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龙宫很宽敞。
至少现在看起来很宽敞,大殿内已经坐了上百号妖魔仙神,但却仍旧留有大半的空位。
大殿中仙乐袅袅,歌舞升平,有半妖侍女在桌前摆好瓜果,也有大妖形象的力士搬来大桶的酒水。
座中宾客有熟识的已经在传音攀谈,也有修士端坐于座中闭目养神不发一言,还有嘴馋的存在悄悄吃起了桌子上的瓜果美酒。
总体来说,殿堂中还是较为祥和的,虽然也有那么几个妖王对于三大宗门来的修士怒目而视,但却顾及着这里的环境,只在私底下瞪几眼罢了。
“阴间界夜游大帅座下鬼将乔魍,携其义子乔魁及一众妖族到,送黄泉木十柱,祝贺三太子成就妖王,拜谒琰龙君。”
又一声高昂的声音传来,在场的许多存在都不由得往大门处望去,妖王大典对于一些存在来说毕竟只是小辈的晋升大典。
因此很多大佬都只是派了使者前来送份礼物意思意思,天界到现在也还没见一个人物亲身前来,没曾想平日里更难见到的阴间之人竟然专程跑到了阳间贺喜。
而且还是十大阴帅座下的鬼将,身份不低,又是姓乔,与夜游大帅乔坤同一个姓,怕不是乔坤的后裔就是其赐名的亲信。
乔魍身穿一身黑色阴甲,面上挂着长胡须,身材壮硕魁梧,但气息有些阴森。
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他的义子,乔魁,也就是魁将军,本来他与琰君并无什么交际。
不过考虑到自家义子与这次妖王大典的主角儿乃是结拜兄弟,这里面刚好有一份缘法在,在听闻了此事之后,专程带了贺礼,走了正当程序从阴间告假亲身前来贺喜。
因为千眼妖蟾,玄水居士,湘夫人等的身份还不够资格入场,便由着乔魍带领着一起前来,这点也是事先知会过虎蛟的。
“见过琰君。”乔魍先是郑重的向琰君行了一礼,待琰君点头之后,又微笑着对虎蛟开口:“太子殿下,可认得老夫?”
“乔前辈曾经帮过在下大忙,在下又怎么不识得。”
虎蛟拱手,神色真挚,语气郑重,他所说的是乌山鬼王曾经贪墨赏赐之事,当时是由乔魍帮着解决的。
“老夫当年也是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大忙,你与魁儿有如此交情,亦让老夫欣慰。”乔魍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乐呵呵的说道。
他身后的魁将军,千眼妖蟾等见到虎蛟都有些激动,不过在这种场合也晓得分寸,只静静的站在乔魍身后。
“乔魍将军,请。”虎蛟专程下来,摆出请的姿势为乔魍和魁将军等选了座位。
“西方大雷音寺,佛教南无八部天龙广利菩萨到,送龙鳞百甲,贺喜琰龙君习得三子。”
虎蛟刚刚安排好乔魍和自己一众老友,又一声高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西方大雷音寺的那群秃驴也来了。”
坐于琰君一旁的猿魔大王神色微动,随即笑道:“琰君当真面子不小,不仅天上的仙神,地下的阴将前来拜谒,就连西方的菩萨也亲身前来。”
“乔魍前来可不是看着本君的面子,至于南无八部天龙广利菩萨,难不成你老糊涂了吗,连小白龙都不记得了。”琰君摇头失笑。
“小白龙?”猿魔大王一愣,往大门处看去,只见一仪表堂堂,面如冠玉男子走来,身穿白色衣袍,上面纹着盘桓的金龙图案。
头上用金冠束发,男子的眼睛似一汪清水,又好似潜藏着野火般的霸烈。
“敖烈见过姑姑,还有众位叔叔。”
男子走上前笑着向几位妖祖拱手道,他正是西海龙王三太子,一千多年前犯下过错,毁了殿上明珠,被西海龙王告上天庭。
原本正要被玉帝处死,得了观音求情,化作白龙马和唐僧四人西天取经,后被封为南无八部天龙广利菩萨。
“你不是要终日盘绕于那大雷音寺的擎华柱中,不得空闲吗,今儿怎么有空前来?”猿魔大人貌似调侃的开口。
敖烈住于西海,而生洲临近东海,按理说原本是相距甚远的,但小白龙年少时喜游玩,结交四方。
