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寿喜堂内一股苦汁子弥漫, 药气冲天,曾经终日四季如春的暖房也因为无人打理,不少枝蔓已经横生枝节。
云淑正亲自端着药碗进来, 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却还保持笑容,她让下人扶起老太太, 自己则坐在床边道:“祖母,这是孙女刚熬好的药,大夫说只要吃半个月,保管会好起来的。”
章老太太虚弱的摆摆手:“我老婆子已经是行将就木之人, 怕是有人盼有人想我早死, 哪里还会在意我活呢。”
云淑细想这就是没有自己亲生儿子的下场,现在满上京都在暗自嘀咕是姑母抢了自己侄女的婚事给自己亲女儿, 大伯说要和姑母没完, 如今姑母表姐都推到风口浪尖,两边闹的不可开交。
这事儿难解的很, 可云淑打定主意要让祖母好起来, 否则祖母一去, 她又是个孤女了, 她还想等成婚后再孝敬祖母。
只如今她身份低微,无法与家里大人们抗衡。
“祖母, 姑母的事情实属冤枉,也许是庆王府更属意表姐做王妃,这才让大伯父恼羞成怒,我想您只有姑母一个亲女儿, 若您真的怎么着了, 这家里就更是没人再为姑母作主了。上京哪家的事儿又少了, 等庆王府和裴家各自下定娶媳妇,一切尘埃落定,此事早已就无人再谈起了。”
章老太太听了这话的前半部分,尤其是【庆王府更属意表姐做王妃,这才让大伯父恼羞成怒】这句话,让她茅塞顿开。
是啊,钦天监批命,庆王妃上表改奏,皇后怜惜同是养在母亲膝下的云骊,故而把云骊赐给裴家,这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
否则,云骊因为被人诟病八字不好,上京哪个敢娶。
分明长房要怪就怪云骊命不好,如今倒好,却扣在自己女儿身上,好一招祸水东引,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这个时候老太太突然来了精神,把云淑手里的药一饮而尽。
云淑见状,也是忍不住为老太太高兴,只要祖母好起来,她也就心怀甚慰了。
吃完药,章老太太就对云淑道:“等会儿我口述你来执笔,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带去陆家。你姑母从未受过什么挫折,这辈子偏偏栽在刘姨娘母女身上两回,还出了大丑,她是个要强的人,若不开解一番,我是真怕出什么事情。”
云淑连连点头,她还另外出了个主意:“其实咱们也可以把这件事情找人透露给知情人家裴家、庆王府知晓,让她们心里有数就好了。”
这样该知晓的人就都知晓的,不知晓的人,等日后表姐成了庆王妃,这些往事早已随风飘散。
章老太太点头,很是欣慰:“好孩子,以往我看你心慈手软,过分忍让,如今终于有些样子了。这样不伤了姐妹情,又让人知晓真相,的确是最好的做法。”
她这个孙女实在是贴心,想到这里都觉得孔隽光不配了。
且不说寿喜堂里悲风戚雨,绛雪轩却是兴高采烈。
云潇抚掌而笑,觉得出了一口恶气:“要么说人的命,天注定,我还以为她真的成了王妃,如今看来也不过是黄粱一梦啊,到底是不配。”
上回被母亲训斥了,云鸾自知失言,如今又听闻云骊嫁到王府成了泡影,心中开心的很,但不便像妹妹这般直喇喇的说出来,还要提醒云潇:“你别忘了庆王府小王爷可是亲自登门和大老爷密谈过,再有裴家那也不是一般人家啊。”
云潇听姐姐这么一说,又觉得无趣的很。
倒是冯氏没有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反而对云潇道:“你也该沉的住气些,你伯母回来就封闭,禁止内外出入传闲话,云骊还帮着她在掌家,出这么大的事情,我看她眼皮也没眨一下,若是你怕是哭的跟什么似的吧。”
人的命的确是天注定,她也庆幸云骊没有高嫁,但现在老爷在家,小女儿还是这般得意,被老爷看到了,会怎么想她这个嫡母。
