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媚澜听到她说这话,突然深吸一口气,她的情绪就开始有些不稳定。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处,一阵发闷,甚至还有一种头晕、恶心、想吐的感觉。
但是她都没有明着表现出来,而是转过身子。蹲下,将地上放着的其中一个柴火捡起,抱住。她的脑袋又昏又沉重,似乎在下一秒,她就能昏倒在地上。
“菩萨啊,你说、你说,为什么我的命,为什么我的命就是这么苦呢。”苏宁微微闭抿着唇,但是她的下嘴唇,是肉眼可见的在抖。
她皱着眉头,用手一下一下,不停地锤她自己的胸口。“我苏宁,别的什么都不求,我只求这辈子能安安稳稳活着。可是、”
她猛吸一口气,“可是,我就是办不到。我就是办不到,我就是这么废物啊。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初就那样应了和刘家的婚事。”
“如果没有答应”,苏宁又再吸进一口气,有些呼吸困难的样子,她皱着眉头,视线所能看见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都变得非常模糊,“如果我没有答应,苏家依旧是苏家,我又怎会授人以柄呢。怎会、”
炉子里面的那一点点火苗,越燃越旺,刘媚澜趁机将怀里的东西扔进炉子里,将盖子给盖上。
屋子里飘着微微弱的薄烟,有些呛鼻。刘媚澜将门和窗户都打开,让烟雾跑出。感觉到不呛鼻了,这才将门给关上。屋子里不是特别凉,现在唯一暖和的地方就是炕上。
“去床上歇着吧,我做好饭就端过来。”刘媚澜没有离苏宁太近,她站在离苏宁最远的门口处站着。她说话很冷,也不带什么情绪了。
而苏宁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仍旧在佛像面前哭诉,哭诉自己的不容易。刘媚澜也没再管她,反正炕暖了,屋子也就暖了。
刘媚澜走进厨房,发现,桌子上的菜,苏宁半口都没有动。也就是说,从昨晚到现在,苏宁都没吃多少饭。刘媚澜无奈叹了口气,将那些剩菜剩饭全都热了,又煮了一点粥。
做好之后,她端着,进门,将菜都放到一个小凳子上面。她怎么就忘了,桌子坏了,她还没有来得及修理不是吗。
“啧,”刘媚澜忍不住嫌弃着,忙忘了这是。她瞥了一眼苏宁的身影,默默将坏了的桌子拿着走出房门。
现在如果再上山找已经都来不及了,刘媚澜打算,她还是先随便劈几个,应付一下再说吧。
她带着桌子,走出房门,找了两个,和桌子腿差不多高的木柴,将其劈成四瓣。
刚要往桌子上面插,就看见不知道从哪里飞过了一个小木枝,插在她的脚前。
非常迅速,刘媚澜都没怎么反应就看见那木枝已经是在她眼前了。
刘媚澜抬起头望去,原来是徐当。她还以为是谁呢,虚惊一场。
徐当笑了笑,“这东西你要是插进去了,可就得换一张桌子了。”他试图吓唬道。
“为什么?”刘媚澜不明白,她打量了一下自己刚砍下的木棍,又瞥了一眼桌子腿,“不过是找两个支撑的,难不成这里面还能有什么讲究?”
“其实偏要说有讲究,多少还是有的,你这个桌子可不简单。但是你要是准备随便插,其实也没事。”徐当说完,将盆子里面的水倒完就关上了房门。
他这一系列迷惑行为,简直让刘媚澜有些摸不清脑门,所以,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她赶忙收拾好,将桌子拿起,放到屋子的中间。
桌子已经被修好了,虽然看起来比较怪一点,不过还是能勉强够用的。刘媚澜拍了拍手上的土,苏宁仍旧是跪在佛像面前。
“娘,吃饭了。”刘媚澜喊道,苏宁仍旧是跪在那里,叨叨着,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刘媚澜将凳子上的饭菜端到桌面上,又将筷子给摆好。
做完这一切后,她就坐在凳子上。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苏宁过来吃饭。然而她等了很长时间,苏宁就是没有动。
刘媚澜怕她饿出个问题,就走到她身边。她的手刚放在苏宁的身上,苏宁就被她给吓得抖了一下,还大叫一声,这让刘媚澜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娘?吃饭”,她刚稍微晃动了一下苏宁的手臂。苏宁就吓得惊呼一声,她一把甩开刘媚澜的手,瘫坐在地上。
她惊恐地看着刘媚澜,看刘媚澜的眼神,就跟她看刘武是一模一样的。她大口喘着气,还一点点往后面倒,“死了、死了。”
“你怎么狠心,虎毒不食子,你、你怎么下得去手。”苏宁一遍遍说着,刘媚澜越听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苏宁她在说什么,她这是把自己看成了刘武。以为刘武杀了自己?刘媚澜有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震惊到,这怎么可能。
不过苏宁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刘媚澜皱了皱眉毛,几步走到苏宁的面前,蹲下。
她拉住苏宁的手,死死拉着。“娘,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刘媚澜试探性问。
苏宁紧张看着她,过了半天,她终于开口,“澜、澜儿。”
听到自己的名字,刘媚澜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就在刘媚澜还没有完全缓过来的时候,苏宁突然又一把将她的手给打开,“我不想看见你,我不想看见你刘武。”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刘媚澜根本就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不过是出去了一趟,什么也没干什么,为什么苏宁的反应会有这么大,还能将她错认成刘武。
