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栈。
这是汝阳城最大的客栈,分成上中下三等房,他们去的时候,只剩下两间中等房,一个晚上要价是一两银子。
在船上是三个人一间房,到了这里能分开当然是最好的。
家里新宅还不能入住,一直都是顾卿带着顾钰两人睡一间已经习惯。
如今她跟顾钰睡一间,杨沛自己睡一间。
三人在船上都没休息好,住进客栈后,第一件事就是先睡一觉,把精神气给养足。
一直睡到大中午才起来,顾卿洗了把脸,带着两人下楼去吃东西。
自然是不敢在客栈里吃,这里的东西太贵了,一碗素汤面竟然要二十五文钱,这简直就是抢钱。
三个人去街上路边吃面条,放了猪肉臊子的面条,十五文钱一碗,臊子放的很少,但是面条分量很足,顾卿吃不完,夹了小半碗面条给杨沛。
“杨大哥,一会咱们三个分开在南阳城逛一逛,我带着钰儿找找机会。”顾卿给了杨沛十两银子,叮嘱道,“记住小涵的话,不可急躁生事,咱们做生意一定要沉得住气,这才是第一天,还有两天呢,慢慢来。”
杨沛不敢懈怠,将顾卿说的每个字都牢记在心里。
吃完面后,三个人分开。顾卿带着顾钰在街上逛了一圈,最终选了一家铺子,叫濯沐斋,店名很文雅,实际上就是专门卖洗漱用品的店子。
她迈步走进去,这里头的产品很丰富,除了常见的皂球皂粉无患子等物,还有清洁牙齿的原始版牙刷牙粉,还有沐浴用的香粉干花瓣等……总之,只要是清洁身体所需的东西,这个铺子里都有。
顾卿顺手买了些牙刷牙粉,付账时,她温声开口道:“掌柜的,能单独聊一会吗?”
坐在柜台后的掌柜抬头打量着顾卿,见她虽一身细布衣衫,发间却连一根最简单的素银簪子都没有,掌柜一眼就能猜出顾卿的身份,家境普通的妇人,全身上下怕是都凑不出二两银子,跟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聊的。
掌柜手拨动算盘,冷淡开口:“一共是四百五十六文钱,买就付钱,不买放回去。”
顾卿:“……”
她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狗眼看人低。
“买不起,不买了。”
顾卿将东西放了回去,带着顾钰迈步离开。
那掌柜的得意一笑:“我的眼神还是这么毒辣,这种穷人根本就逃不过我的法眼,小六子,你多学着点!”
那叫小六子的小厮立马过来帮掌柜锤肩:“以后这种人我都不让她进门,摸坏了赔得起吗……”
顾卿走到了另一家差不多的店铺门口,进去询问了一下,那小厮根本就不给她引荐掌柜。
这城市太繁荣了也不好,到处都是势利眼,她们这一身细布衣衫在顾家村是顶好的新衣裳,来到汝阳城,就是个土包子,谁都瞧不上她。
既然送上门的生意这些人不要,那么,就让这些人反过来求她吧。
顾卿的心里慢慢有了主意。
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带着顾钰先买了些需要的东西,这才回到客栈。
顾卿靠在椅子上坐下,对杨沛说:“杨大哥,你下楼去买点饭菜上来吃吧!”
中午吃的面,晚上该吃点饭,不然浑身不得劲。
杨沛闻言立刻就跑下去了。
三人吃着饭,杨沛蹙眉问道:“家主,你今日在汝阳城逛了一圈,可有什么发现?”
顾钰气鼓鼓的说:“这里的人也太蛮横无理了些,长姐只是想跟掌柜的聊几句,他们非但不肯,还将我们赶走。”
顾卿无所谓,自古以来,最看人脸色的职业就是销售,要想赚钱就得放的下脸面,受得住挫折。
吃过饭后,顾卿开始折腾上午买的一匹细麻布。
细麻布被裁剪成四四方方的布块,一部分染上了油污,一部分沾了些不知道哪里来的血迹,还有一些上面都是泥土……
“杨大哥钰儿你俩过来帮忙。”顾卿开口道,“这些布块,想法子弄得越脏越好。”
顾钰拿起一块染了油的布块:“长姐,这几块布我干脆拿去客栈的厨房抹灶台,铁定脏的不成样子。”
“真聪明,快去吧。”顾卿想了想道,“杨大哥,你花点钱,去厨房买一盆剩菜残油。”
杨沛已经看明白了顾卿想做什么,点头立即去办。
他拿着盆子匆匆下楼,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突然上楼,朝他撞了过来,他顿时被撞的头晕眼花。
按照他以前的性格,肯定会质问一番,但现在身处外地,行事不可张扬,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总觉得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男人是真的喝多了,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杨沛忙扶了一把。
这人是真的好重,圆圆滚滚的,全部重量压在杨沛身上,差点没把杨沛给压死。
“大叔,你住哪个房间,我扶你回去。”
“住……住那边!”
男人随手指了指一楼后面。
一楼是下等房,半两银子一个晚上,住在这里的都是普通百姓。
这男人身上穿的衣服,一摸就知道是绸缎,杨沛再次询问:“确定是住在这后面吗?”
男人打着酒嗝点头:“就、就那里。”
杨沛好人做到底,扶着他往后面走去,男人却没停在房间门口,而是继续指着往后,最后竟然走到了客栈租用的库房处。
男人从脖子上取出一把钥匙扔杨沛手上:“把库房打开。”
杨沛云里雾里,还是照做了。
这库房一开,他就惊住了,这里头竟然全是布匹,一直堆到了房顶上。
而且好像不是普通的布料,他仔细看了一眼,像是纱织的罗纱,这可是极其昂贵的布匹!
他正错愕之时,怀里多了一个火折子。
男人酒气熏天的说道:“都烧了。”
杨沛吓得手一松,火折子掉在了地上,他最近天天读肥皂工坊的防火守则,生怕引起火灾,连忙捡起来扔到了外面院子里。
“大叔,恶意纵火是死罪!”他忙拉着男人往外走,“快锁起来,我可以当做没看到过。”
“走开!”男人扒着库房的门,突然嚎啕哭起来,“几万两银子,我的几万两银子,全砸里头了……”
他眼泪横流,从圆乎乎的脸上流下来。
杨沛不明所以,安慰道:“一匹罗纱价格高达十几两银子,这一库房的布匹,至少能卖五六万两,不会亏的……”
他今天了解过布匹生意,所以对这方面还算是知道一二的。
罗纱是丝织成的华贵布料,专供贵族。
“呜呜呜……我也以为不会亏……”男人扯出一匹布,动作粗鲁的摊开,“全都毁了……都怪我没有仔细验货,被坑了一把……我投了三万两,还有其他人合伙投了两万,全亏了……”
杨沛看了一眼,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