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你前脚说与大汉断了往来,后脚就要修书与汉。
所以你是与汉为敌啊!还是臣服于汉呐!
大王!你这态度变化的有点快啊!
快到就连善揣圣意的吕嘉都彻底懵了:“您是要与大汉……和谈?”
瞄一眼在场的重臣,吕嘉也是在“臣服”与“认怂”间选了一个不太合适的词汇——和谈。虽然他们与大汉还未正式打起, 但是考虑到大汉对南越还有宣称,所以这个“和谈”也是别扭中又带了丝合理, 合理中又露出古怪:“您是否派太子与使者同行, 以显咱们的诚意?”
“诚意?”赵佗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屈辱”二字, 声音也随之拔高了好几度:“怎么!上赶着讨好人不够,你还要让孤的儿子去做奴婢。”
“……”遭遇君王当众落面的吕嘉尽量不去关注那些嘲讽的,探究的眼神,而是以谨慎恭谦的姿态小心回道:“殿下,臣并非是奴颜婢膝之人,而是希望陛下给个合理的章程, 莫令南越动荡不安。”
赵佗在吼完的那刻就已经后悔了,现在瞧着“好脾气”的吕嘉也不是滋味,但又不能轻易放下君王的架子,所以只能叹息般地递出一个不算台阶的台阶:“国相爱我而思虑不周,此非大错,还请国相注意。”
“诺。”吕嘉的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能在朝臣面前甩袖而去, 所以只能压着脾气恭恭敬敬道:“臣谢殿下不究之恩, 所以这出使大汉的人选应由殿下做主。”
言下之是你既然在出使的问题上否决了让王室领队的提议, 那总得有撑场面的入京回话吧!
别说是汉化程度还算不错的南越,就连匈奴派去大汉的正使也至少是骨都侯或大当户这样有头有脸的贵族。
也正因为对方的使者身份尊贵, 大汉才有“出使者为中郎将”的不成文之举。
这也是傅介子等不像汉使的汉使不仅武德充沛,甚至还敢调兵打仗的主要原因。
参考匈奴与大汉的往来,赵佗派去大汉的使者至少得是中枢里的南越贵族。
苍天可鉴, 吕嘉提议让赵佗的儿子或孙子出使大汉绝对是为赵佗考量的忠心之举。
没办法,当初留下并与越人通婚的秦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他们中的武将之后被赵佗迁去桂林郡,但是一些工匠之后和文官之后还是留在番禺为官。不然以赵佗的力量怎么可能快速稳定南越局势?况且他一镇压过越人起义的秦裔越王怎么会在全是越人的王城里高枕无忧?
如今的番禺城里,越人虽然占了七成,但这掺了水的七成里有三成都是秦人之后,并且一些重要职位如中尉,都尉,假守等,必须是直系三代里至少有两位秦人才可担任。
试想一下,连吕嘉这般位高权重的南越贵族都与王室频繁联姻。
下效上行。
那些急于出头的越人只会与秦人绑得越来越紧,最后被赵佗同化为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
而这下效上行的自己人里有没有想以下犯上的,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至少在赵佗看来,那群人比桂林郡的秦人安分,但也没有熄了想取代他的心思。
往近的说,他赵佗能以秦将之身坐拥南越,没道理和他一起远征南越的秦将之后不能效仿。
往远的说,关中的那位祖上还是泗水亭亭长咧!修族谱时扒来扒去才找到一个当大夫的魏国贵族,而且还是好几辈前的事。
就这出身,人家却比赵佗混的更好。
这你找谁说理去啊!
所以吕嘉请王室出使大汉的建议真心是为赵佗着想。
还是以大汉为例。
中行说对大汉的危害远胜于叛逃匈奴的卢绾。
若是他们南越出个中行说第二……
被那画面吓出一身冷汗的赵佗开始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满,导致现在难以收场。
没办法,话都放了,人也训了,总不能在国家大事上自己捶自己吧!