现在老爷还在家呢,他恐怕也在为云骊嫁不成庆王府难为,小女儿如此不友好的言语若是传到老爷耳朵里,她这个太太也会被质疑了。
之所以老爷相信她,就是因为她被夸贤惠人,小心谨慎。
想到章思源,云潇也没好气:“老爷又娶了了个小老婆,女儿以后一定不容许夫君如此。”
“这话就更不能说了。”云鸾看了看妹妹:“你要嫁的是吴家,吴家子弟多沾染富贵习气,那吴大公子娶的是魏国公的妹子,贵妃的姐姐,还不是照样有妾室。上个月咱们去吴家玩,还见过那魏氏带着两个妾和睦极了,还陪着咱们摸牌。”
云潇叹道:“庆成郡主自己把妾侍都送出家当居士去了,对儿媳妇却还给妾。”
冯氏都气笑了:“你呀,别东想西想的,云骊的婚事既然已经择吉日子,你也今年就要插钗定亲,还这么孩子气的,我都担心你呀。”
提起自己的亲事,云潇却没什么少女遐思,她上个月去吴家,姨母有意安排表哥和她说话,表哥却捧着书,对她敷衍至极……
她不想让母亲和姐姐担心,也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被嫌弃的。
这样若是被云骊她们知晓,肯定也会笑话她的。
冯氏母女三人本是兴高采烈又怅然若失。
她们口中镇定的云骊,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故作姿态强撑,而是非常迷茫,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经历了这样如话本子一样的事情。
大伯父说可能是庆王妃和章扶玉共同的阴谋,故意不想让庆王小王爷娶她,把亲事偷龙转凤,陆家渴望攀上王府,庆王妃则是不想让继子讨好。
可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庆王妃久居王府,她也不是什么手眼通天之人,怎么可能买通钦天监。
能差遣钦天监的只有皇帝,妃嫔都极其难出手,听大伯母说魏贵妃和薛德妃虽然诞育公主和皇子,份例充足,但太子地位稳固,皇后位置很稳。
再者,后宫不能干政,内外一般不通,魏寔班师回朝听闻很是恭谨 ,文昌侯骄矜些,已经遭到御史弹劾。
如今文官,尤其是台谏官员有天子撑腰,可是势头很大。
再者宫里还有皇后盯着呢,昨儿大伯母进宫回来说,皇后亲自问钦天监,钦天监的确说是八字没合好,偏偏错开合居然是天生一对。
她也无法,就找了庆王妃进宫,庆王妃也上表同意改成陆表姐,正好姑母进宫也连连夸庆王爷,大姐姐觉得甚是荒唐,便同皇上说了,皇上原本说作罢,但大姐姐考虑到姑娘家的名声,说男子可以随意娶,若她和陆表姐被传出去八字配不得别的男子,不知晓传出去多少人说闲话。
况且庆王府同意,陆家也同意,皇后就替自己作主,说反正裴家也不赖。
因此大姐姐拜求皇上,皇上听说几家都同意,也就指了婚。但也警告了大姐姐,说日后钦天监测的事情不宜外传,否则闹的众人皆知,应该私下处理。
为此,大姐姐也很后悔,说早知道就授意钦天监把八字怎么都合好,这样五妹妹就能嫁进庆王府,说她也是担心自己真的出事。
这些说法云骊是半信半疑,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也许这就是无巧不成书,或者说天意难违抗。
但不得不说裴家是比庆王府好太多了,据大伯母说给她听,河东裴氏虽然是大族,但子孙从以前的关中郡望南迁的不少,裴纯父子就是迁到杭州的这一支,如今因为裴度父亲裴纯做秘书少监,家中在京里也置办了宅邸,裴夫人是前朝名仕阮亿的孙女,算是名门之后。
裴度在族中排行第七,但在家中是长子,有一姐姐业已出嫁,还有一弟弟年纪不算大。
也就是家庭关系非常简单,才学听说也极好,至少能够重考一次,非常有信心,那位裴夫人她也见过,初次印象也还好。
当然了,用脑子一想姑母什么都要给陆表姐准备最好的,就连夫婿肯定也是准备最好的……
她波折的婚事没有打消她还要继续努力的热情,甚至她想即便裴家不大上进也无事,宋代欧阳修小时候家境贫寒时,还是其母教导读书呢。
