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还是第一次真正对别人使用【熔岩之吻】,尽管他对这魔药的破坏力有所预料,但他还是被那充斥整个房间的熊熊烈焰给吓了一跳。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个牌桌上的古板男人的话语:
“魔药的作用远超同阶的其他秘仪。”
从刚才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他看出奥克塔夫,或者说艾迪身上有神奇物品,而萨洛蒙也坐实了自己“拯救者”的身份。
他的那根祖母绿蜡烛以及最后关头用蜡烛压制尸体活性的手段,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掌握的。
但就是这么两个已经有一定经验的牧羊人,他们艰难对付的变异尸体,就那么被【熔岩之吻】给活生生烧没了,这对比多少有点夸张了。
马丁不知道这两人是否还有其他技能或者是底牌,但他觉得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至少从结果来看,魔药的效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我就说这庄园有问题!”
“我的运气本来一直都那么好!”
马丁的思考被带着一丝慵懒感觉的抱怨给打断。
躺下地上的“奥克塔夫”挣扎着起身,拍去自己衣服上的灰烬,她看起来非常狼狈。
马丁走上前去,沉声问到: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其实早就想过让艾迪甚至是雪莉带自己一同完成这个初始任务,但任务条款中的要求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羊皮纸上明确写了“不能是或者曾经是女人”,难道牧羊人都当这些规则和要求不存在吗?
马丁有些气愤,他不知道没按任务要求行动有什么后果,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别紧张。”
“奥克塔夫”听出了马丁声音中的不悦,只见他开始将自己脸上的“胡子”一块一块撕扯下来,露出了胡子下面细嫩光滑的皮肤。
接着,她也将左眼上的眼罩取下,把大的有些夸张的假鼻子给卸下,拿出衣服里夹着的那些厚实毛垫
就这样,一个身材矮小体型壮实的邋遢男人在马丁面前三两下就变成了一个娇小迷人的青春少女。
她不再是赤脚,这一身男人装扮使她看起来有些瘦弱,有一种脏兮兮的瘦弱美感。
“这可是入殓哎!我还重来没玩过,当然得一起跟过来看看!”
“而且我都没要你分赏金不是吗?”
她丝毫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对,马丁仙子深切感受到了老苏茜那句“她除了疯了点”的含义。
这个视规则为无物还有些贪财的疯女人!
马丁联想起她在马车上的话语,终于明白他那种有些怪异的感觉来自哪里。
艾迪虽然做了精密的伪装,但是性格和习惯都是很难完全不展露出来的,马丁察觉到了一些不对但也完全没有细想。
“这不是赏金的问题。”
沉默许久的萨洛蒙在旁边说到。
“你的鲁莽差点导致我们全部被杀死。”
他望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冰冷。
难以想象这个脸庞还有些稚嫩的年轻人竟然有着如此冷漠的眼神,这不是孩子学大人故意装出成熟的样子,而是真正的冷漠,仿佛生命都不在他此刻的考虑范围内。
马丁有些好奇这个年轻人到底之前经历过什么,在前世的记忆里恐怕他的同龄人还在大学里为逃课而煞费苦心。
“噢,我的女神!”
艾迪又说出了这句感叹,这似乎真的是她的口头禅。
“虽然我没有帮上什么忙,但至少帮你们吸引了他的注意不是吗?”
“没有我作为目标,你们能那么顺利地攻击他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对自己的话坚信不疑。
“你还不明白吗?”
马丁想这个女人疯就算了,怎么还不带脑子呢?
“那具尸体、还有那些藤蔓为什么非要找你?它们对我与萨洛蒙完全没有兴趣,这是为什么?”
“你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马丁一口气问出了几个问题。
“你是说”
艾迪在短暂思考之后,找到了问题所在。
“因为我是女人?”
“当然!”
马丁感到欣慰又有些恼怒。
“委托条款中明确写了不要女人,而我们来了之后尸体的表现,他的呓语与那些藤蔓的目标,这都说明了问题所在。”
“可是”
艾迪想要辩解,但她的声音小了下去,似乎无法反驳什么。
“一定是那个亨利·古德搞的鬼!他把我们骗来,封死这个房间,想把我们喂给他爸爸!”
既然无法辩解,艾迪就熟练地开始转移注意力,与对方一起同仇敌忾。
这是她的惯用计俩,屡试不爽。
“他当然有问题,但你也同样。”
马丁语气冰冷地说到。
房间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有人对爵士的尸体动了手脚。”
萨洛蒙蹲在地上那滩粘稠的绿色流体旁边,眉头紧锁。
“这恐怕与他的儿子脱不了干系。”
马丁回想起亨利爵士在他们进入别墅之后种种不对劲的地方,也走了过去。
“这恐怕就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了。”
萨洛蒙站起身,稍显稚嫩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沉着。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入殓委托,那些藤蔓以及它们对【母体】的狂热非常符合【蔷薇十字社】的行事风格。”
“我们应该尽快向俱乐部汇报。”
“蔷薇十字社?”
艾迪听到这个称呼有些惊讶。
“那个掌握‘玫瑰’牌组的古老组织?”
