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灵尊大人都没有回来,言歌通过各种情报,最终盯上了瑶兮。
在千瓷坊的卷册里,瑶兮早就死了,如今被千瓷坊的探子找到,实在蹊跷。
言歌顺着瑶兮这条线索,以及其他种种蛛丝马迹,怀疑灵尊的失踪与天宫楼有关,因此,她借着调查太子失踪案的由头找上了天宫楼。
在天宫楼内,她并没有见到灵尊大人,却身陷九瓷阵。
瑶兮站在九瓷阵前,和十年前一样笑得像报了血仇似的。
那时候言歌才终于明白,灵尊大人已经不在天宫楼了,她得到的线索,都是瑶兮故意放出来的。
“没想到,为了灵尊大人,你居然敢只身赴死。”瑶兮要借用九瓷阵结束言歌的性命,才发现九瓷阵上有裂纹。
言歌趁机逃出,藏身在复杂诡谲的地宫之中。
瑶兮苦苦搜寻却都没能找到她,只好拿出了偷偷藏在身上的《冥夜瓷》。
《冥夜瓷》在她掌心变大,将整个地宫中的人都控制下来。
瑶兮本以为《冥夜瓷》出手,言歌必死。却没想到,还是让她活了下来。
过去的种种,比酒还烈。
言歌抱着酒瓶,回身问南宫晚:“你说,灵尊大人对我,是仅仅把我当成一尊瓷器,一个物件,还是当我是……别的?”
“什么别的?”南宫晚把她怀里的酒瓶拿走,“你喝多了。”
言歌死抱着酒瓶不撒手,“我没喝多,我就是想知道,灵尊大人到底是如何看我的。将我视为一个物件,还是把我当成……朋友,或者别的……”
南宫晚道:“当个物件有什么不好?做人才不好,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他拉过言歌的手,把它放到自己的胸膛上。
这一刻,天地凝结,万物沉寂,言歌于混沌中恢复清醒,特别特别清醒,南宫晚的心跳在她掌心之下,一下、一下……
他的心跳好乱……
沉稳如他,也会像凡夫俗子一样心乱吗?
“你……”言歌醉醺醺地朝着他的胸膛靠近,似乎要钻进去看个究竟。
南宫晚握紧她的手,不容她放肆,心虚地解释说:“我受伤了,内伤,所以是这样……”
言歌喃喃:“没了银甲护体,心脉紊乱,确实会乱……”
她只觉眼皮好重,说着说着就昏沉沉地醉了过去。
南宫晚听得稀里糊涂,什么银甲面具?
“你喝酒喝糊涂了吧?”南宫晚伸手摸了摸言歌的额头,把她护在怀里,唯恐她磕着碰着,被地板凉着。
“喝不了还喝这么多?真是不让人省心。”南宫晚抱起言歌,将她带回房休息。
他不知道的是,藏酒阁外,冷风之中,一个戴着银甲面具的男人正看着他们远去。
面具之下,修长的眉眼微眯起来。
“言歌,不要怪我无情,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藏酒阁地上满地的空酒瓶,收起了掌心的小黑瓷。
那些酒全部都被她动过手脚,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千瓷坊的内殿之中会很热闹。
千瓷坊的内殿,十分安静。
言歌睡觉不喜欢有人在一旁候着,所以,婢女侍者掌灯之后就会离开内殿。
如此也好,南宫晚也省得尴尬了。
他把言歌安顿在床上。
他也喝了很多酒,头晕目眩,一个踉跄,险些压在言歌身上。
他硬撑着,为言歌盖好被子,准备离开,却在一抬眼的瞬间,被言歌安睡的样子给惊住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脸上,那么柔和。
他想起十年来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总是认真地处理着坊中大小事务,像一尊瓷器一样,没有喜怒哀乐,精致华贵又令人着迷。
他从未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安静地守在她身边,如此仔细地凝视她的样子。
一股燥热在他身体里涌动,这种感觉从离开藏酒阁之后就有了,只是此刻安静下来,更感到强烈。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言歌的手,贪她手上的凉快。
在握住言歌手的那一刻,心里被压抑住的一股力量仿佛要破体而出,想得到释放。
他贪婪地紧握,却低着头不敢再看月光下那张脸。
一张脸红透了,连耳朵也像瓷窑中烧红的瓷。
一夜过去,清晨的冷风随着戴银甲面具的灵尊阿南一起进入了内殿,闯入了房间之中。
江城紧随其后,领着一众护卫。
房间内的情形令他们尴尬地后退好几步。
灵尊阿南愤怒下令:“一介布衣居然敢祸害我千瓷坊的坊主,祸乱千瓷坊,其心可诛!来人,将此人带走!”
