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长安城,
大兴殿。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伴随着大太监德川的一个公鸭嗓子,李世民在不知不觉中换了个坐姿,他也准备开溜了!
而长孙无忌的身后,在王富贵的眼色下,那个曾经前往代县,被杨铭囚禁的官员手持玉牌缓缓出列。他步伐坚毅,有种大义凛然,为坚持正义而圣神的模样!
实则他内心无比后悔,当初要是没接下那个前往代县的任务,那得有多好啊!现在两头都不讨好,要是说错话还得让李世民给咔嚓了!
“启禀圣上,微臣有本上奏!”
他小心翼翼地,把想上奏的箱子高高向德川举起。在李世民的注视下,他的心脏跳动好快,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你跟大伙说说,具体怎么一回事吧!说重点!”
看着德川抱上来的一个木箱,李世民皱了皱眉头,这特娘的文绉绉的马屁文章得看到啥时候啊!加上众位大臣的谈论点评,这朝会看来还得管饭呐!
不行,内藏库紧张,还是让这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小伙子当众说上一说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王富贵深知李世民好大喜功,同时又穷得叮当响,所以他就让下属噼里啪啦写了一大篇文章,目的是想当众揭露杨铭的狼子野心!
早朝结束后,算上午膳的时间,李世民肯定不会当众品阅这长篇大论。届时肯定会让属下当众讲述出来,而违反诸多大唐律令的杨铭,最终将难逃一死!
“启禀圣上,微臣前些日子前往代县杨府送符信时,偶然间发现……发现侯爷私底下违反大唐律令,招募了几百青壮,并且还在城外聚拢几万百姓……”
究竟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在李世民的帝皇威严之下,当着群臣之面检举李世民宠信的人,还是让他紧张得开始出现小结巴!
“这代县杨府不就是之前那个受封的侯爷么?”
“嗯!河北道受灾严重,此时人心不古啊!”
“各地灾情都严重,但这不是招募精壮的借口!”
“此等做法,如此规模的招募精壮同谋逆者何异?”
王富贵手下官员的话刚一出,立马就震惊四座!
那些被杨铭提炼精盐,及流水简车伤害利益的豪门世家,在经过王富贵的一番怂恿后,都让早朝之上的族人统一口径,抨击这个无法无天的新任侯爷!
朝中的大佬们都选择默不作声,历史上所有改革都会损害部分世家豪门的利益,而倡导改革的先驱者,往往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他们虽说位高权重,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和大唐的世家豪强对着干。
隋炀帝杨广,堂堂的大隋朝皇帝,就因为改革步子迈得太大,也导致豪门反叛,民怨沸腾,最后还是被人给赶下台了!
难道隋炀帝杨广不牛吗?!
大隋朝留下的粮仓储备多到够大唐百姓好几代人不耕种的。
大隋朝的豪门世家都在等待时机,等待隋炀帝杨广犯下致命的错误!
大隋朝兵强马壮的,西征吐谷浑,三征高句丽多线战争没能获胜,不是战士不给力,也不是气候的影响,而是有些人就不想赢下战争!
他们在欺上瞒下,利用杨广狂热的个人英雄主义,疯狂掠夺民力,无视百姓对生存的承受能力,最后借助民怨,再把杨广给赶下台来!
而杨铭的这几次改革,也和杨广有相似点,同样都是触及了世家豪强的利益,同样都是被群体攻击,朝堂上对杨铭的口风逐渐不利起来!
李世民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他又不好直接出面,毕竟杨铭私自招募青壮确实违背了大唐律令,如果这样都不严加惩治,那往后的日子就不好把控了!
长安城中没了袁天罡,李世民就像没了眼睛。袁天罡及不良人是不可替代的,袁天罡不在,就连杨铭很多呈上来的书信也未能及时到达李世民的龙桌!
其实杨铭招募山贼,收粮救灾两件大事都有提前给李世民写信说明情况。那些信件的内容很多,就连山东士族存在的问题,都有给出完美的的解决方案。
“右仆射如何看待此事?!”
封德彝很郁闷,难得近段时间修养,一个月上朝才一次。连续两次来上朝都遇到这杨家的小刺头,这货太特么能惹事了,每次都让我来踢皮球!
“陛下,谋逆乃死罪!此案干系重大,得引起重视。臣希望能借此查个水落石出,看看这个小侯爷是否有违反大唐律令,犯下不该犯的大错!”
“邢国公、蔡国公怎么说?!”
