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如鱼得水

驿馆外的杀戮，不仅是让阳南百姓心惊肉跳，就连驿馆内的不少人都有些后怕，尤其是那位成天梦想着行侠仗义的杜女侠，哪怕是经历了坠魂峡、阳南城屠杀夜之事，当看到那么多老人死于屠刀，杜莹莹才明白，之前的死亡和杀戮，离自己还是太远了。

驿馆内，她能清晰的闻到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那刺鼻的味道，让人忍不住作呕，情不自禁的，她仿佛能都想象得到这群一向以笔为生的老者在面对屠刀时的惊恐和无助。

“咯吱！”

院门打开，萧辰失魂落魄的走进院子。

看得出来，此时的萧辰很是疲惫，杜莹莹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萧辰，目光中充满了审视和打量。

“他们……是你杀的吗？”杜莹莹沉声问道。

萧辰深深看了一眼杜莹莹，随后来到一根躺椅上坐下，喃喃道：“你觉得他们不该死？”

杜莹莹摇摇头道：“不该！”

在杜莹莹看来，那些学士虽说蛮不讲理，但终究是罪不至死，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害怕，害怕这些人的死和萧辰有关，之前的萧辰，最多就是玩世不恭，但内心终归是善良的，但若萧辰真如她所想……

她不敢想象，那样的萧辰，该是何等的可怕。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你杀的他们？”杜莹莹有一次出声追问道。

望着杜莹莹无比认真的目光，萧辰脸色变得微微凝重起来，深吸一口气，萧辰摇摇头道：“不是我！”

“呼！”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杜莹莹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不管萧辰这话是真是假，但至少，萧辰没有让自己去面对那个不愿意相信的局面。

萧辰继续道：“如果是我，我院外的上千侍卫，可以随时动手，可你大概知道，他们的死，是别人做的，我唯一的过错，无非就是没有命令侍卫守护他们而已。”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我不在驿馆，等我回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萧辰面不改色的说着，却是刻意隐瞒了自己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事情，甚至，只要萧辰愿意，那时候的他是可以劝住陆冷雁的……

缓缓闭上双眼，萧辰靠回躺椅，是啊，陆冷雁其实说得没错，自己并没有那么善良。

望着眼前有些失落的萧辰，杜莹莹心中的怀疑也在飞快消散。

美眸微沉，杜莹莹心中暗道：“是啊，这一切怎么可能是萧辰做的？杀了这么多的大儒，在以书生为尊的魏国，其后果比杀一个太守大得多了去了。”

萧辰如果真的那么做，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但转瞬间杜莹莹的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道：“可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但他们就死在你的驿馆外，而且他们也是为你而来，这么巧合，世人是不会相信你的。”

萧辰仰起头望着杜莹莹，淡淡道：“所以呢？”

杜莹莹银牙紧咬着下唇道：“杀黔国太守，至少还有白祁给你顶着，可死了这么多博学大儒，若是罪名落在了你头上，魏国的人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无论是悠悠士子之口，还是天下百姓，都容不得这么一个心狠手辣、胆大包天的永安王……”

萧辰忽然一笑道：“若是论胆大包天，那白祁不是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他们就敢来找我萧辰的麻烦，不敢找白祁的麻烦？还是说，就因为他白祁手握数十万兵马吗？”

杜莹莹一时间愣住了，此时的萧辰虽然在笑，但她却看到了萧辰眼中闪烁着不甘和愤怒的光彩。

“王爷说得对！”就在此时，一道黄鹂般悦耳的声音赫然从门口传来。

顺着声音望去，院门口，蝶香一袭红裙，如一朵风姿绰约的玫瑰一般耀眼。

蝶香的目光满是复杂的看了萧辰一眼，随后走到萧辰身旁道：“天下人之所以找白祁的麻烦，是因为害怕白祁的威势，没人愿意招惹那数十万白虎军，可王爷呢，王爷只是一个边境的小王，手中兵马不过数千。大家不满白祁，只敢憋在心中，可若是不满王爷……”

剩下的话，蝶香没说，但萧辰已经反应了过来。

“也就是说，因为我弱小，所以我就活该被天下人指责唾骂？”萧辰反问道。

蝶香轻轻颔首道：“王爷可以这么理解。”

