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抬头看小田氏,看她情绪极明显的低落下去,低头异常沉默的继续搓起了草绳。
赵果儿先是疑惑,然后立刻猜测,是不是,曾经有人拿着这戳过娘亲的心?所以自己这自以为的提示,其实是不小心又给娘亲的伤口上撒盐了?
懊恼起来,赵果儿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也跟着沉默起来。
半响,察觉到赵果儿举止间不由自主透出来的小心翼翼,小田氏才又是叹了口气的抚了抚她的脑袋,默默的把她揽在怀里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娘原先其实也盼过,可这世上,哪怕是亲生的父母子女之间,那也是得有缘分的。有缘分能聚就聚,没缘分也没法子,再多想也只是徒增烦恼不是?”
“那咱们就不想了,往后有我,我也一样能叫娘亲过上人人都羡慕的好日子。”
是自己做错了。
还有五年多寻亲的人才会来呢。
自己暗示了,是想继续让娘亲期待着煎熬那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还是预备说了实话提前去寻亲,然后再编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解释自己是怎么能未卜先知的?
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赵果儿迅速反省过后,就专心的帮着小田氏把那还死猪一样晕着的刘麻子堵了嘴巴,结结实实的捆起来,再拖到荆棘丛里藏起来。
随后,母女两人这才一路往田家村的方向疾步走去。
同寿桥村姓氏颇杂不同的是,田家村住的八成都是田姓人家,故而民风也彪悍许多。
在赵果儿苏醒的越来越清晰的记忆中,此时她在田家村的那外祖母和大舅母都已逝世。
如今田家除了外祖父田有根之外,还有三个舅舅,两个舅母和四个表哥一个表姐。
大房的大舅田大勇,大表哥田兴盛;
二房的二舅田二勇,二舅母林秀,二表哥田兴旺,三表哥田兴家;
以及三房的三舅田三勇、三舅母万彩月,四表哥田兴茂,表姐田枝。
这些是近的赵果儿能记住。稍远些的,赵果儿田家外祖父田有根亲兄弟那辈,还足足有三四十个的表兄弟姊妹们。
那些,几乎都没接触过得,赵果儿就真记不清楚了。
人多兴旺的家族,哪怕是日子不好过,却也有了叫人不敢轻易欺负,自己也不愿意无故受气的底气。
所以,等赵果儿和娘亲小田氏到了田家村的外祖父家,对着在家正干活的两个舅母和表姐田枝,简单明了的把刘荣和严成泰母子,利用刘麻子算计自家亲娘的事情经过那么一说。立刻的,赵果儿的三舅母万彩月就炸了。
“呸,真是畜生都不如。”
狠狠的冲着地上啐了一口,万彩月张口就叫小女儿田枝:“你去,叫你爷他们多找几个人,咱们打上严家去。就不信往后他们不长记性,真以为咱们田家没人了。”
“嗯,我这就去。”
田枝应了一声就要抬脚,却被赵果儿的二舅母林秀给一把拽住:“等等,不用叫别人。你只悄悄的叫你爷他们几个叫回来就行,别闹的人尽皆知的。”
“那怎么成?只咱们一家子找上严家去能成什么事?”不赞成的摇头,万彩月一把把田枝拽回来,推推她催促道,“快去,别耽误了事。”
“不许去。”
万彩月的举动一下就激怒了林秀。她先是冲着田枝吼一声镇住了田枝,吓的她不敢动了,这才扭头对着万彩月怒声道:“果儿的爹可是个秀才,你当是咱们人多就镇得住的?这里头万一若是有什么误会,你这么着急匆忙的叫爹找人过去闹,闹出什么大事来如何是好?”
“还能有什么误会,你看看福娘那狼狈的样,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了。再看看果儿头上那么大的血口子。那些难不成是假的?她们都说的这般清楚了,还能是什么误会?”
并没有被林秀的气势镇住,万彩月气恼道:“这事咱们若是不管了成什么话?传扬出去咱们家成什么了?往后嫁出去的女儿难道人人都能欺负了不成?”
