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萦绕了他一整晚的声音,让祁景行顿时浑身一颤,一低头发现祁小小将军竟然又控制不住地……起来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磨了磨牙,迅速下床把床单塞到了床下,拢上沈于衷借他的宽大外袍,确定什么也看不出来后,才微笑地去开门,接过早膳:“劳烦秋姑娘了。”
沈约秋看着状若无事的祁景行,心中阵阵冷笑。
但她脸上也丝毫不显,温柔笑道:“我爹突然想起,借给你的那件中衣可能不太合身,想拿回去帮你改一改……”
“不必!”
那件中衣今早已被殃及,祁景行打死也不会让沈约秋拿走。
沈约秋微微一笑,将色香俱全的早膳摆在了桌上:“那路大哥好好用早膳。”
沈约秋退出房间,安静地立在屋檐下。
片刻后,屋里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沈约秋突然放声大笑,还生怕里边的人听不到:“路大哥,早膳好吃吗?”
屋内,祁景行的喝光了粥的碗里,摆着一只面粉做成的死老鼠。
偏偏祁景行喝光了粥才发现。
虽然知道是面粉,但那一瞬间的冲击力,能让任何一个吃完了早餐的人为之呕吐。
这一刻祁景行毫不怀疑,沈约秋一定知道了昨晚是他!
沈约秋听着屋内逐渐平静下来的声音,眼底浮上一层危险的冷意。
路知行,这只是个开始!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沈约秋回屋拿了把小伞遮阳,让来铁铺里帮工的田二提溜着那口铁锅,走向镇里最大的酒楼——长久楼。
酒楼的掌厨厨艺是镇上出了名的,当年这位掌厨从小小的食肆做起,直到今天酒楼的规模,成了掌柜,也仍然喜欢待在后厨亲自给客人做菜。
但沈约秋找这位掌柜并非因为听了这等振奋人心故事,而是对方喜欢研究新菜式。
果然,当看到沈约秋拿出铁锅的时候,长久楼掌柜双目既惊又喜:“这是……可以烹饪的铁锅?”
沈约秋笑:“何止,经过我爹的淬炼,再大的火这锅也能承受得住,掌柜不妨多试一试能不能做宫中铜鼎才能做的菜式。只不过这锅……我只是给掌柜试用,若掌柜觉得好用,不妨到我们沈家铁铺走一趟。”
沈约秋从长久楼走出来已经午后了,田二手里没了铁锅,只提了满满两大食盒的菜。
田二满脸犹疑:“这……沈二叔突然发现铁锅就这样被你送出去了,不会气疯吧?”
沈约秋眨了眨眼笑得无辜:“我只是借,借一口铁锅,换一桌长久楼顶级菜色,我爹高兴还来不及呢。”
二人一回到家,就看到找锅找得着急上火的沈于衷:“我的锅……我的锅!”
“爹!我把锅借给长久楼掌柜了,他还送了我们一桌最好的酒菜,有您最爱的红烧肘子!”
然后田二就看到,方才还急得跳脚的沈于衷,立马变成了个大笑脸:“我们秋秋就是能干!”
田二原本还忐忑的心情瞬间变为无语——沈二叔宠女儿已经没有下限可言了!
两天以后,长久楼推出新菜品,唤作小炒,声称用铁锅大火爆炒,刚出锅时十里飘香,口感爽脆,令人食指大动。
如果有人注意,就会发现,这些宣传一开始都出自一些乞丐之口。
被阴影笼罩的后门,此时正站着沈约秋,还有两个面色脏污的乞丐。
两个乞丐约莫是一堆中年夫妻,女乞丐唤作七婆,此时笑眯眯地看着沈约秋:“秋菩萨,这次我们帮忙效果还不错吧?”
沈约秋搓了搓身上的鸡皮:“是不错,如果能不要叫菩萨就更好了。”
大约五年前,沈约秋去庙里上香,大和尚说她多行善积德,身体必能好转,沈约秋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拖累家里,不信也得信,隔三差五就找城里的乞丐投喂,久而久之竟救下不少濒临饿死的乞丐。
原本卑贱的乞丐,以七婆夫妇为首,受着沈约秋的恩惠,竟还生出几分义气来,决心要帮沈约秋做事。
于是在乞丐的推动下,铁锅炒菜风靡镇上。
沈家大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月春不甘心地对沈大伯说:“爹,你看二房偷偷把铁锅卖给了长久楼,我们却什么也没分到,这铁铺明明是阿爷留给你和二叔两个人的!”
沈大伯也沉着脸,他活了这么几十年,也是头一次看到铁锅,二弟卖的铁锅肯定价值不菲。
沈千磊刚从赌场输了钱回来,现在也是对着二房的铁锅眼红不已:“爹,你和二叔的手艺都是和阿爷学的,二叔能打铁锅,我们肯定也能打!现在外面的人只知道是沈家铁铺打出的铁锅,可不知道是二叔打的!只要我们放出风声说是爹打的铁锅,那以后来找打铁锅的,肯定都找咱们大房的人!”
沈月春想起那天沈约秋和二叔念念叨叨说多打几口卖给酒楼,眼珠一转:“我下午就去和几个客栈老板说好,从咱们这定制铁锅,到时候二房的铁锅就无处可卖了,那银子还不是进了咱们家口袋里!”
沈大伯被一双儿女一说,仿佛就已经看到真金白银在向自己招手,他一拍掌,目光充满野心:“就这么办!”
很快,铁锅出自沈家铁铺的消息传遍全城。
但沈约秋觉得这消息传播的速度,比平时要快上许多,她听了一圈,还能听到有人提到沈大伯的名字。
沈约秋蹙了蹙眉,总觉得大房恐怕又要作妖,于是打算待会儿便和镇上几家客栈酒楼谈谈铁锅生意。
沈约秋思虑着和几个酒楼长期合作的事情,路过厨房,恰好见灶台上的艾草青团,顺手拿了一个吃着。
然而两个时辰之后,沈约秋没能出门。
她发起了高热,身上出现大片红斑。
莫氏一见便明白了,连忙去拿针灸:“你是不是不小心吃了芝麻?”
沈于衷又慌乱又心疼:“可我们家一粒芝麻也没有啊!”
沈约秋对芝麻过敏,因此家里从不存放芝麻。
沈约秋喉咙嘶哑得说不出话来,恰好此时,屋外显现出祁景行的身影,他道:“晌午看到你堂姐鬼鬼祟祟溜进你们家厨房,不知道这粒芝麻和他们有无关系,不过他们家正在外面和几位酒楼掌柜商量铁锅的事,你们若要找证据,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铁锅、大房、酒楼。
沈约秋立马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脸色通红,身体虚弱,却掩盖不住眼底一片寒冰。
“阿娘……从后门,去请余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