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啊,我将脑袋里装的所有差不多外形的少年都想了一遍,没有印象。
莫非是我哪个堂哥要造反?
不是吧,诛九族的,我还要好好的活到二十岁,不能有变故啊。
若不是我的哪个堂哥,谁会这么好心的来帮我。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龙气浓郁的华贵少年,我觉着我是不是要说些什么劝一劝。
“你不认识我了?”
他问我,语气有些失落。
我该认识他么?
果然,肯定是我哪个堂哥,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
天呐,一会爹娘回来,肯定要将这样的消息告诉他们。
他说:“你的花灯真好看,难怪那个相府嫡女看上了要抢了去。”
莫非是看上我花灯了?
没事,给他。
先稳住他,不能打草惊蛇,毕竟凡人也没人可以看到他身上的龙气。
我将两个花灯往他面前一送,意思是想要哪个拿哪个。
“你要将花灯送我?”
我听着他的语气带着些惊讶和欢喜:“人家相府嫡女抢都抢不去,你真的愿意送我?”
我点点头,但是很快我又摇摇头。
一个我爹娘做的,一个唐渊做的,我真的舍不得啊。
人家伸出来一半的手在我摇头之际稳稳停住了,他不解问:“又反悔了?”
我没做声,我觉得我说是反悔了,人家肯定要将我当作个言而不信,说话不算话的小人。
沉默了一会少年才惊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是谁?你原来没有听出我的声音。”
他摘下了面具,原来是慕辞。
看到他我就笑了,我说:“慕辞,我刚刚还想到你了。”
他也笑了,笑的有些浅,漂亮的牙齿都没露出来,他似乎有些惊喜,问我:“真的么?”
我点点头,他便笑的更明媚了。
远处是灯火阑珊的人间烟火味,这角落里只有月光照拂的少男少女。
我说:“你能不能教我写你的名字?”
他道:“当然可以。”
他蹲下身,将那根吃完糖葫芦的签签拿在手里当作笔,将地上尘土抹平,然后一笔一划写上了他的名字:慕辞。
我说:“慕辞,真好听。”
他回夸我:“安宁,也很好听。”
我将花灯凑近地上的字,发现他不仅写了慕辞两个字,还在旁边加上了我的名字,安宁。
他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道:“看你吃的,糊了脸上都是红糖汁,你别动,我给你擦擦。”
我听话的站着没动,他弯下腰很认真的给我擦着脸,他的眉目很熟悉,有种贵气天成的感觉。
他弯腰给我擦脸时的神态丝毫不影响他的贵气,他的脸离我很近,我以前见他从来都是又乱又脏的,今晚的他格外的好看。
我仰着脑袋看他,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好像有无数星辰藏在了他的眼睛里,我不禁多看了几眼。
他问我:“阿宁,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上次你离开,我还以为会好久好久都见不到你。”
他要见到我做什么?
他已经不是乞丐了,难不成还想骗我的糖葫芦?
我看着手里脏兮兮的葫芦串,外面的红糖有些化开了,沾染了不少地面上的尘土,一看就是不能入口的。
他应该不是想吃这个吧。
他说:“阿宁,我现在已经回家了,要做许多我不愿意做的事,以后也不能想出门就出门了,要不,你给我写信吧。”
写信?
慕辞现在应该住在皇宫里,我写信往哪里寄?寄去皇宫里么?有些不大现实啊。
他可能看出了我的疑惑,他道:“你还小,是不是还不认字?你要是不会写的话,我以后给你写。”
我是认字的,活了多少年了我自己都快不记得了,怎么可能不认字呢,就算在我的茶庄,那些前来报道的鬼魂们想安然离去,也是要我看他们的生前恩怨薄断善恶的。
他指着墙缝道:“不然我们约定一下,我将信塞在这个墙缝里,你要是出门便过来取,回信的话如果不会写字,就写我的名字,慕辞,可好?”
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他写信?
他为什么又要给我写信?
哦,他说他不能随意出门,也是,身在皇宫里,肯定是要面对好多的,可我和他又不是很熟,为什么要相互写信?
他好像上次说过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原来是这样。
他好可怜,身为帝王家的子孙,连个朋友都没有,还和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做朋友,他这是有多孤单啊。
我不知道和他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唐渊什么时候带我走,也不知和唐渊走时能不能在这墙缝里扣出他塞在里面的信。
他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说:“我在你家门外,时常听到有人叫你傻子,其实阿宁才不傻,阿宁可是十分聪慧的,是不是。”
我自然是不傻的,我只是记不住很多事,我也不知道我的脑袋怎么了,感觉总是空了一块。
他的笑容很明媚,眼睛弯弯的,很有感染力。
我不禁说道:“你的眼睛里好像藏了许多星星,好美,好亮,好想住进里面。”
他的笑容更深了,他说:“等你长大了,便可以天天看着了。”
我歪着脑袋看他,半天没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天天看他?
唐渊也很好看的。
爹娘终于随着阿伯回来了,一看到我就将我拉到怀里抱的紧紧的,我看着他们将地上的两个名字踩住,然后重新碾成了灰。
我有些失落,有些不高兴,有些别扭,但是我感觉到了阿娘的身体有些颤抖,唤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便什么也没说了。
阿娘说:“宁儿,娘亲差点将宁儿弄丢了,吓死娘亲了。”
在娘亲的哭声中,阿爹说:“宁儿啊,你要是活泼点就好了,你可以叫住爹娘,而不是看着爹娘离你越来越远。”
我的脑海中突然就想到了刚刚的画面。
我坐在地上咬着糖葫芦,人潮中,看着爹娘着急的身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至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