李世民比封德彝还郁闷,要是长孙无忌在此,兵部的人也不敢如此放肆!
这长安城穷得叮当响,就连兵部尚书长孙无忌,都让李世民安排回老家筹集钱粮。这都快过年了,李世民还欠下不少官员的俸禄没有发放!
房谋杜断通过眼神交流,也确认了不敢做出头鸟,为李世民扛下所有!就连有血缘关系的谏议大夫魏征,此时都是拿着玉牌静悄悄的,大气都不敢喘。
在封建社会,普通百姓身居高位的几乎没有。朝堂之上大部分人都是出身名门望族,最不济的也是新晋的豪门世家。
他们自己可以乱来,但他们不敢代表整个家族!包括李世民,他也不是陇西李氏的族长,陇西李氏族长是他老爹李渊!
“回陛下,正如右仆射大人所说,此时非同小可!陛下何不派出天使前往代县一查究竟,这样一来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臣附议!”
房玄龄跟杜如晦两只老狐狸,他们知道李世民还在等着杨铭炼制精盐,根本不舍得杀。但他们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暂时先把皮球给踢出去!
他们俩都是文弱书生,他们可不想为了杨铭而得罪天下豪门,从而让族人被踢出宗祠,他们百年之后都还想着进入祠堂。
虽然不敢出面为杨铭担保,不敢出来力挺杨铭。但只要李世民不想让杨铭太快死,他俩就有法子让杨铭炼制完精盐再死!
反正杨铭这个二愣子是把人给得罪死了,而李世民则是一心想要杨铭成功炼制出精盐,来提高国家的整体实力!
所以杨铭提炼完精盐再死,这也没毛病。到时候纵使王富贵他们有万般不情愿,他们也得接受,这就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代县八百里加急!”
“报~!代县八百里加急!”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李世民会屈服于士族的利益时,驿站的士兵又从杨铭的老家代县传来了八百里加急!
对于彰显对获取情报的重视,所有负责传送加急的士兵都被赋予了特殊对待,可以直接把马骑到大兴殿门口。
驿站信使抓着缰绳使劲拉扯马头,马匹在距离大兴殿第一个阶梯前二十公分处急停了下来!
“快!代县八百里加急,快交给翼国公!”
信使翻身下马后,从后背拿出一个红色包裹,朝围过来的守卫便递上去。
闻讯赶来的秦叔宝接过包裹,打开竹简再三确认没有存在安全隐患后,又快步返回大兴殿,准备递交给等候在那里的大太监德川。
而负责警戒大兴殿的卫士,则七手八脚的清理场面。
四个人负责把信使抬上木板移到附近,中间两个人一个负责喂水,一个负责喂肉。他们要确认万一李世民要求见信使,他还有力气到殿前回话!
这驿站的马匹也一样,几日来的长途跋涉,得带下去好生伺候,大唐如今还是比较缺快马的。要是死了一匹,就少一匹,一个萝卜一个坑!
一盏茶的时间,
李世民皱着眉头细细品读杨铭亲手写的信件。
由于精神高度集中,研究得太过入神,一下子就沉醉其中,把底下那些等着早朝结束,正在交头接耳的臣子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好!好!”
李世民大喜,左手拿起信件,右手摸了摸胡子,一下子就蹦哒起来了。要不是最近新纳几个年轻的妃子,致使腰间劳损严重,他都想当场来个后空翻了!
“陛下,陛下!大臣们都还在等您答话呢!”
德川好尴尬啊!
这李世民突然间发神经,当众就整得这么失态,回到太极宫后,他会不会又把我当出气筒,看来等会又得凭白无故挨十几个板子了!
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无语啊!
“既然众卿家都在,那寡人就把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诸位吧!大唐灾情最为严重的河北道地区,已暂时得到了控制,所有的难民都得到了妥善安置!”
李世民对自己吊儿郎当的模样丝毫不在意,只要他脸皮厚,尴尬的就是别人!他是一国之君,他就不信有哪个二愣子敢在底下嚼舌头!
“陛下,这个红色包裹好像有字!”
德川无意间瞥一眼,发现了写在红色包裹背后的字!
李世民一摸,我滴乖乖,这个鼓鼓的红色包裹,里面就是杨铭那个小子送我的代县小特产吗?!还说能让朕惊喜的东西,朕还真的就不信了!
“来人!把这个红色的包裹给朕打开,朕倒要看看,这个你们口中有谋逆之心的小侯爷,会给朕带来什么不一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