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门前,李暮晴远远地望着阿昀。
他正扶着凌玥上马车,眼里掩饰不住的温情。
比这阳光还暖。
许是他察觉到了,也望了过来。
李暮晴下意识想低头,又怕错过了,故而鼓起勇气与他对视。
他仅仅淡淡扫了一眼,又恢复了淡漠。
刚才暖暖的笑容像是从来没有过一般。
一种深深的失落涌上她的心头。
与此同时涌出一种深深的好奇。
这个冷漠英俊的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般眼神?
他又为什么会对凌玥如此特别?
李武化见女儿失神地站着,奇道:“暮晴,看什么呢?”
除了一辆已经驶远的马车,再没别的。
凌府的马车。
李暮晴收回眼神,向李武化微微一笑:“爹,女儿只是惋惜大哥与凌大小姐,郎才女貌,原本多么好的一对,真是造化弄人。”
她声音乖巧柔软,说到了李武化的心里。
正巧李暮云走了过来,听到她的话,不由得怒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李武化正为凌烈频频与他过不去气恼,听到儿子的话直接火了。
“你妹妹说错了吗?放着好好的嫡女不要,非要与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搞到一起,现在好了,鸡飞蛋打!”
李暮云被他爹一骂,顿时气短了。
耐心道:“爹,缘分的事,强求不得。我今日也与玥儿示好了,但她不为所动。”
李武化哼道:“早干什么去了?四殿下和三殿下似乎都对她有意,再加上薛天,还有你什么事!不孝子,非要气死我不可!”
李暮晴瞥见哥哥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的受气样,那一巴掌的仇算是报了。
果然还是软刀子最好用。
她软言安慰父亲,更得李武化的心。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点头称是。
回到家中,生母张姨娘正等在她的房里翘首以盼。看她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暮晴,今日可顺利?”
李暮晴倒了杯茶喝了,淡淡道:“不过就见了些人。”
“那薛二公子呢?他对你有意吗?”张姨娘一脸紧张地追问道。
李暮晴立刻想到了李暮云同她说的话,立时有些烦躁。
“别问了,我与他一句话都没说。”
张姨娘的脸色松泛了些,如释重负道:“那就好,那就好。”
李暮晴一肚子气,冷冷道:“这是你盼望的结果?”
张姨娘有些窘迫,支支吾吾道:“不,不是。其实我只希望你嫁一个普通的人,武安将军府的门第过高你又是又是庶女即使嫁过去,也会受气的。”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不敢看她的眼睛。
李暮晴放下杯子,嘴角一抹苦笑。
“是啊,我是庶女。可我为什么是庶女?都是因为你!你嫁给爹做妾倒罢了,为什么要生下我?”
张姨娘知道女儿受委屈了,可她无能为力,只能低声啜泣。
殊不知这啜泣更让女儿生气。
“除了哭你还能做什么?今日在武安将军府,哥哥又提我是庶女,让我不要存不该有的心思,还打了我一巴掌。姨娘,我也是才貌双全,但在那一众嫡女之中,我就那么卑微,我甚至连与她们聊天的资格都没有。你能理解吗?”
张姨娘点头,她理解,可她除了理解什么都做不了。
她本是孤女,被李武化看中带回了侯府。做个妾室对她而言已经是高攀了,她也很满足。
李武化对她很好,对女儿也很好,所以她甘于忍受李夫人的种种刁难。
却忽略了庶女这个身份给女儿带来的困扰。
如今更影响了她的终身大事。
“暮晴,姨娘对不起你”
李暮晴冷笑摇头,“对不起”这三个字与眼泪都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她忽然想再见那个少年一面,仿佛见了他就有了力量一般。
“大白天的哭什么?”
一声不耐烦,李夫人被一众丫鬟仆婢簇拥着走了进来,径自坐在了主座。
张姨娘忙擦干眼泪,施了一礼:“妾身见过夫人。”
李暮晴紧随其后:“暮晴见过母亲。”
李夫人白了她们一眼:“都起来吧。”
李暮晴亲自奉茶,李夫人接过来喝了一口,向张姨娘厉声道:“好歹也在侯府待了十几年,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张姨娘知道李夫人的手段,心中一慌,再次跪下:“妾身知错,求夫人恕罪。”
李夫人哼了声:“这次看在暮晴的份上就算了,再有下次,定不轻饶!你起来吧,好歹也是当姨娘的人,别动不动就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刻薄你。”
张姨娘颤颤站了起来,恭敬地立在一旁。
李夫人有话要问李暮晴,让其他人都先出去了。
“暮晴,你爹爹回来后就一直生闷气,到底因为什么?”
李暮晴略一思索,柔声道:“回母亲,想来是因为受了凌相的气。”
“哦?怎么回事?”
李暮晴便将事情详细说了,又道:“凌玥被薛将军当众认了女儿,身份又高了不少。或许爹惋惜她与大哥的事吧。”
李夫人“嗯”了一声,莫说李武化了,连她都惋惜。
若是儿子娶了凌玥,光是相府姑爷的身份,谁还敢看不起安平侯府?
再有武安将军府撑腰,不要太风光!
只可惜,都毁在儿子的骄傲自负上了。
当初凌玥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那叫一个死心塌地,他倒好,弃如敝履。
现今,不提也罢!
她拉着李暮晴的手,眼中爱怜:“暮晴,你说你哥哥与凌玥还有可能吗?”
李暮晴故作为难,欲言又止。
李夫人拍拍她的手,嗔怪道:“好孩子,有话就直说。你也知道母亲拿你当亲生女儿,没什么不好说的。”
李暮晴点头,小声道:“母亲,女儿看到哥哥与凌玥小叙了一会,分别时凌玥还笑着。女儿猜测,若是哥哥肯稍微低低头,想来还是可以的。女孩子嘛,总是要面子的,毕竟当初哥哥给了她那么大的羞辱,换谁都难忘记。更何况,哥哥还与她妹妹”
她没再说下去,但懂得都懂。
听她说还有可能,李夫人大喜过望,立即摘下一枚精致的钗给她戴在发上,转而去找儿子了。
李暮云闻言却死活不愿意再去,都碰了两次钉子了。
他是世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柿子。
李夫人见他毫无商量的余地,怒火攻心,直接罚了他三日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