现在的她嫁妆也不少,她自己也认得几个字,无论是儿子女儿只要教养好了,日子肯定会过的好。
一开始她想求高位,尤其是生母过世,她知晓大老爷的意图,就更知晓自己要如何,甚至她一度想过要进宫,可知晓章云凤的为人和她对文懋的态度后,这个打算打消了。
其次就是庆王府,她确定自己差不多已经做好很多计划如何笼络那位小王爷,即便心累点,但总归会熬出来的。
没想到天意弄人,莫名其妙的和裴家配在一起了。
裴家如果人口这么少,裴七郎又是读书人,小姑子也出嫁了,也就是说她没必要这么累了。
蒙姨娘保佑,上天还是对她很好的。
正想着,说文懋来了,云骊连忙按了按眼角,她怎么着也要制造一下女子的贞烈,虽然这种很无聊。
虽然寡妇改嫁屡见不鲜,甚至云骊也很支持,但是读书人讲究忠贞为一,好马不能双跨,一女不能二嫁这种俗语是比比皆是。
在哥哥面前,她也不能全无心肝。
文懋进来时,见妹妹双眼通红,强忍哭泣,他忙走过来安慰:“云骊,你无事吧?其实我看也未必是坏事。”
他坐下来,唉声叹气,觉得怎么天下这么荒谬的事情偏偏让妹妹碰上了。
云骊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掐哥哥,只有和哥哥还算很放松,因为哥哥包容她。
“哥哥,方才我是装哭的,你别为我担心。”
文懋想刮一下妹妹的鼻子,但是想起妹妹是大姑娘了,也就默默放下手,只道:“你呀,别着急,也许裴家更好呢。我听说裴度八岁还是十岁时,打死一条要咬孩童的野狗,而你不就是差点被野狗咬了,如今都害怕动物,见着猫狗饶道走,你想这不是好事么?”
云骊听了这个,眼睛一下亮了:“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见过裴度一面,他为人豪爽热情,擅长散文,在书法上造诣颇深,还对我们说有学业上的事情尽可以和他说,为人没话说。”文懋笑道。
云骊忍不住点头,正欲说什么,只见荷香进来,准备附在她耳边说,云骊手一扬:“是我哥哥在这里,你直接说吧。”
荷香道:“五姑娘你让二门上的人盯着寿喜堂,看有没有人鬼鬼祟祟小心翼翼随意出动,还真的在青黛怀里发现这个信了,听说是要送去陆家的,青黛已经被关着了。”
说着荷香把信递过来。
云骊拆看一看,冷笑连连,又递给文懋:“哥,你看,这个云淑倒真是想的好法子,居然替陆家出主意,把八字不好全部推在我身上,还要告诉裴家、庆王府。真真是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如果他们两府真的信了这鬼话,我还有活路吗?”
在这府里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一个不留神,就会出问题。
文懋气的一拍桌子:“我去告诉大伯父。”
“不,告诉爹去,这事儿该他管。”
大伯父虽然能咋呼,但是不够心狠,还是父亲当官多年,知晓这件事情的干系重大,且心也狠点。
云骊拿着信和文懋一起去找章思源去,这个时候章思源正在家中,他进京述职,倒也不是一下就能见着皇帝。
此时间云骊兄妹过来,再一看信,云骊忙道:“女儿听二门的婆子说有人形迹可疑,捉拿后发现这封信,这里面诋毁女儿是小,若是牵连到章家所有姑娘,说我们家都有问题,那将来如何是好?甚至还会影响到皇后娘娘,明明钦天监说的是两边八字不合,既说的是我和庆王府小王爷,也说的是陆表姐和裴七郎,如今七妹妹却为了保全陆表姐,全部推在我的身上……”
“好好好,人拿下了吗?”章思源皱眉道。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云骊点头:“因为是七妹妹的大丫头,不便闹出大动静来,故而,我就先让她在茶房,着两个妈妈们看着。”
“好,拿云淑来。”章思源一拍桌子。
寿喜堂里云淑尚且还不知道这些,她当年管家时对仆妇们宽容,结了不少好人缘,青黛常常出去办事,也是办熟了的,老太太的陪房把东西送到陆家就好。
她低头又在做针线,只听外面有人过来道:“七姑娘,二老爷请您过去。”
父亲?
