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愤之下转头就要走,被魏八贤拉住了。
既然摆手没用,他直接跪了下来。
这让魏起更是惊慌,赶紧去拉他,魏八贤却由于有苦说不出,死活不起来,父子俩抱头痛哭。
魏夫人掩面而泣,好不容易止住哭声,轻声问他:「老爷,你是不是不想我们找皇后要说法?」
魏八贤抬起袖子擦了擦混浊的泪,郑重地点头。
皇后能留他一条命就已经全了兄妹情谊了,他怎能再不知进退?若是惹怒了她,怕他还没被折磨死,眼前的人就先去了。
「魏八贤,你的活怎么干的?又偷懒了?」
魏八贤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向抱着拂尘、一脸怒意的蒋公公躬身作揖。
即便他如此恭敬,还是吃了他一记拂尘。
魏起大怒,直接将拂尘夺了下来,抓住蒋公公的衣领恶狠狠道:「你敢打我爹!」
蒋公公不惧反笑:「原来是魏公子。这杂役房归本公公管,你敢对我动粗,信不信我让人将你抓起来?还有,我不管他是不是你爹,他现在归我管,识相的放开我,不然」
不言而喻,他会给他穿小鞋。
魏夫人明白个中利害,忙劝着:「起儿,切莫因一时意气让你爹难做,快放手!」
魏起不情愿地松了手,蒋公公将拂尘夺了过去,理了理被他拽皱的衣领,傲气地哼了声。
「杂役房重地,你们速速离开!」
翠云也过来了,「魏夫人,你们该出宫了。」
魏夫人应了声,不忍见夫君的惨相,转过头拭泪。
「呦,魏八贤,你还把水桶给摔裂了!怎么,是对本公公安排的差事不满还是对皇后娘娘的处罚不满?」
魏八贤一个劲摇头作揖,蒋公公可不惯着他,像是故意做给魏起看的,不仅打了魏八贤两巴掌,还一脚将他踹倒。
「不挑够一百桶水不许吃饭!」
「你!」
父亲被人如此羞辱,魏起忍无可忍,拳头刚挥起,就被魏夫人含泪拉走了。
刚走几步,又听见凄厉的哭声,是个女声。
拐角,一个太监正朝一个宫婢甩巴掌,边打边骂:「陈飘飘,你居然趁老子不注意偷懒,你想害死老子,老子先揍死你」
魏珞一个激灵,杂役房竟然到处充斥着暴戾,瘸子之间还相欺,她父亲该怎么过?
「娘,我们要想办法救爹啊娘!」
魏珞拉着母亲,嘤嘤哭着。
魏夫人的目光从拐角收回,摇头叹息。
「连凌相都无法做到的事,我们又能如何呢?」
魏起不明白她的意思。
魏夫人指着陈飘飘,嘴角勾起苦涩:「她就是凌柔的生母。」
凤起殿。
翠云将杂役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皇后禀报了,没有想象中的愤怒,皇后的目光一直淡漠,像是听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般。
「娘娘,要不要知会蒋公公那边,让他收敛一些?」
皇后微微一笑:「翠云,今日天气好,陪本宫去逛逛御花园吧。」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皇后悠悠地走着,心情尤为舒畅。
到了荷塘旁,她驻足欣赏。
就是在这里,她初见阿昀。
他还给了她一瓶治心悸的药。
那时他一口一个「皇后娘娘」,现在唤她「母后」。
若是他能进宫日日陪她多好!
可这不可能。
他有抱负,他不愿在一无是处的时候进宫,他不
愿活在皇帝的荫蔽下。
即便他做到了,他要日日陪着的也不会是她。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听这温柔的声音,眸中露出微笑。
「平身。」
「谢皇后娘娘。」
宁贵妃走到她身旁伸手搀扶,翠云自动后退一步。
「臣妾方才见到了魏夫人,她眼睛通红,王妃与魏公子也是那般,似乎遇上了伤心事。」
皇后轻声叹息:「不过是见了夫君一时感伤。」
「原来如此。」宁贵妃笑道,「娘娘别怪臣妾多事,娘娘与魏大人终归是一家人,没什么解不开的结,适当惩罚惩罚就算了吧。」
皇后也微微一笑:「本宫知道妹妹心善,但本宫那兄长一向嚣张跋扈,若不磋磨磋磨,更会无法无天。还是现在吃些苦头、收收性子的好。」
「娘娘严于律己,臣妾深感佩服。」宁贵妃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欣赏御花园美景。
「妹妹许久没逛御花园了吧?」
宁贵妃微怔,眸中笑意盈盈。
「是啊,臣妾一直待在芙蓉殿,这不今日青杏说天气好,就劝臣妾出来走走,谁料遇上了娘娘。」
「那说明本宫与妹妹有缘。对了,妹妹可曾听闻关御史与老太师快到京城了?」
皇后望着宁贵妃,果然从她一贯平和淡然的眸中捕捉到了惊喜。
虽然一闪而过。
宁贵妃强装镇静:「不是说老太师一直在丰城调养,怎么会到京城?」
皇后的目光仍没从她的面上挪开,淡淡说着:「这不凌相觉得京城医术高明的大夫要比丰城多,想让老岳父来京颐养天年。正好凌玥日日念叨着外公和舅舅,这便修书一封请他们过来。」
「京城好,京城好。」宁贵妃低声说着。
许是察觉皇后的目光带着深意,扶着她继续向前。好在御花园风景如画,可谈论的话题很多。
但皇后明显对刚才的话题更感兴趣。
「对了妹妹,你与关御史是故交吧?」
宁贵妃心中一动,这才是她的目的吧?
「臣妾与关萦是手帕交,所以与关御史也相识。只不过进宫之后就再无往来了。」
皇后拍拍她的手,嗔怪道:「妹妹误会了不是?本宫岂是那个意思?关御史虽然辞官,但皇上保留了他的官位,想来此次回京会继续统领御史台,这也是大周之幸。」
之后的闲话宁贵妃并未听进去,在皇后意兴阑珊之时回了芙蓉殿。
「青杏,传三殿下过来。」
叶时景曾听闻关云桓的名字,知道他刚正不阿,故而对于他的到来是福是祸有些摸不准。
「母妃,他是凌烈的舅兄,他会不会与凌烈的立场一致?凌烈如今意向不明,儿臣有些担心。」
宁贵妃凝眉思索,沉默不语。
叶时景又道:「若是能争取到御史台的支持,那么夺嫡的胜算就大多了。儿臣听钱进说,叶离忧怀疑他中饱私囊。若是被御史台弹劾,那就大事不妙了。贪污这种事,不要说钱进了,朝中百官有几个禁得起查证?」
叶时景越想越烦,「母妃,您听儿臣说话了吗?」
宁贵妃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本宫会找机会见一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