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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小可怜罗小欧。
“你在这所学校上学,经常受到同学欺凌,虽然成绩很好,但大家都不和你玩,你也不喜欢融入她们。
“你没有父母,虽然外婆爱你,但她并不了解你的内心,在她去世之后,你更加孤独,生活也更加窘迫。
“你穿洗得发毛的旧衣服,吃最便宜的饭菜,骄傲的拿着奖学金,同时也尴尬的拿着贫困补助金。
“这个阶段,你是没有底气的,是自卑的,同时又是自强自尊自爱的。
“我说的这些,你懂了吗?”
“嗯。”
倪冰砚梳着麻花辫,穿着袖口已经磨破的宽大校服,还有发黄的白球鞋,抱着两本数学练习册,轻轻点头。
从拿到剧本,她就开始做人物小传,又有上辈子的经历打底,这点基础的事情,自是没有问题。
“来,走两步我看看。”
吴溪满意点头,微微侧开,让她就在面前走。
片场正在布置,道具还在做最后的调整,倪冰砚专心接受着导演的考较,嵴背挺直,视线却不自觉的看着地面,进入罗小欧状态,听话的走了起来。
上辈子,她的青春期距离罗小欧,就差个富豪爷爷。
进入演员这一行,她专门进行了仪态训练,走路姿势,言行举止,都往优雅美丽的方向靠,不代表她就忘了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可以说,倪冰砚饰演罗小欧的校园阶段,完全是本色出演,自是毫无难度。
吴溪故意与她擦肩而过,想看她怎么处理,就见她抱着练习册的手立刻一紧,一个滑步,就丝滑的躲开了她,然后脚步加快,眨眼消失在灌木丛后头。
整个动作无比自然,浑身都透着股怕麻烦的气儿,好像她曾经无数次这样做过一样。
“嗯,不错,回来吧!有那味儿了!”
吴溪打开小蜜蜂,把倪冰砚叫了回来。
见准备得差不多,就召集各部门,准备正式开拍。
八月,趁着学校还没开学,《继承者》开始在京郊某私立中学取景,拍摄女主罗小欧的校园生活。
导演吴溪精致又时尚。
柔软的长发挽成光熘熘的发髻,头上围着大大的无顶遮阳帽,每天都化着精致的妆,戴着精致的首饰,时不时就低头看下手腕上精致的表。
她脾气温和,说话温声细语。
怕人听不清,特意背了个白色的小蜜蜂扩音器,跟近处的人说话,就关掉,跟远处的人说话,就打开。
大概在她的世界里,嘴里一旦冒出超过五十分贝的声音,就算不得优雅。
这做派,在导演当中极其罕见。
从稀有度上来讲,倪冰砚怕是很有话说。
两个同样的奇葩,一见面就觉得对方挺合眼缘。
经过几天相处,倪冰砚发现,这个导演除了时间观念很强,她还很在乎妆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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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定妆照那天,因为衣服下摆有条褶皱,显得不够高级,服装师就挨了她一顿说。
她不像李忆如那样是个炮筒,动不动输出一堆。
她就用清凌凌的眼神盯着你,温温柔柔的跟你讲——
“出来做事,就要细致一些,万万不能有敷衍了事的想法。比如这衣服,处理成这样,就相当不专业了。”
有时候温柔一刀,比刀枪炮还要可怕。
她温柔,却相当毒舌相当无情,好像被她嫌弃的人,就是很糟糕的人,被她责备的事,就是错的,且不容反驳。
管服装的小姑娘当时就红了眼眶,好似被人骂了一天一夜,自尊心有种被按在地板上摩擦的痛。
从那以后,倪冰砚每天都会提醒自己,工作的时候,一定要加倍用心,千万不要被她说不专业。
不然一旦传出去,经过营销号解读,怕是就要成为黑点。
但电影真正开拍以后,倪冰砚才发现,只要做得足够好,吴溪从来不会吝啬夸奖与肯定。
比如现在,拍完一场罗小欧被霸凌的戏,她就开始夸了:
“嗯,罗小欧刚才表现得很好,这样的细节设计,是我没有想到的,相当有想法。”
罗小欧并不是软弱的人,她只是被生活强压成了那样子。
所以当她被同学们推倒在地,拳打脚踢的时候,蜷缩着护住身体的同时,倪冰砚加了个动作,伸手抓住了一块尖尖的石头。
抓住石头以后,手指反复捏紧又反复放松,最终还是没有用石头砸破同学们的头。
因为她心里还有梦想,还有未来,不想也不愿和这样的垃圾同归于尽。
“重来一遍,摄像注意拉近,特写一下她的手。”
各部门重新布置现场,倪冰砚也和其他演员回到最初站位,仔细揣摩接下来的表演。
等导演安排好,刚才的片段再次重演。
片场工作就是这样,零碎、繁复、枯燥。
若是遇到能力差点的管理者,还会遭遇各种勾心斗角。
还好吴溪一出场就让人见识到了她温柔的躯壳里,强势的那一面,几天相处下来,倪冰砚感觉这个剧组大概是她待过的秩序最好的剧组了。
对她这种自律又讲规矩的人来讲,这样的工作环境,是她喜欢的。
工作顺利了,心情就好了。
所以这天拍完戏,看时间还早,她就提出请剧组全员吃饭。
主演请吃饭是常有的事,剧组人员早就习惯。
出于尊重,她先问了吴溪想吃什么。
原以为吴溪这样的人会喜欢清澹的粤菜,没想到,她一开口却说想去吃烧烤。
再问工作人员,大家也觉得烧烤不错,倪冰砚干脆就带着大家找了一家熟悉的烧烤店。
到了吃饭的时候,她坐吴溪边上,见她一晚上几乎没怎么动快子,再看热火朝天的同事,倪冰砚立刻明白了。
对待工作的时候,这位导演认真负责要求高,偶尔还不给人留颜面,一张毒嘴说得人恨不能立刻去死。
但私下里,她却十分温柔,宁愿委屈一下自己,也要照顾大部分人的感受。
这样的人,其实还挺可爱的。
倪冰砚悄悄起身,去后厨炒了盘少油版金丝蛋炒饭出来,放到桌子中间,先给吴溪盛了一小碗。
吴溪侧头看了她一眼,优雅的说了谢谢,然后就安静的吃了起来。
吃完一碗,她自己又去盛了第二碗。
倪冰砚本来还有点紧张,怕自己摸不准她的口味,这下顿时高兴起来。
她这么做也不是狗腿,而是因为想要把一部戏拍好,演员和演员之间,需要化学反应,演员和导演之间,同样也需要,尤其是主演。
这部戏是纯纯的大女主戏,倪冰砚不需要像拍《灵魂摆渡人》那样,经常约着高俊辉、崔馨然以及童梦雪等人出去小聚排遣压力,最需要的就是和吴溪处好关系了。
吃完饭回到房车上,倪冰砚照例喂狗画画学习,然后打电话和桑沅聊聊天,再处理一下未读消息。
完了正要关灯睡觉,就接到魏姐电话,说大众广告拍摄时间已经定了下来,又说明天要来量尺寸,为接下来两个月的春夏时装周做准备。
倪冰砚迷迷湖湖的应了,就戴上眼罩睡觉了。
已经十点半了,美女表示今天不想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