云淑问道:“父亲找我何事?”
她其实和章思源不太亲近,也许母亲亡故那些日子父亲对她还算不错,但是比起云骊来,她还是差远了。
大抵是她的姨娘不如云骊的姨娘受宠吧。
听说父亲在杭州为刘姨娘办了水陆道场,可自己的姨娘连场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见祖母睡着了,蹑手蹑脚出来,才去小书房见章思源。
熟料,她一进去,章思源就道:“你跪下。”
云淑愣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了?
再一抬头,书桌上居然放着她要给陆家的信,这信怎么跑到父亲手里。
“父亲,女儿……”
章思源对女儿,当然不如对儿子那么狠,他只道:“是谁让你写这样的信的,诋毁你亲姐姐八字不好,还要去裴家和庆王府去说。”
云淑就道:“父亲,我……若非是五姐姐八字不对,怎地庆王妃要上表呢?”
“庆王妃为何上表这不是明摆着吗?她不想让小王爷得一强援,正好顺手推舟。你姑母也想你表姐嫁入王室,这不就两下一拍即合了。你不为你五姐姐同情,反而对人家要做世子妃的人开脱,我真怀疑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呢?”章思源自己都不置信。
云淑有满腔怒火,但她知晓章思源是不会帮她说话的,她笑道:“父亲都是为了五姐姐吧,可表姐,现在表姐和姑母可都……”
“所以你就顺势诋毁你亲姐姐了?”章思源冷漠的看着她。
云淑还要说什么,章思源站起来道:“跪祠堂去吧,如果实在是不成,你就去家庙。”
门口却传来厉声:“谁允许你让她去家庙的?”
章思源作为朝廷命官,明面上还是很孝敬老太太的,见她老人家进来,章思源连忙站起来道:“母亲。”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就不该罚我的淑儿,这信是我让她写的,你要罚就罚我好了。”章老太太看到云淑跪着,心里都疼。
章思源连忙跪下:“儿子不敢。”
“既然不敢,此事就作罢。”章老太太道。
章思源却不是一般人,他道:“母亲,您要怎么教训儿子都成,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但云淑这孩子若是不罚,就不知道长进。她如今还在家中,我自有权管教,若她出门了,那就是人家的人了,儿子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否则,放任她如此,那才是家族之祸,兄弟姊妹可以拌嘴,但胳膊肘折了还要往里拐,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迟早祸起萧墙。”
这话不仅是说给云淑听的,更是说给老太太听的。
“我看我的七丫头好的很,从来都是友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从没跟任何人红过脸。你不就是因为云骊八字不好才怪罪在她身上的吗?老二,你的心也太偏了。”章老太太只认为是章思源偏袒。
这下章思源终于忍不住了:“老太太,云骊的八字没什么不好,要说真不好,该是上元鬼节出生的外甥女才是。而且钦天监不是说云骊八字不好,而是说庆王小王爷和她的不相配,但是她和裴七郎的八字非常合,大富大贵之相。儿子不懂您为何要为了陆家贬损章家姑娘……”
“说的好。”门外忽然传来大老爷的声音,他鼓着掌进来。
大老爷进门就拉起章思源来:“二弟,你是朝廷命官,怎能为一黄口小儿下跪?”
他看也不看老太太,就径直对云淑道:“再有下次就去家庙,我是以章家族长的身份告诉你。”
章思源对老太太无比憎恨,就是因为她,家中不安宁。
……
云淑被罚去祠堂,家中管束更严了,非必要都不让出门。
云潇听说了,很是不解:“娘,为何云骊现在都不嫁给庆王世子了,怎么大伯父和父亲还为她作主啊?”