便也来生洲呆过一段时间,因为其父西海龙王的关系,再加上真龙的身份,与众位妖祖都碰过面。
面对猿魔大王的调侃,敖烈神色颇有些尴尬,他这千年来确实与这些妖族前辈见的少了。
一来他现在是佛门的菩萨,与妖魔聚,难免遭人口舌。
二来,外人只知晓他从原本将要问斩的囚犯搭上了取经队伍,直接躺成了八部天龙菩萨,得了金身正果,不受那寿元的约束,可谁又晓得他的苦处。
八部天龙说好听点是个菩萨,说难听点就是大雷音寺柱子上的装饰外加守门侍卫,他原本是自由自在的散漫性子,怎受得了这般束缚。
在擎华柱上也是终日闷闷不乐,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偷跑出来,一听琰君摆宴便来了此处。
“好了,小白既来了,就莫说这些不讨喜的话,蟠儿,你且过来,往后可和小白多多亲近。”琰君打断猿魔大王的话,又向虎蛟招了招手。
“见过广利菩萨。”虎蛟连忙摆手,毕竟是曾经取经队伍里面的一员,老前辈了,他的态度也放的比较恭敬,虽然小白龙在取经队伍里只是打酱油的存在。
“蟠山君,既是姑姑的义子,你我当以兄弟相称,往后叫我一声哥哥即可,千万莫叫什么菩萨了。”敖烈连忙开口说道。
“以兄弟相称...”虎蛟稍有些迟疑,称呼这种东西需得考虑双方的地位,别看敖烈叫琰君叫姑姑,虎蛟则叫母亲。
但修仙界大多是各叫各的,就像魁将军等与自己还是以兄弟相称,但他们遇到别的妖王就得使用尊称了。
敖烈是得了金身正果的,地位跟天上的星君也差不多,最起码是相当于法象修士的存在,自家还只是初凝妖丹的妖王。
“既然小白侄儿都如此说了,蟠儿,你便依他之言吧。”
琰君这时却出声说道。
“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以后只叫敖烈哥哥。”见敖烈是自来熟的性格,琰君又出声了,虎蛟也不扭捏。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敖烈笑道,在一旁侍女的牵引下同样选了个离琰君较近的位置入座。
“...你,没有请帖,你不能进去。”这时,有几道焦急的声音响起,似乎是门外出了什么变故。
大殿中的妖魔仙神纷纷侧目,在琰君的宴席上,竟然还有谁敢硬闯不成?
唯有道心宗苍梧上人面色如常,抚着胡须,好似早已预料到现在的情况。
虎蛟同样有些愕然,但紧接着是神色微微变换,在他的乾坤袋中,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金莲竟然开始颤动。
这让他心中不舒服起来,这金莲自从马渲儿死后一直没什么动静,虎蛟都快将其忽略了,想着什么时候随意处理一下。
没曾想,这么久没动静的金莲,现在又有了动作,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了金莲了,只得先由着它在乾坤袋中颤动,等到事情过后再解决。
“...南海观音大士座下,惠岸行者到。”紧接着,一声高昂带些焦急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已经拦不住了,只能通报。
大殿中的人面面相觑,还有人的目光转向了正在吃瓜果的敖烈,同样是佛门的,总该知晓些什么吧,却见对方同样一脸懵逼。
这时,外面那人已经走进来了,是一个环眉大眼的少年,半露肩膀的罗汉打扮,手持一个宝葫芦,眉心一点朱砂,手腕上和脖子上还戴着金色项圈。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宝塔李天王的二子,哪吒三太子的二哥,曾经拜师普贤真人,后又跟随观音大士修行的木吒。
虎蛟心头不由得微微有些下沉,别人不知道自家母亲做了些什么,他可是知晓的,联合地上的几个妖祖和天上的神仙,把三坛海会大神都给擒拿了。