“你懂啥。我说了不管了?既然刘麻子没得逞,这事咱们就不能闹大了,私底下去几人悄摸的教训他一顿就得了。”
斜睨着万彩月,林秀不以为然的说:“不然事情传出去,坏名声的也是福娘,她的名声毁了咱们家的女孩子能落好?我这可也是为了枝儿。若是,这福娘同男人拉拉扯扯的事儿,叫严家拿到把柄把人给休了,说不得枝儿说好的亲事都得跟着受牵累飞了。”
“这,不能吧?”
事关自家亲闺女的名声亲事,万彩月立刻就犹豫了,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惊疑不定的看向林秀:“没叫那刘麻子得逞,就是拉扯了几下也”
“是啊,姑姑没事儿,怎么就能牵扯到我的亲事上去?”田枝也惊住了,没忍住担心的问道。
“要不怎么说你们不懂?别说拉扯了,正经的富贵人家,就是被男人碰到衣角都算是没了清白的呢。如今严家可不比往日,还跟咱们庄户人家似的不讲究了。”
嗤笑一声,林秀扭头看已经齐齐变了脸色的赵果儿和小田氏母女,又是一声嗤笑:“你们也别觉着我说话难听。我这当嫂子当舅妈的可是实诚人,说的也都是大实话。这眼看着严家就要起来了,你们就是不习惯,心里不愿意,那姿态也免不得得低几分。别还跟以往似的还想在家争个先,叫人觉着你们仗着自个是功臣就不得了了。也叫外人觉着咱们田家女的眼睛都长天上去了才是。”
一口气说了这一长串,林秀还觉不足,换了口气接着又对小田氏叨叨:“世道就是如此,对女人本就苛刻。如今你那夫婿是秀才了,就是你婆婆脾气变的大几分也情有可原,你也多担待着些,多顺着还能真吃亏了?别运气不好就听信了小孩子的胡话,就胡乱猜疑起来。”
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林秀:“事关名节的事,换个人捂紧了都来不及,偏偏你怎么还要闹出来?要闹大招来风言风语,你好好的秀才娘子的身份没了,还要连累娘家父兄子侄多不合算。”
“呵呵。”
所以这才是真实的二舅母?难怪上辈子回了京城之后娘亲对她最冷淡,能不见就不愿意见。
可恨她此前还都觉着这二舅母最会来事,为人也和气,对她印象还最好呢。
合着自己当初从头到尾就是眼瞎,所以,才能把这么个颠倒黑白的本事都登峰造极了的势利眼当好人?
气的笑出了声,赵果儿看那林秀的眼神格外的冷,讽刺道:“照着二舅母这样说,那确实是我和我娘的不是。人家要咱们母女的命,我们母女没乖顺的跪着受了谢恩,还牵累了您老人家了,那可不就是更罪大恶极了?”
“你,你就是这般同长辈说话的?”
赵果儿的话让林秀气的眉头倒竖,冷笑一声:“就你这尖牙利嘴的,难怪长辈不喜。”
眼看赵果儿并不受教,回应自己的是不以为然的嗤笑,她猛地调转目标,冲着一旁明显是在纵容赵果儿,并不阻止,更别提喝骂赵果儿的小田氏就是发难:“福娘,你这是才当了秀才娘子就不把娘家人放在眼里了?亏得当年爹娘好心,精心的养大了你,合着一番心血都喂了狗了。”
“二嫂,实则我也想不明白,想问问二嫂。是不是真就是严家人要逼死我们母女,我们母女也只能乖乖的受死,就连回娘家来求救都不行了?”
慢慢的抬头盯着林秀的眼睛,小田氏带着伤心一句一字的问道。
“你别到我这死啊活的啊,有本事回严家去闹去。你嫁到严家去了,生是他们家的人,死了也是他们家的鬼。爹娘养大了你是指望你报恩,不是恩将仇报的。”
哼了一声,小田氏的哀伤并没有打动林秀分毫,反倒是叫她冷笑的更大声了。
是啊,爹娘养大了自己,对自己已是够恩义的了。自己又何苦再回来连累娘家不说,这般同二嫂起争执,岂不是还要叫父兄为难,弄的家宅不宁?
那瞬间,林秀的话让小田氏脸上露出难堪绝望的神色来。
咬咬牙,她牵起也被气的够呛的赵果儿的手就要转身。
“福娘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