刘媚澜转身出了房门,她记得徐当是会点医术的。她走进徐当的院子,来到他房门前,将徐当的门敲了敲,“徐伯伯?”她试探性问,徐当很快打开房门。
“是你啊,有事吗?”他将毛巾搭在肩膀上,问。“我娘她出了点事,我记得你好像懂一点医术,能不能请你帮我娘看看,我绝对不会白让你看。”
“你娘?你娘怎么了。”徐当问,他今天早上不是才刚见过苏宁,人还挺好的。现下才过去多久,能出什么事。
说到这,刘媚澜不禁皱起了眉毛,脸色很是难看。她哪里知道她怎么了,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苏宁就突然变得不认识人了。
徐当看刘媚澜这表情,顿时也意识到了什么。“走吧,我跟你去你家看看。”他应一声,二人就结伴来到刘媚澜的家中。
苏宁仍旧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某处。徐当进门,苏宁没有任何反应。徐当细细打量了一下屋子,又观察苏宁,“你娘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我就出门做个饭、修个桌子,回来,她就变成这样了。还将我错认成我爹,说我爹杀了我。”刘媚澜解释着,徐当越听越头疼。
这是叫鬼上身了?徐当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说实话,他的医术学得不是很好。他最多是学怎么养身体,哪里会给人看病。
“你有什么办法吗?她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刘媚澜道,徐当没有答话。他现在知道,苏宁有可能是精神上,也就是脑子有些问题。
但是他总不能明着说,“你娘可能是受了点刺激,你去找郎中过来给你娘看看。”徐当嘱咐,刘媚澜很快答应下来,跑出屋子。
徐当一直观察苏宁的反应,此刻的苏宁乖巧,什么话也不说。徐当从未和苏宁接触过,哪里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只知道,苏宁有个习惯。除了必要,基本上都在房子里面呆着,足不出户。他和刘媚澜一家当邻居当了也有几年了,和苏宁从未接触。
“苏宁?”徐当抬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苏宁表现得不慌也不忙,她只是挠了挠头,还问徐当,“你是谁。”
徐当当场愣住,这是,又变好了?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这么玄幻的事情。“你知道我是谁吗?”徐当试探性问道,苏宁秒答,“你是我家邻居,只是不来串门过。”
“嘶。”徐当感觉到更好奇了,她这不是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刘媚澜会说,她出事了,还不知道她是谁,还能将她错认成刘武。
“那你知道刚刚跑出去的那个人是谁吗?”徐当又问,苏宁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突然起身,“多有得罪,你看我这。”
她胡乱擦了擦手,快步跑到桌子前,将刘媚澜刚刚坐的小凳子放到桌前摆好。“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吧。”
徐当起身,有些无措。这个苏宁怎么和正常人看起来没什么差别。他干站着,苏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
双手一拍,“呀,多有得罪啊小兄弟。这是小女瞎做的。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就去再做一份好了。”
她说完,端起饭菜又出了门。这一幕,把徐当都给看傻眼了。刘媚澜是骗他的吧,苏宁这叫有事吗?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反之,她还挺正常。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的徐当顿时就有些无语,出门准备往回走。隔壁厨房,苏宁看见要往出走的徐当,跑出来,“这,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做好。”
徐当有些尴尬,“不必了,我只是过来找刘媚澜。她既然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她回来之后再说吧,多谢嫂嫂好意。”
“小女这个时候,是要去给外人寻酒去了,很快就回来。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吧,她很快就回来了。”苏宁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
此时的徐当和苏宁二人的距离比较近,徐当还从未女子这般近过,忍不住后退一步。他的心脏紧张得扑通扑通直跳,终是无奈答应下来。
“好”,苏宁去了厨房。徐当暗骂刘媚澜一声,重新又回了房门。徐当上上下下打量,刘媚澜的家没有收拾,还是比较乱的。
徐当看着那窗下面的小床,这小模样叫人一猜就知道,这是刘媚澜的床。就是有一点,现在已经是冬季了,刘媚澜怎么还盖这么薄的被子,不怕冷吗?