她脏兮兮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思考神情。
“你这么一说,那些藤蔓确实很像传闻中的【欲望之藤】可这个组织不是已经被战斗法庭联手不死鸟修道院给消灭了吗?”
她面露疑惑。
“那是对外界的交代。”
萨洛蒙走到有些狼藉的床边,开始整理起他那些被打翻的瓶瓶罐罐,将他们重新收入化妆箱中。
“不这么说没有办法安抚民众,毕竟那场‘污染’产生的影响太大了。”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世故。
“真实的情况是,【蔷薇十字社】的十位‘使徒’被没有被完全消灭,特别是引发那场污染的‘森之使徒’-”
“那个神秘的【黑山羊】。”
说道这个称谓,萨洛蒙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原来如此”
艾迪摸着下巴说到。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当时的情况,应该只有战斗法庭和不死鸟的人才了解。”
艾迪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是修道院的人?”
她来到萨洛蒙身边,围着这个绅士打扮的年轻人转了两圈。
“你对尸体与死亡的偏执,还有那句能影响到尸体的言灵错不了,你一定来自修道院!”
“打从见到你我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可我却忽略掉了女神给我的这份指引毕竟你的这身装扮不符合我对修道院的刻板印象”
“我一直以为修道院那帮人一辈子都必须待在圣阿索斯山上,没想到我身边竟然就有一个,可你为什么要脱去那身黑衣修士服呢?这可是修道院的标志除非”
“你是逃下山的?”
艾迪自顾自地说着,她得出了一个令自己震惊的结论,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萨洛蒙。
马丁听到圣阿索斯山时,背部骤然绷紧,他听到过这个词汇。
在金雀宫中,斯坦利的嘴里。
而萨洛蒙对此无动于衷,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句:
“介绍人没告诉你别打听俱乐部里其他成员的来历吗?”
他冷冷地看了艾迪一眼,年轻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敌意。
艾迪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地回答:
“问问而已,你不说就算了。”
萨洛蒙没再理会艾迪,他从那根黄铜底蜡烛重新点燃,这支蜡烛在老爵士的尸体暴起时便熄灭了。
接着,他从化妆箱的底部拿出一张包好的皮革,缓缓展开。
那皮革质地柔软,表面十分光滑,展开后很大,整体呈现出少见的黑色,带着淡淡的油脂气息,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
皮革展开后,马丁发现其中卷着一束风干的黄玫瑰。
尽管已经完全失去水分,但它的花瓣仍然泛着明黄的色彩,给这昏暗的房间带来了一抹暖意。
“你要干什么?”
马丁不动声色地询问,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
虽然萨洛蒙是雪莉推荐来的,但雪莉并不知道马丁的过去,不知道金雀宫中发生的事情。
从艾迪的话中他明白这个疯女人所猜测的即使不是事实也离真相很接近了,萨洛蒙一定与不死鸟修道院脱不了干系,而这个修道院恐怕就是囚禁他的势力之一。
即使萨洛蒙是叛逃出来的,也不意味着他与马丁处在统一战线,他完全可以抓住马丁去换取功绩。
“逝者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仪式既然已经开始,就应该有结果。”
萨洛蒙轻轻回答,他将那张皮革展开,缓缓覆盖在老爵士尸体融化后残留的黏液上,将这一滩黏液给包裹了起来。
黏液吸附在了皮革上,他将皮革包裹着黏液卷起,拿出一根黑色丝带系住重新抱回了床上。
他的表情肃穆动作熟练,带着一种沉重的仪式感。
接着,他将那束黄玫瑰插在了黑色丝带上,干花与皮革的搭配又平添了一分肃穆。
萨洛蒙托起床头的黄铜蜡烛,用低沉的嗓音吟唱到:
“火鸟之羽编织往生之翼,
满天星辰将照亮下一段旅途;
离你最近的地方,开着通往远方的大门,
愿你在回首的时候,不会感到后悔。”
在这一段如诗歌般的悼词中,那朵黄玫瑰竟然奇迹般地重新鲜活了起来。
它的花瓣像是盛开时一样缓缓伸展,晶莹的露水从花蕊中流出,干枯的皮革上爆发出了一份绚烂的生机。
马丁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像这朵黄玫瑰一样,尽管他会有尖刺,但更像是保护自己的伪装,他的胸口如同玫瑰的明黄花瓣,始终炙热而滚烫。
而艾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似乎也从中感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触动。
念完这一段悼词,萨洛蒙闭眼哀悼了一会,接着,他轻轻将黄铜蜡烛吹灭了。
入殓仪式告一段落。
而就在蜡烛熄灭后的一瞬,异象突生。
那包裹着老爵士尸体的皮革开始诡异地蠕动,如同沼泽中气泡的咕嘟声在三人耳边响起,皮革中发生了某些剧烈的变化。
紧接着,那黑色皮革开始迅速腐烂,发出令人不适的浓烈腥臭味,皮革表面不断有黑色的羽毛向外长出,又迅速腐烂消融。
“这是”
萨洛蒙的表情变得无比震惊,他愣愣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到:
“黑乌鸦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