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再点一下即可。
「娘娘,阿昀只是一个小厮,并未做过任何得罪四殿下与安远侯爷的事。他不像旁人那般有深厚的背景和助力,随口一句话就杀人于无形。他的过往一直是受苦,就这两个月才开始读书习武,求娘娘看在他赠药的份上能给予一份庇护,让他能安安稳稳地开启新的人生。」
皇后怔怔地看着她,总觉得她的话意有所指,但她的眼神明明那么干净。
是她多想了吗?
她的目光又落在阿昀身上,少年的眸子淡漠幽深,深不见底,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眼神,与皇上如出一辙。
难怪第一眼见这个孩子就那么亲切!
他真的是她的儿子吗?
那么离忧又是谁?
皇后的心乱极了,她不愿意恶意揣测她唯一的兄长,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她要查清楚!
若他真是她的儿子,那么当年涉及到这件事的所有人、这么多年欺负他的所有人她都不会放过!
她要将他接回宫,好好补偿他,给他尊贵的地位,给他她能给予的一切。
忽然又想到了凌玥刚才的话,让他能安安稳稳地开启新的人生?
安安稳稳?
是啊,安安稳稳。
若是证实了他的身份,她还不能立刻将他带回去。
叶昭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次是被罚了,但他的势力仍在。据她所知,威远将军府是支持他的,工部和吏部是支持他的。
至于叶时景,明面上只专注于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但她知道志不在此。生母身份尊贵,且户部支持他。权力面前,谁会不动心?
虽然她是皇后,但她并无母家势力可凭借。虽然有礼部刑部支持,但如凌玥所说,阿昀这十六年只是一个小厮,连篇文章怕是也写不出来。哪个朝臣会支持他?怕是朝堂现有的支持嫡子的声音也会渐渐消沉。
若是贸然带回宫中,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于他百害无一利。
不由得对小姑娘心存感激,幸好她提醒了她。
当务之急,她要将阿昀与叶离忧的身世查清楚,之后再想下一步。
她想摸摸阿昀的头,被他给躲开了,甚至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敌意。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手讪讪地缩了回来,交待他好好养伤,她会再来看他。
凌玥将她送至府外,那瓶药也送给了她。
「凌小姐,本宫.本宫很喜欢阿昀,你好好照顾他。」
「臣女会的。」
再回到揽月轩,红果与清音的眼睛直放光,「大小姐,皇后娘娘为什么对阿昀这么好?」
凌玥敷衍着:「她之前在御花园差点昏倒,是阿昀帮了她。」
二人恍然大悟,难怪了!
飞云阁内,阿昀双手负于身后,静静地望着窗外。
他双目无神,只是一个望的动作。
却什么都没入他的眼。
直到凌玥走了进来,他才收回了目光。
「怎么不休息?」
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对他,直觉告诉她,这个敏感多疑的少年已经感知出他的身世了。
「她是我母亲吗?」
她,是皇后。
凌玥点头:「是。」
阿昀的手颤了颤,嘴角苦笑,「魏八贤,是你口中那个在我一出生就把我掉包的无良亲戚吧?」
「是。」
阿昀慢慢走向她,红了眼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凌玥想了想,那就是她穿过来的那一日了。
但他肯定不明白,故而道:「将你从风荷园带来的前一日。」
阿昀怔怔地凝视着她,眼中无法形容的伤痛。
「你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她扶着他,他却轻轻抽回了胳膊。
她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他又在怀疑什么?
阿昀垂下头,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站了很久。
她也静静地站着,等着他说话。
在这很久的时间里,她像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他擦擦眼睛,抬头注视着她。
他想朝她笑,却笑不出来。
「大小姐,你曾与我讲过一个故事,叫做奇货可居。我,是不是」
奇货可居?
凌玥一下子明白了,原来他是这么认为的。
她不过是怕被原主做下的错事连累罢了。
奇货可居?亏他想得起来!
怕被报复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开口的理由,反正以前也与他提过两人的恩怨一笔勾销。
她刚要开口,只见他的眼神成了初见之时的淡漠、幽深、寒冷。
他是拿她当敌人了?
他是怨恨她的?
一瞬间,她的心像被针一下下扎了似的。
「你是这么想的吗?」她将问题抛给他。
如果他说不是,她就当他没问过。
她冷冷的眸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更印证了心中所想。
她是被说穿了心事吧?
所以她从头到尾对他的好都是虚情假意!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凌玥明白这个道理。
她朝他笑了笑,眼角却滑落了一颗泪。
好聚好散就是了,她怎么会这么难过?
少年见她哭了,心陡然慌了。
他不想追根究底了。
虚情假意也好,真心真意也罢,只要她愿意继续下去,他可以都当做真的!
他下意识去帮她拭泪,被她用力打了开去。
她站直了身子,一字一顿道:「我父亲是丞相和大将军,我哥哥是南王世子,我外公是前任太师。你以为尊贵的皇子身份,我从未放在眼里,谈什么奇货可居?叶昀,我们结束了。」
阿昀身子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姑娘。
她喊他「叶昀」,她说他们结束了.
他的心疼得要命,快要窒息了。
不,他不要结束!
此时此刻,她对他的好全部浮现在他的脑海。
她将他从大雨的风荷园带到温暖的揽月轩,给他治腿,教他读书,请薛天教他功夫,为他洗手作羹汤。
她还深夜潜入叶离忧府中救他,甚至当着皇帝都差点杀了叶昭霖,只因为他被刺了一刀。
奇货可居?
直接将残废的他送到皇后面前就可以了,何必为他做这么多?
他懊悔不已,痛若锥心。
「大」
她却不想再听到一个字,握紧了拳头跑了,踉踉跄跄的身影与那天夜里一般决绝。
阿昀怔怔地立着,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恨他自己!
他为什么要怀疑她?
他说过绝对不会怀疑她的!
她生气了,她失望了,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他该怎么做才能挽回?
他不能等在这里,她可能又会消失的。
上次是八天,这次呢?
他要找她回来。
对,找她回来!
他顾不得其他,向着她的方向追去。可刚跑两步,刚包扎好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痛得他冷汗直流。
哎,心情不好,小狼崽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呢,让我写得都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