赏赐那些有功之人,也不计较你们的一点儿小小贪欲……”
刘瑞故意把“贪欲”二字拉长了音,目光扫过肩膀僵硬的几人,缓缓说道:“凡事都得适可而止,也得明白什么东西该拿,什么东西不该拿。”
太子不说倒好,一说便让其他人都下意识地明白了什么,随即露出各式各样的表情。
有羞愧难当的。
有咬牙切齿的。
还有怕太子秋后算账而手腕抖动的。
总之在暗地里的群魔乱舞下,刘瑞的表情晦暗不明,同时也想看看那群胆大包天的人要如何收场。
高官厚禄。
贪官酷吏。
刘瑞借着晚秋的冷风吹醒有些混沌的脑子,同时露出一个苦笑:“最怕高官又贪又狠,还喜酷吏。”
相信宴会结束后,那些没有得到刘瑞表扬的会把手脚不净的当作自己首战失败的借口,然后替刘瑞教训一二。
“对了,昨日让你调查的小娘有消息吗?”回到寝殿的刘瑞喝了姜汤,突然想起交代李三的任务。
因为此事纠结一晚的李三肩膀一僵,暗叹这逃不过的难关终究是来了:“奴婢无能,虽已尽力去找,但是……不知是否合您心意。”
“你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刘瑞放下热气未消的碗,回头打量着似乎已经泥鳅化的李三,轻轻笑道:”这是拜了哪门子的师父啊,竟也学得油嘴滑舌起来。“
“当着您的面,奴婢哪敢卖弄那点粗浅见识。”李三见状自是赔笑道:“只是这卫家的小娘绝非凡人,奴婢也怕扰了贵人,以免让太子忧心,所以想请太子明示。”
言下之意就是这姑娘怎么安排我听您的,但要是薄皇后问起您选中的姑娘为何如此出挑,您可要自己解释。
听出李三言外之意的刘瑞拍了下对方的脑门,直截了当道:“既要明示,那自是怎么正统怎么来。只是这卫小娘初来咋到,你可要照顾一二。”
得到准话的李三松了口气,但又被太子提到的照顾弄得心脏一紧,感叹这储君真是眼光不凡,只是那椒房殿的皇后见了英姿飒爽的卫家小娘会不会眼前一黑,心脏骤停,那就是大长秋要考虑的事了。
果不其然,当太子看上蓝田县少女的消息传入椒房殿后,一直担心儿子没有正常欲望的薄皇后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对着欲言又止的李三问道:“既是瑞儿喜欢,那便把卫护军家的小娘登进选入北宫的名册里。还有,那卫家小娘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让瑞儿那个榆木脑袋开了窍。”
虽说皇家难觅真情,可是因为自己吃够了包办婚姻的苦,所以皇后还是希望选进北宫的家人子不要步上自己的后尘。
“这……奴婢不敢非议那位卫家小娘,只能说太子的眼光……颇为不俗,让人观之难忘。”李三不知如何回答皇后的问题,更不敢在皇后面前说太子的“心上人”不好,所以只能绞尽脑汁地想了几个不好不坏地词,颇有后世红娘推销未婚人士的智慧:“奴婢已按太子的要求调查过卫家小娘的一切,还请皇后过目。”
说罢便呈上文书与画像,然后丢给接过二物的大长秋一自求多福的眼神。
一头雾水的大长秋:……李三这是中魔了吗?要不让他离皇后远点。
抱着这一想法的大长秋将二物呈给满脸期待的皇后。
结果对方打开画像后笑容一僵,呼吸一凝,整个人竟吓得后仰。
“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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