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霁风一转身间,无意中瞥到小表妹满脸失落,动作微顿。
他本就天份极好,很多别人学不会的本事在他看来根本不用学,刚入长山剑派时因为“爱出风头”不知道受了多少罪,虽然他知道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小表妹也不会那样待他,可还是本能的胆怯了。
周自横给他喂招,立刻就察觉到他那种灵光一闪的状态消失了,一皱眉正想说话,结果也看到了小团子的表情,动作一顿。
两人招数没停,打的心不在焉,都在想下一步要怎么办。
沈禛倒是不慌不忙。
他向来都觉得,教导米宝是他的责任和义务,所以他就问她:“米宝,四师兄厉不厉害?”
团子点了点头:“厉害。”
沈禛温言道:“不如我们跟四师兄商量一下,让他不要这么厉害,让一让米宝,好不好?”
团子当时就转回头来了,看他的眼神儿,就像看着迷途的羔羊。
她站起来,双手抱着他的脸:“老婆,你这样想是不对的!你没读过那个见不见齐不齐的话吗?见到厉害的人,应该想办法变的比他还厉害!而不是让他变的不厉害!假装出来的赢是没有用处的,你自欺欺人,生活就会教你做人!”
她对这种事情非常有经验,毕竟你偷的每一次懒,丧尸都会让你后悔莫及。
沈禛一脸平静,用零分演技继续道:“可是米宝还这么小,要赢过他,不太容易。”
“那又怎么样?”为了纠正老婆,团子只好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在意:“米宝还小,还没轮到米宝,江山代有高手出,各领风骚十几年……十年之后才是米宝的战场,到时候米宝就是谁与争峰,四师兄就是前浪了。”
她把自己给说服了,于是就很高兴了:“你懂了吗?”
沈禛道:“懂了,米宝真厉害,你一说我就懂了。”
他抱了抱团子,一边给了两人一个眼神儿,范霁风轻咳了一声,心里也不由得好笑。
是啊,一个小屁孩儿都懂的道理,可总有些人渣不懂。
也许不是他们不懂,只是,他还没有强大到,别人肯跟他讲道理。
想起长山剑派戏剧化的覆灭,范霁风长吸了一口气……真的很想,很快强大起来啊!
他斗志重燃。
周自横也不由得挑眉。
他也是天才,但还真没遇到过这种,中途灵感被打断,却又能迅速的重新找到状态,且比之前更高的人,他也是见猎心喜,两人再次战到了一起。
第二天沈禛就把马车分开了,让他们师徒俩自己专心练去。
其实也没练两天,主要是这一片的乡村都比较穷,离官道也远,路面颠簸的坐不住马车,只能骑马。
骑马这种事情,骑一小会儿还觉得新奇有趣,稍微多骑一会儿就硌的屁股疼,吹的脸也疼,才骑了一天,团子就跟晒干的小萝卜一样,眼看着就没精神了。
沈禛看着发急,于是就毫不客气的,给几个大人都分了活儿。
给唐有祥套了一个前系的带子,斜系着的,就像一个月牙篮,可以让团子躺在里头小睡一会儿。
周自横也通过了沈禛的靠谱考核,所以他背了一个筐,可以让团子偶尔在里头坐坐站站。
而他,直接在马鞍前头放了一个笼子,就像一个大鸟笼子一样,米宝可以偶尔在前头坐坐,不怕晒也不怕风吹。
就这么勤换着姿势,会好玩一点,也不会太乏。
其实,本来也不用把所有地方全走一遍,只需要大概确定,旱灾所及之处,就是蝗虫遍生之地,就差不多了。
还得留下足够的时间调度各方官府,官府也得有足够时间调度民众。
毕竟这不是组织人手浇田,而是要浇“地”,这年头地广人稀,还有大量百姓已经活不下去,逃难去了,所以,这着实是一项大工程,越早开始越好。
其实沈禛这种面面俱到的强迫症,在还没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派出去好几拨人马了,首先就是要画出一个详细的地图,什么地方有村落,什么地方有植被,什么地方已经是大片的荒山……
以及什么地方的百姓已经逃难离开,或者有的村子已经因为饥荒死了大半,这种种的细节处,都需要提前了解。
而这边离南京都城近,逃难的百姓也大多是逃往南京,也都要及时劝返,种种工作都需要提前去做。
即便这样,时间也有点紧张了,他们商量着稍微赶了赶行程,到达了计划中的最后一站东山县。
东山县很穷很偏僻,路实在是太不好走了,而且这边都是没有买过种子的地方,所过之处,整个乡村全都空落落的,显然这儿的人,已经去逃荒了。
米宝走前头的路时,还处于兴奋中,身边又影卫环绕的,一直没有注意这些村子,直到这时,因为在乡间留宿了两晚,才直观的感受到了旱灾的残酷。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给大舅舅多一点粮种了。”
沈禛温言哄她:“已经很多了,人做事本就没办法尽善尽美。”
唐有祥在这种农家,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到处都找的上,跟影卫捡了一堆柴回来,熟练的生起火,一边道:“这村子,我粗粗一走,足有三四百户人家!你说他们去哪儿了?跑去京城了?”
周自横道:“想来应该是,别处,也没地方可去了。”
唐有祥叹道:“咱们白天经过的那个村子,也没人了,附近估计也差不多,那这一块,要是没有百姓,将来怎么办啊?谁来洒药啊?”
沈禛道:“已经有人去那儿组织灾民还乡了。”
话虽如此,经过一场逃难,活下来的能有十之二三就不错了,人手不够,还是要动用军队。
可若动用军队,粮草呢?
就算这些百姓回来,也得有饭吃,有粮食种,这中间需要的粮食太多了。
沈禛眉头打结,喃喃自语:“难,太难了。”
米宝伸手把他的脸勾下来,大眼朝他眨一下眨一下的,使着眼色,小手还拍了拍胸膛。
沈禛轻轻摸了摸她肉肉的小脸。
他是一个忧患意识极强的人,非不得已,他不想用小团子的东西,调度再难,也要调度,添补可以,绝不能全指望她。
团子不是说了么?
皇帝心都脏,晓得她有,就想多要,捷径走上几次,就难免把人惯坏了,以为她拿的很容易,以为她的东西取之不尽……可她不过懵懂小儿,很多事情不知轻重,万一将来才知道,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呢?
他久久沉吟。
大家各自生火做饭,米宝自己想吃水饺了,于是背着人倒出了一大盆速冻饺子,大家一起吃。
唐有祥骑了一天马,嫌筋疼,在院子里跟范霁风过招,周自横笑吟吟的在旁边看着。
远远的,忽听有人道:“星迢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