这在天庭统治下的三界来说,绝对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比较哪吒不仅仅是李天王的三子,还是玉帝亲封的三十六员第一总领使,元帅元领袖。
哪吒失踪,这可是会引起天界震怒的大事。
他不由得用余光往自家母亲和几位妖祖脸上扫去,但见几位妖祖全都面色如常,不为所动。
见此,虎蛟也放下心来,有些事情既然敢做,就说明这些个妖祖心里有一定的把握能抗下此事。
做之前自然也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
“木吒,你好大胆,今日乃是琰君为三太子所设的宴会,你这样闯进来,就算你跟着观音大士,也要给出个说法。”
猿魔大王起身呵斥道,其余妖祖也面色羞恼,并无惧色,琰君则面无表情。
若说以善战闻名的三坛海会大神哪吒还会让众位妖祖忌惮万分的话,名声不显的木吒却不至于让他们惧怕。
再加上这里妖多势众,不至于怕他一个。
“琰君为自家三子设宴当真是热闹非凡,只可惜我家那三弟却不知了去向。”木吒直视前方的几大妖祖,冷冷的开口道。
“哼,你家三弟不知去向,关我等何事,你若识相的就乖乖离去,莫要讨不自在。”地犴君同样冷哼。
“就是,那三太子的玩性三界皆知,就是你家李天王也不曾管得了,如今不晓得飞哪里耍去了,找不到人,便要来我等这里耍横不成。”
见另外两位妖祖都开了口,獓君也站起身来。
“三弟离开之时便是往生洲而来,最后也是消失在的生洲,几位作为生洲的知名存在,总得给的说法。”
木吒面目阴沉,盯着几个妖祖,寸步不让。
哪吒消失后,天庭已经闹开了锅,玉帝下旨寻找哪吒。
但哪吒平日里性格蛮横,得罪的神仙不少,如今一众神仙做起事来阳奉阴违。
有更多的则是忌惮李家在天庭的势力,巴不得哪吒从此消失不见。
三界那么大,依靠少数一些与哪吒交好的神仙根本寻不过来,金吒侍奉在佛祖身边,脱不开身,李天王镇守天庭,不可能随意出动。
无奈之下只得让木吒也加入了寻人大队的队伍。
作为哪吒的兄长,木吒自然知晓更多关于哪吒的消息,很快就知晓,哪吒之所以下界是为了其师傅的道统清微派。
于是乎,他顺着清微派这条线索找下去,但却发现清微派全派上下竟然都已经被解决干净了,而动手的存在很有可能就是生洲本地的妖魔。
正巧听到琰龙君大办宴席,群妖聚首的消息,索性木吒就直接来到了宴席之上。
门外的守将阻他不住,只得让他进来。
“说法,你要什么说法?这生洲每天人来人往,经过的妖魔人神鬼多了去,你有种就每个都问上一遍。”猿魔大王大声嗤笑。
普通妖族或许会顾忌木吒的身份,他却是不怕,猿魔大王本身修为不弱,自认为不差眼前的木吒,且不在天庭为官,不用在意李天王一家在天庭的势力。
现在此处又有那么多同道在场,其余前来道贺的妖王仙神虽说不一定敢与木吒为敌,但至少都是生洲本土的存在或是其它地方交好琰龙君的势力。
动起手来,木吒可占不了什么便宜。
虎蛟往大殿上的其余人看去,见来的这些仙神妖魔大多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其余人族修士,包括苍梧上人也默默的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言。
至于同为佛门的敖烈则是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想想就知道了,虽然同样在佛门做事,但四海龙族一直与哪吒不对付。
一边是掌控四海的龙族,一个是三坛海会大神,平日里难免有所摩擦,更别说哪吒年纪尚小之时抽了东海龙王太子的龙筋,引得四海龙族震怒这一旧怨在。
几大妖祖的气势完全把势单力薄的木吒压制住,现场的气氛微微有些玩味起来。
“伏魔帝君,天师钟馗到。”就在这时,又一声高昂带着焦急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