冯氏则道:“这不是为云骊作主,是为你们章家姑娘作主。如果按照七丫头那般,祸水东引,表面上是解了围,但那是解陆家的围。你有没有想过,裴家若是觉得你五姐姐不好,一直拖延不娶呢?到时候云骊没办法出嫁,你们全都老在家里,还要背受章家姑娘八字都不好的名声。在家里大家知道是五姑娘八字不好,但在外头谁管你五姑娘几姑娘。甚至还影响到宫里的娘娘,薛德妃生了皇子,薛家正等着抓我们家把柄呢。”
她当然不喜欢云骊,但没想过让云骊影响自己的女儿。
原来这么严重,云潇也不解:‘您说云淑平日里笑眯眯的,她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啊?’虽然她也不喜欢云骊,但也只是娘三嘲笑一番,也没有去外面说什么。
冯氏摇头:“也只有你最傻,你自己的哥哥都被她笼络去了,还天天和她玩儿。”
连连跪了三天祠堂,云淑又被关在家中抄写《孝经》。
甚至连云淑身边的丫头都换了一茬,青黛本是被卖进府来的,章家没要她的卖身契,而是直接放了出去,已经是格外开恩。
其余的要么到了年纪的配了人,剩下伺候的不敢再帮忙传递。
云骊对她的遭遇一点不同情,她只是被罚跪,而自己可能因为她的阴招名声受到瑕疵,很有可能婚事受阻。
本来一女二许,无论出自什么原因,大部分人都不会怪男人,只会怪女人,她居然因为陆家对她下此狠手,这就别怪她了。
其实那封信在文懋来之前,她就看过了,又模仿云淑的笔迹添油加醋写了一些关于诋毁章思源的事情,这才触动到父亲的根本利益。
到文懋过来,她才特地打开,因为文懋不是城府很深的人,他只要表现得深信不疑,父亲肯定相信。比起女儿来,他本来就更看重儿子,尤其是有功名的儿子,然后她又让人通知老太太,以防止章思源说太多,从而双方对峙起来。
她这个禁足令怕是到过年都难以放出来,可这要怪谁呢,要怪就怪你想陷害我,我却比你高一筹吧。
“奴婢听说七姑娘膝盖都跪的肿了……”
“那过几日就送一双护膝去吧,妹妹对我可以不仁,我可不能对妹妹不义啊。”云骊笑着对荷香道。
甚至她改信,都没告诉荷香,天下所有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的才叫秘密。荷香以为她只是想在文懋来的时候拿过来,让文懋见识到她的不容易,实则并非如此。
荷香称赞道:“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哦,对了,听说陆表姑娘也很遭罪呢,茜红说大太太那里把庆王府的定礼搬去陆家,那陆家姐儿正在学规矩呢?”
