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铃啊,那自然是要去的。
可是我懒啊,便和唐渊商量:“不如我在道馆里等你,你去拿了锁魂铃来给我。”
唐渊道:“不行,你不去,古墓连门都开不了。”
这次换我鄙夷的看着唐渊了,我道:“你居然打我一个小孩的算,哪有让小孩子去和死人打架的,害不害臊啊。”
唐渊道:“我可没说让你去打架,走吧,马上出发。”
走在半道上我就觉着不对劲了,也怪我脑子转的慢,现在才反应过来好多不对劲。
我是一朵冥界里野生的白芷花精,万年没出过冥界,连我的茶庄都甚少出去,我以前没有来过人间界,那个古墓里的王爷于我有什么关系,为何唐渊会说我不去连古墓门都开不了。
我有点生气了,我觉得唐渊就是欺负我记性不好,脑子又不怎么好使,可我又不是个真的傻子,我之是转的比较慢而已。
雾灵山离道馆也不怎么远,翻过两座山就行了,唐渊带着我慢慢行在山道上,他好几次来牵我的手都被我甩开了,他也不恼,一个人单手挽着剑花玩。
小狗子围着我打转,被我一脚踹去好远,直踹的小狗子嗷嗷直叫,唐渊这才觉得我不对劲。
他问:“阿宁,走了半天了,你累不累?”
我没有应他,心底已经认定了他出现在我身边定是有其他目的的,不然我又不记得他,我还是人间界一个普通家庭的小孩,他来到我身边做什么,不能给他带来丁点好处。
我决定了,这次已经答应陪他去古墓,那便去好了,回来之后立马和他分道扬镳,他回他的道馆开山立派,我回我的安府平凡度日,匆匆十载,没必要多做其他,徒增烦恼。
又听他问我:“阿宁,怎么半天也不说话,可是累极了?要是往常,你早就开始耍赖要我背你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再度低头不理他,他模样是真的很好看,一身玄青色道袍,眉似远山,目藏星海,不笑时一本正经,笑时如沐春风,整个人风之卓越,看着一身正气。
可是,他欺负我不记事,和我说话倍感敷衍,是我的外表看着才八九岁,他便真拿我当小孩诓骗么。
我是忘记了好多人好多事,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幽冥司主说我是野生的白芷花所化,我便相信我就是白芷花。
可是后来呢?
后来不是一直在冥界么,我又什么时候出来过了?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也没人和我说,唐渊他就表明了他什么都知道,他就是不告诉我,让我有一种无力的憋屈感。
可是,我的心里也有我自己的一套是非对错。
他说我忘记了他不止一次,可他不告诉我过程,不告诉我内容,我该要怎么记起呢?
凭他这张脸么?
见我不理他,唐渊再次来牵我的手,他说:“你是不是不高兴?你以前可从来不踢狗子的,狗子都被你踢伤了。”
我躲开了唐渊的手,看向远处不敢靠近,又想靠近的狗子有点内疚,便蹲下招呼:“小狗子,过来我抱抱。”
自己心里有气,随便发泄在弱小的狗子身上,是有些不对。
狗子很听话,它有些怕我,但还是奔向了我,我将狗子抱起,给它顺着毛。
“狗子,你都跟着我两世了,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了。”
狗子舔了舔.我的手臂,然后将脑袋往我怀里拱了拱。
唐渊有些急了,他往我跟前一站,挡住了我的路,他说:“有什么不开心便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仰头问唐渊:“你觉得我傻不傻?”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问个这样的问题,一时有些语塞,我道:“果然,他们说得对,我就是个傻子。”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莫名其妙的。”
唐渊没有意识到我到底在生什么气,在和谁生气,也或许,他从来没想过我会生他的气。
其实我谁的气也不生,我最该生的是自己的气。
我想我大概是病了,不然身为冥界孟婆,为什么我连自己的记忆都受不住?
“没什么,走吧。”
“我背你。”
唐渊蹲下身,我犹豫一会,便将狗子放下,爬到了他的背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唐渊抱着我慢悠悠走在山道上,偶尔还会遇见几个背着弓箭的猎人,有猎人还会好心的提醒我们:“这位公子,前方深山不太平,天黑闹鬼,我们以狩猎卫生的都不敢留到天黑,你还带着个小娃娃,还是早些下山去吧,省的白白送命。”
道谢还是要道谢的,走路还是要继续走的,有我孟婆在,还怕什么鬼?
