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起他的下巴,凝视他的眼睛:“卖了多久?”
头想低,低不下去,阿昀的眼皮垂了下去。
“她被休弃后,大概一月吧。”
声音低如蚊蚋,凌玥的一绺长发已经被他绕得不成样子了。
又撒谎!
能有半月就不错了!
“对不起,我怕你会阻止我。你要是想弄她出来,我没意见。只是你就算救了她,她也不会感激你,说不准还会觉得你假惺惺。那女人性格扭曲,和你同一个爹,你高高在上,如珠如宝。她却人尽可夫,贱如蝼蚁,估摸着会更恨你。”
她相信他不是危言耸听。
凌柔不是凌风,自私自利、狠毒善妒。
这一点,与她的生母极为相似,一脉相承。
不过陈飘飘也算难得了。虐待皇后的儿子,拐卖丞相的儿子,这种胆大包天的事都被她一人干了。
即便腿瘸了,在杂役房受尽磨难,始终坚强的活着,身残志坚的绝佳典型!
凌玥不打算趟凌柔这趟浑水,就当不知情吧。
这也是报应!
悠悠叹了口气,被子一拉,往枕头上一靠,望着不时用余光偷瞟她的少年。
忍不住笑了:“某人居然有脸说别人性格扭曲。”
余光变成了正视,心虚变成了不满。
“你说我?”
“不然呢?报复心这么强!”
她捏着他的鼻子,他气鼓鼓地拿下了她的手。
轻哼一声,眼中狡黠:“是,我扭曲,我报复心强,可刚才谁那么紧张我娶别人?又是谁主动抱我?”
凌玥后悔那下意识的举动,无形中又给了他一个筹码。
“我认错人了!”
得意的少年眼睛瞪圆了,什么意思?他又多了个情敌?她把他当成谁了?
没道理,一定是骗他!
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笃定她心里只有他,可她只要不给个明确的回答,他的心又不安了。
这次凌玥不再哄他,随他胡思乱想。
想拿捏她,做他的春秋大梦!
烟花阁。
凌柔衣着风尘,妆容妩媚,神色哀凄,
她已经记不清到这里多少日了。
刚来的时候总想逃跑,被不分昼夜地关在暗无天日的黑屋子,时不时一顿毒打。
她被关怕了,打怕了,赌咒发誓不敢再逃,才被放了出来。
放出来,就意味着妥协。
妥协,就要为青楼赚银子。
她低眉顺眼学了一个月如何取悦客人,老鸨很满意。
加上她姿容上乘,更把她当做头牌来培养。
美中不足,她不是完璧。
某一日,老鸨推开了她的门。
“柔柔,晚上有贵客来,你一定要好好准备。若是能得王老爷的喜欢,你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老鸨不知她的身份,只知从人牙子手中买她花了四十两银子。又见她走路似弱柳扶风,颇有些娇滴滴的柔媚劲儿,就取了“柔柔”这个名字。
她当时只是一惊,默认了。
“知道了妈妈。”
老鸨见她脸上的笑容很勉强,笑盈盈坐在她的身旁,自己倒了水喝了。
“我的儿,到了这里,就不再是什么贞洁烈女了。我们这里不问来处,只问以后。听妈妈的话,好好伺候王老爷。只要他高兴,多少银子都舍得给你。”
老鸨的劝言和笑脸她都忘了,她记得的是那个老男人的油腻恶心,和她身上密布的青痕。
即便她那么屈辱了,老男人完事后还对她诸多挑剔。
“不过就是一个娼妓,伺候人还扭扭捏捏,装什么千金小姐?”
王老爷骂骂咧咧地走了,她则得了好一顿磋磨。
不再是鞭子棍棒,因为会让身上有伤,影响下一次接客。
一根根银针扎入她白皙娇嫩的肌肤,她才知道世界上永远有更残忍的等着她。
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并未换得同情和停止,反而是变本加厉的折磨。
昏迷一天一夜后,她求那些打手让她见老鸨,求她再给一次机会。
老鸨笑盈盈地答应了:“我的儿,你要是早想通了,何至于受这些苦楚?瞧这虚弱的模样,妈妈我都心疼。”
第二次还是王老爷。
那一夜,她放弃了尊严,放弃了羞耻心,全然将自己当做了他口中的娼妇。
她媚眼如丝,她极尽迎合,王老爷满意得不行,甩了许多银票在榻上,和她的身上。
那一次,她真正成了烟花阁的“柔柔”。
相府的二小姐,已成了她尘封的过去。
安平侯府公子的妾室,也成了高不可及的曾经。
她将她的不幸都归结为生母的放荡,害人害己。
荡妇的女儿,也是荡妇,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又多么理所应当!
敲门声。
“谁?”
门外一个欣喜的声音:“柔柔,有个阔公子点名要见你,赶紧出来!”
凌柔站起身,打开门,习惯性堆出笑容。
“妈妈,我装扮一下,一会就过去。”
老鸨满意极了,没有调教不好的姑娘,这不挺上道吗?
待凌柔风情万种下楼,看到阔公子的那刻,她捂着心口,眼神凌乱,恨不得立刻死了。
是叶离忧!
他的眼神由好奇到诧异,继而捧腹大笑。
老鸨见状,打着圆场:“叶公子不要见怪,柔柔刚来不久,还有些羞怯。柔柔,还不向叶公子道歉?”
凌柔心神恍惚,被老鸨推着,结结巴巴:“叶叶公子.”
“想不到啊,居然是你!你爹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成了头牌,会不会夸你有出息?”
叶离忧毫无顾忌地拉着她的手,啧啧叹着。
她现在只是一个青楼女子,碰她都是看得起她!
凌柔那久违的屈辱感再次出现了。
“叶公子,请自重。”
叶离忧笑得更大声了:“你让我自重?在青楼你让我自重?”
对着老鸨茫然的眼睛,叶离忧忙不迭介绍:“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咱们大周丞.”
“叶公子,你爹娘若是知道你来烟花阁,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你?”凌柔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叶离忧的嘲讽立刻成了愤怒,她敢威胁他?
他刚在魏珞那受了气,听说烟花阁的姑娘大胆奔放,这才偷摸来见识。若是被皇帝皇后知道,五十个板子是少不了了。
强压怒气,甩了一张银票给老鸨:“今天就让她伺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