“是吗?”云骊好奇。
陆府
章扶玉正把裴家送来的小定礼按着单子收拾,这是要送去章家的,她嫂子一声不吭把王府的定礼都送来了,王忠家的一幅晚娘脸,好似自己贪裴家定礼似的。
好容易忙完,准备和丈夫用膳,但见女儿泪水涟涟。
章扶玉急了:“怎么了?可是那两个嬷嬷欺负你了。”
听说庆王妃请宗人府派的嬷嬷过来的,她知道是欺负人,因为云骊那儿就没派嬷嬷,可庆王妃说云骊是宫里鲁阳郡夫人教出来的,规矩已经很好了,不必再学了,倒是她金尊玉贵的女儿却得学,这也是小王爷的意思。
这俩宗人府派来的嬷嬷脸色常年板着,一个跪和磕头就让女儿学了几天,大腿和身上青紫一片。
章扶玉真是恨死庆王妃和那两个嬷嬷了。
“娘,您说女儿可不可以不去庆王府啊?”陆之柔真的撑不住了。
章扶玉为难道:“我的儿,如今已经赐婚了,娘也是没办法,好在你嫁过去是正妻。我已经让你爹买了两个美貌的丫头给你做陪嫁,那药你也要记得给她们吃,争取早日生下儿子,生子的方子你也要记得自己吃。”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她头脑一片混沌,根本就不想去庆王府,那些老嬷嬷们太可怕了,且规矩太大,还要学奉膳、走路,一切的一切好像她都那么差,被人全盘否定了。
甚至连丈夫都要和别人分享,那些妾有的还不是普通的妾,甚至还都有诰命。
还有那位小王爷,听说自从赐婚后和继母关系因为此事势同水火,若非是陛下下旨赐婚,恐怕闹的更严重。
也就是说,婆母日后也不会帮她,她真的太累了……
但还得重新插钗,虽然已经赐婚,但她们婚前还要走一遍相亲的流程,以至于她就更害怕了,云骊那次插钗她去了的,她梳妆打扮那么入时,听云潇说是使劲了浑身解数的装娇怯状勾引,她可做不来呀。
她不喜那般矫揉造作,故意勾引男人。
比起来,裴家好多了,可据说裴家准备要去承恩公府插钗了。
她多想云淑陪在她身边,姐妹俩可以说说话就好了,还有,她曾经帮过裴度的朋友,因为爱慕,甚至关心过他身边的一切。
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自己呢?
想到这里她有些悲哀,她生来什么都有,怎么就专门在婚事上不顺了呢。
饭还未开动,话也没来得及和她娘说几句,嬷嬷们又来了,说要教她奉膳,陆之柔哀嚎一声。
早知晓如此麻烦,那回她娘请嬷嬷的时候,她该好好学才是。
比起陆之柔的自怨自艾,云骊已经开始分析和搜集自己打探到关于裴度的信息了。
头一次名次低于族侄,弃考一次再重来,说明这个人很有信心,他的散文和平日的文集,她已经托哥哥送过来,从文章中能看出他文辞犀利,却又很直率,心中有自己的目标。
容貌听闻也非常好,很惹姑娘们喜欢。
这样的人有才干有想法相貌,出身仕宦名门,也难怪有傲气。
同时,为人急公好义,豪爽热情,这也许是为了自己造势,但不得不说他是个聪明人,陈子昂千金砸琴,就是为了出名,他名气如此之大,想必也是自己会经营。
这也没什么,她作为女子还得对大伯母孝顺博名声。
但最让云骊满意的是,他居然能打死疯狗,这一点她尤其看重。小王爷的鹰隼太可怕,她最怕接触那些,而裴度好歹是读书人,却还可以保护人,嗯,这点很好了。
最后,上次插钗时,知晓小王爷这种虽然看着有王霸之气,但是需要人哄的,故而得打扮的气质出尘,眉目含情,又雾蒙蒙的欲语还休,无端就能吸引他那样的人。
因为对小王爷你扮可爱天真都没用,人家才是需要哄着的,自己这般做了就是落了下乘,反而让小王爷觉得腻歪。
而对裴度这样的人,就不能这样了,况且小王爷是因为和继母不和,她只需要让小王爷放心上就成,而裴夫人似乎人还不错。
那她就得才气中带点俏皮,端庄中要有灵动,最重要的是情绪要非常稳定。
因为裴七郎似乎有些刚猛,就是容易负气,这样的人就不能和他针尖对麦芒,但也不能太过贤惠,那种一眼就看透了。
一看望到底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非常无趣。
灵动活泼而不疯癫,端庄有才气而不显摆,要拿捏有度。
顺间,云骊就知晓要怎么装扮自己了。
荷香把打听的消息也说了,尤其是提起陆之柔帮助裴度朋友的事情,云骊不在意:“既然圣旨已下,那我就是日后裴七郎的夫人,我一定会牢牢抓住他的心。别的人别的事情,过去了就别提了。”
甭说他就是曾经拥有这么贤惠的未婚妻,就是拥有刻骨铭心的爱恋,遇到她,那么心里就只能有她。
说她霸道也罢,贪心也罢,她就是这样的人。
命运对她几次都很无情,世事无常,可她能做的就是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一切进而努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