萧辰的目光如刀子一般落在蝶香身上，死死的望着后者。

这让蝶香有些不舒服，在这样的目光下，蝶香甚至有种自己被完全剥光一样的感觉。

萧辰忽然轻笑一声道：“这番话可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这是季先生托你转告我的吧？”

蝶香忽然仰起头有些错愕的看了萧辰一眼，随后又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王爷果然料事如神，这话的确是先生说的，但也是蝶香想说的。”

萧辰闻言，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假寐之中，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变得寂静起来。

蝶香和杜莹莹对视一眼，杜莹莹一脸的担忧，显然是为萧辰的处境烦心，而蝶香则是轻触杜莹莹的目光就飞快躲开，有些话，她终究是不愿意告诉后者。

院内一间房间内，孙思妙缓缓关上了偷窥的窗缝，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旁，素心深深的看了孙思妙一眼，随后飞快低下头颅……

……

接近黔国腹地，某个不知名的山林之中，一辆马车缓缓在一众兵卒面前停下。

马车前，白祁手持长枪，一身盔甲锃亮，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一副翘首以待的模样。

车帘掀开，换回道袍的陆冷雁缓缓走下马车，对着白祁不紧不慢的行了一礼。

白祁淡淡一笑道：“我倒是没想到，萧辰在姑娘心里居然这么重要，宁可瞒着本王，姑娘也要悄悄留在阳南，替萧辰解决难题。”

陆冷雁扬起好看的眸子看着白祁道：“将军这话，说得可不像将军以往的风格。”

白祁笑道：“哦?我以往是什么风格？”

陆冷雁道：“将军志向高远，从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做，只在意自己会做什么，要做到什么。”

点点头，白祁道：“说得对。”

话风一转，白祁又道：“但我可接受不了，我手下的人，偷摸去帮助一个外人，在我看来，这是一种背叛。”

陆冷雁咯咯笑了起来，翘起的红唇勾起三分不屑，七分玩味。

“将军终究还是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的感觉，而您之所以这么生气，不是生气我去帮了萧辰，而是生气我不仅没有通秉将军，而且悄无声息的脱离了队伍。”

微微一笑，陆冷雁问道：“将军，你是在害怕吗？”

“你！”白祁有些气急，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望着眼前的陆冷雁，白祁凝声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那你这么做，自然也有你的原因吧？”

“我可以不去追究你擅自离开队伍的责任，但你至少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露出认真之色的白祁，陆冷雁收起笑容道：“将军虽然不在阳南，但恐怕早已听说阳南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白祁淡然道：“你派人杀了那些闹事的大儒，可那又如何？”

陆冷雁轻笑一声道：“将军错了，不是我杀了那些人，而是萧辰杀了那些人。”

“嗯？”白祁一怔，但看着陆冷雁那双灵动的眼睛，白祁忽然就反应了过来。

是啊，自己知道一切的情报，自然知道这些人是谁杀的，可天下人哪里知道谁是凶手？

最终，这个杀人的罪名，只会落到萧辰头上。

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陆冷雁，白祁忽然有些害怕，这个女人的心机和算度，从某种意义上已经让他都意识到了一些危险，他不敢想象，若是陆冷雁有朝一日也这样对自己，自己又该如何处置。

深吸一口气，白祁缓缓道：“那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陆冷雁微微一笑，道：“将军志在天下，但苦于没有理由，也是忌惮魏国各方实力，因此将军要得天下，就必须拉拢各方势力，其中，尤以六大藩王为主，只是这几位王爷，大都是心思缜密，勾心斗角之辈，只有萧辰实力最差，也是最年轻，最容易被掌控。”

“若是将军真是得到萧辰的臂助，对其余诸王也是一种极大的震慑，将军若得萧辰，如鱼得水。”

白祁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道：“所以你之所以做这件事……”

陆冷雁接过话道：“经过阳南城这两件事之后，整个天下都将容不得萧辰，若是萧辰不傻，他自然知道要生存，该依靠何人。”

陆冷雁说着，深深看了一眼白祁。

白祁沉着脸思索了许久，忽然眉头一展，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说我得萧辰如鱼得水，我看我得陆姑娘相助，那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啊。”

陆冷雁低下头轻笑了一声，只是在白祁看不到的地方，陆冷雁眼中忽然闪过了一股冷冽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