“阿秋!”刘媚澜走在路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没想太多,找郎中才是最要紧的事情。鄜洲一共好几家医馆,刘媚澜去了几家。
但是里面坐诊的人,一听说是要去给苏宁治病纷纷都拒绝了。刘媚澜也不能强逼人家,最后一家医馆,是离刘媚澜家非常远的一家。
里面坐诊的人,是当初给刘媚澜接生的。里面的大夫医术基本上都很好,刘媚澜差不多是知道。她走到那家医馆门前,敲了敲门。
门被人打开,开门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刘媚澜稍微看得有些呆,不过还是及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是来找医士的,我娘生了病。”
“生病吗?你先进来等一下,我去找我爹。”她说完,后退几步转身小跑从一个小门里面进去。刘媚澜没进门,就这么在门口等着。
没过一会,一留着黑色长胡子的男子和女子一同出来。刘媚澜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刘媚澜。刘媚澜站在门口打量一眼,随即就听见他说,“是你啊,带头走吧。”
刘媚澜愣愣点头,男子摆了摆手。刘媚澜对此深感疑惑,不过还是领着他们到了自己家。一路上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女子也什么话都没回问。
“澜儿,你回来了。”苏宁刚从厨房门走出,就看见刘媚澜带着两个人回来了。刘媚澜看苏宁好端端的模样,还以为是徐当把人给救好了。
“你娘这是”,男子问。刘媚澜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去找大夫是徐当让她去的,她还以为是棘手问题,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谁知道徐当直接就在她去找人的时候,把人给治好了。
男子见刘媚澜半天答不出一句话,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既然无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说完,不等刘媚澜说完,就带着女子出门走了。
“这。”刘媚澜看了看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苏宁。唉,她也叹了口气。“娘,以后,你就别吓我了。”
“娘什么时候吓过你,对了,你今日要的酒呢。”苏宁看她空着手回来,忍不住问她。刘媚澜皱起了眉毛,她怎么又不对劲了。
她回头看去,男子和女子已经走得没有人影。好了,现在整个鄜洲都没人愿意给苏宁治病了。刘媚澜一脸无奈看着苏宁,“先吃饭吧。”
“今日没有酒,你爹回来又该说咱娘俩了。我先去要,你回去吃饭。”苏宁拍了拍刘媚澜的肩,从她的一边走过。
到库房门口,刘媚澜就这么看着她。苏宁进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酒瓶子,她有些着急,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刘媚澜忍不住叹一口气,“别找了,那东西早就被我给砸了。”她提醒,苏宁没有听见,仍旧继续翻找刘武的酒瓶子。
刘媚澜摇了摇头,进门。看见徐当还没有走,“多谢”。她道,即使人根本就没有治好。不过她还是要说一声谢谢,最起码徐当人愿意过来看。
“你回来得正好,你娘她不是挺好的。你怎么就偏说有什么问题,对了,让你找的郎中呢。”徐当问,刘媚澜长叹一口气。
她坐到徐当的面前,吐槽,“刚走,怕是看见人根本就没什么问题,就走了。人刚走,她就又有问题了。”
“哪里有问题,我看根本就没什么问题,是你自己吓唬自己,觉得你娘有些问题。你刚走,我还问她你是谁,她说你去给你爹寻酒了。”
这是有问题吗?这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徐当没把后面的话跟刘媚澜说,只让她自己品。刘媚澜生无可恋地敲了敲桌子,“这叫有问题。”
“我爹的事情,我已经和我娘说了。在我出门做饭之前,我跟她说是我动的手。修桌子回来,她就是这样了。你说,她要是没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让我去要酒。”
刘媚澜的话,让徐当陷入了沉思。确实,刘媚澜已经和苏宁说了,等等,“刘媚澜,你跟你娘说是你动的手。”
“嗯,所以,她只要让我去要酒,那就是有问题。要下的东西给谁喝,况且,我已经把那东西摔了,她不可能不知道。”
徐当忙转身,他的身后,果然是还没有收拾的酒瓶碎片。都是大块,还有一部分,在其他地方。量不是很多,就是没有人打扫。
“你打这东西有什么用”,徐当问,刘媚澜冷哼一声,“有什么用?有大用了。你知道昨夜是怎么吵起来的,就是我给他要的酒不好。”
“要的酒不好,酒这东西还分好不好。”徐当认为,酒都是一样的。价格不一样,只是因为装酒的东西。
“他喝酒喝习惯了,自然是能分出来什么是好酒什么是坏的。”刘媚澜没再细解释,这事情解释起来毕竟很丢脸。
刘媚澜一家一开始还不在这里住,一开始是山下住着。有个挺大的房子,刘武经常出门喝酒,一喝就是大半夜。
经常都是半夜三更才想着往回走,关键是,他有个改不了的臭毛病,就是喝完酒之后就大声叨叨说话。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不管有没有人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