鬼怕我们还差不多。
太阳快落山了,挂在天边的山头上,圆圆的,散着蛋黄一样的光。
唐渊突然道:“真想陪你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没有目的,没有旁人,只有我和你。”
我没听明白,问他:“你在说什么?”
唐渊道:“没什么,就是说夕阳好美,黄昏的景色比一天当中的任何时候的风景都好看。”
我问他:“你怕鬼么?”
唐渊觉得很可笑,他道:“你觉得我怕你么。”
可我又不是鬼,我是棵野生的白芷花,只是碰巧长在了冥界里而已。
可是我没说什么,毕竟很快便可以到达古墓,古墓里面有个活死人,身份高贵,一代王爷。
那可比鬼恐怖多了,那种活死人我们称之为旱魃,民间称之为僵尸,但是旱魃会比僵尸高级许多,人死后尸身不腐,受日月精华,天地浩气所滋养,经过几百年或是上千年便会成为传说中的旱魃,成为旱魃之后不老不死,这种成为旱魃的概率少之又少,好在冥界鬼事录里边有记载,我因记性不好,又在黄泉太过无聊,便经常翻那鬼事录,碰巧看到过。
僵尸嘛,只是因为旱魃灵力吸收不到位,吸人血来的比较快些,所以被咬后便成了僵尸。
僵尸有一定几率会有自己的意识,但绝大多数都如傀儡般供旱魃驱使,他们身体僵硬,长出獠牙,指甲尖锐,有的怕阳光,有的不怕阳光,喜欢躲在阴暗潮湿之地,夜晚出行,吸食月光,攻击性强,喜食鲜血,尤其以人为先。
有的被吸过血会成为僵尸的同类,有的则会感染尸毒,若救治不及时,便会慢慢浑身发黑的痛苦死去。
我们到达古墓附近时已月亮高挂了,这里应当是鲜少有人过来,树木都是粗大的参天大树,杂草很多,唐渊用他的剑在前边开路,我跟在后边走的还算平稳。
唐渊边砍边抱怨:“以前这里可美了,是道家眼里绝顶的风水宝地,人杰地灵,对后人很有好处,如今居然成了这般的鬼气深深,他居然把这里住成了大凶之地,看来那个王朝早已江山易主,后人都不知还有没有剩的。”
我问他:“你千年来从未来此看过?”
唐渊回头看了我一眼,月光下,我觉得他的眼神看着有些无奈,他道:“我也不知他会变成活死人啊,我回来看一个死人做什么,我以为他会魂飞佛界,回归本体,哪里知道他那个躯壳居然成了传说中的活死人。”
我又问他:“那个旱魃为什么要去佛界?他死后不是应该去冥界报道,由鬼王处置,再去我的茶庄喝杯茶的么。”
唐渊道:“谁知道呢,许是死时心里执恋太深。”
我问唐渊:“我和那个王爷是怎么认识的你还记得么?”
唐渊早已透露出我和那个王爷是相识的,不然我不来,古墓不开是为什么。
唐渊也没打算隐瞒我,他道:“一会寻个空旷处,我给你看个画面你就知道了。”
然而,空旷处还没有寻到,森林中便出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拨动野草发出的声响。
偶尔有几声乌鸦惊啼而过,在这深夜里听着格外瘆人,月光从层层叠叠的大树枝丫的空隙中洒落下来,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唯有长时间处身在黑暗的夜色中适应了才得以视物。
大概是鸟吧,我没有在意,没有人烟的古老森林里,这月黑风高夜中,我自然不会认为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唐渊也听到了不适宜的声音,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牵起了我的手,我们没有做声,没一会,悉悉索索的声响再次在不远处响起。
我们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视线太暗,夜太黑,浓夜里,只有微凉的风吹过,吹的久了,到有一种阴森的冷。
唐渊小声和我说:“阿宁,这附近有鬼气,敢靠近你的鬼不是一般的鬼,你要小心。”
我点点头应承,夜太黑,他估计也没见着我的动作。
其实我是不怕的,但是这具身体死不得,唐渊的出现本就在安宁的人生中是个意外,他本不该出现在我身边的,我不能让这个意外破坏了这具身体的原本命格。
安宁不该死在这里,更不该横死,她应该在二十岁左右病重而死。
但是这具身体太弱了,在这个古老森林里,孤魂野鬼本来就多,一不留神搞不好真就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