“使团代表着一国的颜面,自然是要优中选优,不可轻易定下。”赵佗扫了眼在座的各位,只见他们眉宇间尽是忧愁,这让赵佗心下一沉,开始思考自己的决策是否正确。
而在南越暗流涌动,君臣疏离时,关中的上林苑里也是掀起小小的骚动。
一些已经不问世事的老将如汉文帝时因从龙之功而被封为壮武侯的宋昌,以及曾在藩王之乱里崭露头角的张羽都低调现身。
郦寄作为郎中令兼勋贵里的老将,自然获得不错的席位,于是趁机扫了一圈。
结果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场的老将里还有韩颓当,回京述职的上古郡郡守张孺,以及被梁王刘武推荐给皇帝的名将张羽。
好家伙,这是把关中的半壁江山都请来了。
郦寄之前一直不信老刘家的会有正常人的感情,但是瞧这努力捧人的架势,他又觉得窦婴说卫穆儿是妖妃的事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陛下真是太胡闹了。”郦寄虽是勋贵里不受欢迎的那种,但是碍于他跟皇帝关系较近,又是唯一出任九卿的武将人员,所以那些看不起他的老骨头们也只能向他抱怨连连:“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说句难听的话,这次比赛无论谁赢都会对皇帝造成负面影响。
若是卫穆儿赢了,那就说明窦家全是软柿子,而皇帝也会因此背上不敬长辈的骂名。
若是窦家赢了,那就说明皇帝是真的胡闹,搞不好连卫穆儿都会因此丧命。
抱怨到最后,这些过来充当裁判的老骨头们也不可避免地把火引到郦寄身上,看其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爽:“尔为郎中令,也不晓得劝劝陛下,真是……”
即便他们没有说完,郦寄也能看出其眼里的不屑,于是做出无赖的姿态道:“你是第一天知道的我的脾性吗?既然觉得我这样的人在陛下身边是个祸害,你为何不取而代之呢?是不行吗?还是不敢。”
此话一出,对方像是被抓住喉咙的老公鸡,只能在那儿涨红着脸道:“无君无父之小人尔,吾不屑与你交谈。”
对方不说倒好,一说反倒激起郦寄的叛逆之心,使其难以压制心中的委屈苦闷:“小人是为了救父而背信弃义。不知那些斗不过高后,却拿同僚的阿父威胁小人的忠臣们又是何等人物。”
郦寄的声音不大,但却让附近的人都大惊失色。
就连挑起尖锐话头的老将都难以置信道:“郦寄,你是疯了吗?”
居然拿诸吕之乱的政治正确来……
来……
郦寄本该怕的要死,但在此刻异常平静,甚至有空提醒道:“好戏开始了。”
上林苑在刘瑞登基后的好几次修正后变得一处可以模拟大部分战场的实用性园林。
考虑到匈奴的领地多以草原为主,而在南下的很多战役里都是与汉军在各种平地进行交手,所以刘瑞特别挑了模拟白登的场地进行对决,并且以抓阄的方式决定谁是进攻方,谁是防守方。
“晦气啊!居然要在第一次比试里扮演胡人。”拿到结果的窦彭祖不免抱怨了句,但还是在开始前老老实实地穿着带有红方标志的衣物,然后想着赶紧结束这场比赛。
随行的窦家老将瞧了眼周围的地势,脸上的表情不免变得有些古怪。
窦彭祖注意到老将的异常,还以为是武器出了问题,于是将其拉过问道:“怎么了?”可别是陛下偏心做手脚啊!
随行的老将摇了摇头,小声道:“您不觉得这环境有点眼熟吗?”
“什么眼熟?”窦彭祖虽上过战场,但也只在平乱后帮着做些收尾工作,所以不像老将那般有着极为可怕的联想力:“白登山。”
作为全球最先开搞应试教育的民族,刘瑞在上林苑的环境制造上真可谓是下了血本。虽不至于真的移来几座大山,但也能靠钞能力让模拟的战场有了丝原版的味道。
盆地,狭道,还有这攻守双方的背景。
汉高祖在称帝之路上所遇到的险境之一就是白登之围。
更有趣的是,当初让汉高祖差点GG的白登山就在文帝的代国之内,所以像窦家老将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只是一眼就看出端倪,于是收起刚来时的轻蔑之心道:“主君,您可要小心啦!”
“啥?”不懂现况的窦彭祖失笑道:“我确实是要小心不落卫夫人和陛下的面子。”
“不,您要小心自己拾不起碎掉的面子。”窦家老将满脸严肃道:“陛下是来真的,卫夫人也是来真的。”
“如若不是真的要让卫夫人领兵打仗,陛下也不会开头就选白登地形,而且还定十次胜负。”老将看向一旁的国舅。
窦彭祖也顺势看向自己的叔叔,发现对方肌肉绷紧,表情严肃,显然是把这次比赛当成一场重要之战,而不是像窦彭祖般依旧一副过家家的姿态。
“没,没那么严肃吧!”窦彭祖的心肝一跳,下意识地小声问道:“对面的骑兵不足咱们的一半,而且还没可守的城池,所以她拿什么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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