声音惊醒了言歌,也惊醒了南宫晚。
言歌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喝令江城等人:“退下!不退者,杀!”
江城迟疑刹那后,带着一众护卫退下。
南宫晚看清眼前局面后,难掩愤怒,“我就说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怎么感觉怪怪的,原来是有人动手脚。”
他看着眼前戴银甲面具的男人,“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灵尊大人,居然能做出如此卑鄙之事。”
“你这么做,无非是想找个由头将我赶出千瓷坊。真是抬爱,居然要劳烦灵尊大人费此心机。”
南宫晚从地上起身,一整夜都这么蜷缩着,手还死握着言歌的手,此刻是浑身酸麻发疼,难受得不行。
他强忍着不舒服,走向灵尊大人。
“是我越矩了,罚我一人即可,坊主大人不该受到牵连。”
灵尊大人冷笑:“在千瓷坊,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
说完,他又道:“坊主大人劳苦功高,但做出这种有违规矩之事,也不得不罚。本尊罚你自闭房门,没有本尊的命令不得离开半步。”
千瓷坊内情势紧张,天宫楼内亦是如此。
云烛将桌子上的东西掀翻在地,痛苦地数落眼前的男人:“昨天夜里,你和那个人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我云烛,跟了你一千年,一千年啊!结果只是你的棋子!”
瓷影沉默着。
云烛苦笑,“你真以为昨晚那人戴个银甲面具我就不知道她是谁了?她是瑶兮对吧?”
瓷影还是沉默着。
云烛道:“瑶兮连救命恩人都能背叛,你真以为她会成为你的左臂右膀吗?别做梦了!”
瓷影忍不住抬起头,狐疑地问:“你为何知道?”
“我为什么知道?”云烛泪如雨下,“因为我十年前就知道,灵尊阿南逃出了你的九瓷阵!”
“什么?”瓷影把所有的事都放在一起想了一遍,不可思议地盯着云烛,“所以是你在暗中帮了他!”
云烛沉默的神情让瓷影崩溃发疯。
“为什么?”他怒问。
“为什么你要背弃我、欺骗我?”
云烛哽咽:“你以为我这么做是背叛你、欺骗你?我当时只是看他太痛苦了,就让九瓷阵停了下来。是他自己突破了九瓷阵,冲破禁锢逃出生天的!”
“你筹谋了千年的九瓷阵,只是停了一下就被破了,你还没看出彼此间的差距吗?你拿什么取缔千瓷坊?拿什么除掉灵尊阿南?”
云烛对瓷影很失望,“我以为你真的会改,没想到依旧这般执迷不悟。一千年来,天宫楼害死了多少人,你清点过吗?”
“他们哪个不该死?”瓷影压着愤怒,“他们各个私欲缠身,贪婪成性。你知道你有多可笑吗?为了一群贪婪卑劣的人,背叛了你最爱的人。”
云烛道:“我确实爱你,这辈子都改不了,正因为我爱你,不能眼睁睁地看你一错再错。”
“那些人的确有私欲,可如果不是天宫楼一再引诱,他们又怎么会任由私欲膨胀,任由贪婪滋长?”
“一个人,原本只想不劳而获,的确讨厌但也没到罪该万死的地步,天宫楼却让他们一步步害死亲人,最终也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伤及无辜,就是最大的罪孽!瓷影,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坊主言歌,灵尊南宫晚都已回到千瓷坊,要不了多久,千瓷坊又会恢复以往的样子,你真的以为自己有胜算吗?”
瓷影猛的一惊,“你说什么?”
云烛道:“十年前,九瓷阵破了灵尊阿南的银甲面具,所以后来以真面目示人。我看见,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和南宫晚一模一样。”
瓷影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怎么可能会是灵尊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