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卖身

方大梁请来的老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后断定老方头是尾椎骨裂，一年之内都不能下地干农活，还得仔细地好生养着。

“诊费一两银子，拿着药方到济康堂取药十贴，一月后再复诊。

来一个人跟我去药堂取药！”老大夫净手后，看着没动的方家人道。

“这可怎么活呀！肚子都填不饱还要花银子吃药。”

老方氏坐地上开始嚎哭,她是真的不想拿一家人的救命钱出来。

“娘，赶紧拿银钱！”

被老娘哭闹得心烦意乱的小五，额上的青筋直跳。

他看一眼不吭声的三个兄长，被三个嫂子掐得吸气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小五心下一片冰凉，这就是他一心为之付出的家人。

“老大夫,烦请您稍等一下！”小五歉意地对老大夫拱手，转身进了主屋。

一阵翻箱倒柜后,小五将老方氏掌管的钱袋子搜出。

捏着轻飘飘的钱袋子,小五虎躯微震，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拿着钱袋子出来的小五，倒出全部的银钱，数来数去都还差两钱银子。

他看向老方氏头上的银簪子，咬牙道。

“娘，还差两钱银子，是拿你头上的簪子抵，还是另想他法！”

小五此时也不怕当着外人的面丢脸，反正也不是他一人的脸。

老方氏一听要拿她的簪子抵，一咕噜爬起来也不嚎了，对三个儿媳妇吼。

“两钱银子由你们三家出，忤孽不孝的东西，连自己老子都不管了。”

方家三个儿子谁也不愿背上不孝的名声,最终凑出两钱银子和十贴药钱。

一场闹剧后，躺回床上的方老头儿老泪横流，拉着小五的手恨恨地道。

“小五，爹糊涂啊！养了一群白眼儿狼,却害苦了我们父子俩。

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如今家里这个样子，也没法帮你娶媳妇了。

家中一共有十亩地，爹做主分给你七亩，爹后半辈子就靠你了。

那三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就当我白养了，也不敢依靠他们。

那个毒妇残害一家之主，就该让她浸猪笼！

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方老头儿紧紧地抓着小儿子的手，像抓救命稻草一样。

经此一事，他已看清一家人的嘴脸，除了眼前的小儿子，没人会管他的死活。

“爹，家里的田地，你还是留在手里傍身吧！

有那些东西在，他们不敢不孝。

娘，还要留下来侍候你，小五不能留下侍候你了。”

小五掰开紧抓着他的手，起身跪在床前重重地磕三个响头。

“儿啊,你也不管爹了吗？”深感被抛弃的方老头儿，一脸死灰地道。

“爹，我留在家里拿什么来管你，一家人等着饿死吗！

家里有房有地，怎么也能混口饭吃，可我还是单身一人。

以后的日子，爹你自己多保重，小武不能在你跟前侍候了。”

被一大家子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小五，歇了留下的心思。

这个家里，人人都在为自己的小家做打算，只有他一个人是傻的。

“爹，找到活后，我会着人把银钱给家里送回来的。”小五决然地起身离开，回屋收拾换洗衣服。

一收拾才发现，家里属于他的东西少之又少，本属于他一人的房间，却成了两个侄子的屋子。

现在之所以能一个人独住一间，还是他回来后才腾出来的。

他，只不过是这个家的赚钱工具罢了！

认识到这一点的方小武心灰意冷，将属于他的三套衣物全部裹进包袱皮。

小五关上房门，搬开床抠开一块地砖，拿出他私藏的所有银钱。

十两银票，当初藏这张银票的时候，他还有些心虚，生怕被家里人找出来。

怕到时候一家人闹得太难看，没想到这张银票成了他最后的一笔钱。

此次离家，他想去庆阳府碰碰运气，即便卖身也想卖给小兄弟那样的人。

当方小武背着包袱出来时，一家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希望。

好象那是一锭会行走的银子，一家人至少不会天天吃麦麸。

“小五，你又要离家，娘怎么舍得你离开！”

老方氏一脸不舍地哭喊，手却很诚实地推方小武往外走。

“小五，出门在外记得还有一大家子人念着你，发了月钱要尽快往家送。

你爹抓药需要一大笔钱，有空多回家来看娘！”

方小武自嘲地笑笑，抓住老娘的手道。

“娘，村里男人都外出打短工，三个哥哥也该出去找点活干了。

你在家照顾好爹，等我找到活就给你们带信回来。”

“好好好，我儿说得对，让他们都出去找活干。”

老方氏一口应下，还是小儿子贴心，处处为她着想。

偷听了父子俩话的老方氏，本以为要被赶回娘家的，没想到是小儿子让她留下。

如今又给她出主意，让三个儿子出去找活干，这才是她的好儿子。

老方氏是满意了，可却有人不高兴了，因为他们从来没外出帮人干过活。

习惯了在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家人生计不愁的三家人，谁也不愿意出去吃苦受累，还挣不了几个铜板。

方小武像往常一样背着包袱出门，走出几步远后回头看一眼站在家门口的人，毅然转头离开。

一心盼着有人送银钱回来的方家人，勒紧裤腰带靠各种野菜和麦麸度日。

日盼夜盼，在年关时等回来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方小武自卖自身，入大户人家为奴，从此与方家再无干系。

“哇~你个遭天杀的小五啊！怎么能卖身为奴，一家人可怎么活啊！”

老方氏不顾有外人在场，直接躺地上大嚎，犹如死了亲娘般难过。

方家人皆如丧考妣，谁也没想到最终盼来的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方大梁看着一身威震镖局统一服装的男人，嗫嗫地道。

“方小武可有别的东西，交与家人？”

“方小武说东西要当面交与方家当家人，方永周，其他人无权干涉。”

第一次接到这种镖的全山暗暗摇头，这家人没一个关心事主的状况。

只有几里的路程，宁愿花二两银子托镖，也不愿意亲自回来一趟，必是被伤透了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