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院子仅剩二人的时候,凌玥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托腮凝视阿昀。
“你猜杜春花为何要见我?”
风凉,阿昀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或许,想和你探讨凌柔的事。”
“何出此言?”
“她是母后的人。”
一言惊醒梦中人,凌玥恍然大悟,她怎么连这个忽略了?
杂役房的一个粗使宫女摇身一变成了安平侯府的少夫人,正是因为皇后的赐婚。
“为什么不愿意我见她?”
虽然明知原因,但她就想听他说。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于窥探这个时而腼腆、时而不要脸的少年内心世界很感兴趣。
更确切地说,她想从他口中听到他对她的在乎、紧张,和爱意。
他也想听。
然而,她很少说。
“不想.你与李暮云再有任何瓜葛。”
内敛的他无法拒绝回答她的任何疑问,虽然他也想保持些神秘高冷。
不过想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他害怕万一。
万一她恼了,再跑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回话。
“我与李暮云从来没有瓜葛。”
她坚定的话落在他的心上。
他呆呆地望着她微笑的脸。
抓抓头发,眼中亮了,脸上红了:“我我忘了。”
她不是以前的凌玥,还是他发现的呢!
暗笑他的窘迫。
“阿昀,头低一些。”
他听话照做,她踮起脚尖吻了他的脸。
察觉到他眼中的慌乱和欢喜,她得意极了。
“我伤了,煮汤给我补补,若是难喝,我可不要!”
说完这句话,仰着头骄傲地走了。
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小将军,裹着白布的手则像旌旗招招。
离开他的视线后,蹦蹦跳跳跑了。
阿昀摸摸发烫的脸,真是的,又轻薄他,可他怎么这么喜欢呢?
她明明喜欢他,非要嘴硬!
女孩子的心思,真难懂!
煮汤煮汤,幸而他有准备!
快步奔回房,从柜子里扒出一堆书来。
捡起一本,话本子。
捡起两本,还是话本子。
心虚地往门望去,还好,关上了。
手忙脚乱将话本子剔除出去,终于找到了白逸从御膳房勒索来的食谱!
翻了几页,打算做鱼汤。
熟读几遍做法,阿昀将食谱扔回柜子里,忽然发现里面掉落一张银票。
捡起来一瞧,一百两。
“到底是富裕了,银票随便夹!”
将银票塞到怀里,卷起袖子去煮汤了。
虽然阿昀不认为他的手艺有多好,但凌玥一碗接一碗,这给他极大的鼓舞。
原来是自己对自己太苛刻了!
“明日我再给你煮!”
凌玥心里一咯噔,默默放下碗。
原是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才给的面子,竟让他会错了意。
“鱼汤喝多了不好。”
她的一本正经果然让阿昀打消了念头,但他还想知道哪儿不好。
“会会腻。”
阿昀勉强接受这个勉强的理由,再学个别的!
待月上夜空,小姑娘睡熟了,他趁着夜色去找了白逸。
白逸是被他从被子里薅起来的。
起床气很重。
不敢动怒,只能自我消化。
“殿下,这夜深人静的,你有何贵干?”
拉了件外衣穿上,胡乱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
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烛光似的。
阿昀慢条斯理拉了把椅子坐下,剪了灯芯,屋内亮了些。
“贵干没有,闲来无事,给你送银子。”
“呵!”
白逸装模作样往屋外瞧,天空并无异动,太阳也没出。
但阿昀两根修长的手指间分明夹着一张银票。
白逸定睛一瞧,一百两!
惺忪的睡眼如被剪了灯芯的烛一般亮了。
不仅亮,还发着光。
“这个.臣也没什么大功,领殿下这么厚的赏,实在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既然受之有愧,那本王就收回”
话才说一半,银票已被抢了过去。
白逸呵呵笑着:“殿下一言九鼎,金口既开,哪有收回的道理?”
“见钱眼开!你的孤高自傲、不可一世呢?”阿昀鄙视地扫了他一眼,继续拨弄蜡烛。
烛光摇曳,映着白逸谄媚的脸。
“那都是对外人的,殿下是自己人,臣哪能不识相?话说为何忽然给银票?”
不年不节的,奇怪!
阿昀奇了:“这不是你的吗?”
白逸一头雾水,他穷鬼一个,俸禄都买酒了,除了这个院子,所有家当加在一起都不够一百两。
“你给本王的食谱里夹着的。”
听他此言,白逸骂了句:“做饭的都比老子有钱!”
阿昀:“.”
果然人不可貌相!
白逸自觉失态,却也不认为多失态。
毕竟眼前清高淡漠的四皇子殿下在小姑娘面前还不是一个乖宝宝?撒娇卖萌装可怜手到擒来,好几次被他偷看到了,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
银票放在桌上,白逸的眼神从不屑渐渐变为好奇,继而惊讶。
“没见过银票吗?”阿昀瞧不上他没出息的劲儿,给了个白眼。
“见过!尤其这张银票!上面有块黑色,是臣当初不小心打翻了御书房的墨沾上的,臣记得这些银票给了宁贵妃。”
“宫中妃嫔打赏奴才也是常事,你要这么惊讶吗?”
白逸却认为事情不简单,将银票小心揣入怀中,明日又要忙了!
天牢。
青杏缩在牢门一角,深深垂着头。
白逸坐在牢外,静静盯着她。
“你怕什么?”
没有温度的声音在空旷的天牢显得愈发冰冷,青杏的头垂得更低了。
“我没有害皇后娘娘!”
白逸轻蔑地扫了一眼,手一挥,“带她出来!”
两个侍卫将她拖到跟前,她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
“皇上给我半月,现在只剩四天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告诉你,这代表我要不择手段了。”
青杏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颤声道:“可可我真的没害皇后娘娘,你不能屈打成招”
白逸对“屈打成招”这个词很反感,因为几乎到这里的每个人都这么说。
屈打这种事他是干的,但没有“成招”。
将银票扔在地上,“这是芙蓉殿的银票。”
青杏怯怯捡起,目光落在那处墨迹上。
她也有印象。
“是又怎么样?”
“是就对了!”
白逸站起身,颀长的影子映在天牢的墙上,平生一种威压。
“这银票是在一本食谱中发现,食谱是御膳房小张子的。巧的是今日我刚要查问,他就被杀了。既然银票是芙蓉殿的,你又是芙蓉殿的掌事宫女,青杏,你脱得了干系吗?还不从实招来!”
白逸骤然变脸,青杏的头轰的一声。
“可可白大人,这张银票当初收到后就被娘娘赏人了,至于为什么会在小张子手里,我实在不知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