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山,安兴寨内。
“大当家,不好了!”
寨内一个斥候连滚带爬,匆忙来报。
“何事惊慌?”
“报大当家,黑云山在二十里发现一支精锐铁骑,大约有两千人,是……是平沙铁骑!”
卫年尧从大座上站起,眼如铜铃。
“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瞪着眼睛看着林宪。
小满攻城的事在此之前他只和林宪说过,而从戎州军镇调兵来此之前也需要一旬左右。
卫年尧一拍座椅,扶手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印,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宪,作势便欲将他当场打杀。可手抬半空,他却停住了。碎片纷飞中,两道身影如同神龙天骄,纵身跃起,已然交上了手。
“我稍后与你清算此此事!”
他随即大声喝到:“弟兄们,黑云山易守难攻,只要我们不出去他们便拿我们没辙,传令各个山头,做好御敌。”
大厅内一片混乱,卫年尧依旧稳坐泰山,面不改色,有序传令。
堂下,有一个年轻人颤抖着身体,惊恐的看着四周,哆哆嗦嗦的说道:
“我们投降吧,对面是朝廷赫赫有名的平沙军,我们拿什么与他们争?”
这些人本就只是普通的山贼匪寇,当年卫年尧兵败至此,几乎以一人之力收复黑云山大大小小二十八座山头,将此地作为据点,以求东山再起。
然,他们终究是一群乌合之众,哪怕被整合之后依旧改不了下山打家劫舍的习性,被朝廷围剿多次。
“嗡”的一声,从高座之上,一柄斧头突兀飞出,砸在了刚刚那说出“大逆不道”言语人的脑袋上,红白之物流了一地,那人当场死绝,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众人惊恐的看着那具尸体,离得最为接近的几人裤裆下泛起一阵骚臭。
“哼,大敌当前竟敢扰乱军心,算你倒霉,我正好看到你嘴唇在动,正好就拿你祭旗。”
马怀流恶狠狠的说道,众人这才因为刚刚强烈的视觉冲击,才得以从恐惧中略微挣脱出来。
“我名叫卫年尧,是不是因为我退出江湖已久,大家都不记得这个名字了?真当,以为门口那“安兴”大旗是竖着玩的?在山里等着朝廷的铁蹄将你踩成肉泥,当然也可以去投诚,运气好的或许还能捞个伍长当当。”
众人一阵恍惚,此刻他们也是无比纠结中,很多因为酒色财气而被掏空的身体,此刻摇摇欲坠。
“大当家……我……我想回家。”
一个年轻人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的爬到高座台阶上,泣不成声:
“我还有老母亲,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卫年尧看着跪在地上的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哎,算了,我也不勉强,随你的便吧。”
听卫年尧说完,那人千恩万谢哭后连滚带爬的就出了门。
谁知山脚刚出大厅门,卫年尧身旁的一个精瘦中年人蒋礼便朝那年轻人投出一柄飞刀,瞬间贯穿了那年轻人都头颅。
“哼,横竖都是一死,弟兄们何不与我一同杀出去,或许还能争得那一线生机!”
堂下众人这才慢慢从起初的惊恐中反应过来,片刻的寂静之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兴奋。
“杀!老子这辈子能和朝廷的平沙铁骑厮杀一番也不枉此生!”
“能活着出去的话,喝酒都他娘的有资本了!”
“杀!”
意见统一,再无一人想着撤退!
“好!且随我一同杀出去!”
山下,平沙铁骑扎营处。
军帐内,赵允信与夏秋冬端坐大案前,两边是左右校尉赵宗景与朱孝之,以及一位中年儒士。
夏秋冬手上攥着一封信,是以八百里加急有乾坤殿直接送到了他的手上。
书信上只有八个字。
“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此时,军帐外跑进一人,是此前派出打探情报的斥候。
“将军,黑云山易守难攻,大大小小二十座山头皆有埋伏,且地势陡峭,骑军作战恐有不利。”
大案前,平铺着一张黑云山地势图,左右绵延数十里,且盘横交错,对于熟谙马上作战的平沙铁骑看似十分不利。
但,平沙铁骑下马亦是无敌之姿。
“的确不怎么好办,宗景,传令下去,一千二百人下马,八百人骑卒分散四队作为佯攻,后军步卒留六百人紧紧跟上。”
一声令下,左校尉出列行礼走出军帐。赵允信目不转睛的看着黑云山地理形势图,突然他面露喜色,地图上标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路。
“诶,孝之,你来看看这里可不可以绕行过去。”
一旁高大敦厚的男子低头侧目看向地图,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将军,我可以带一队去试试看。”
“多少人?”
“一百步卒。”
“好,去吧。”
说完,那个高大的男子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军帐,赵允信和一旁的军师,两人相视而笑。
至于夏秋冬,他则只是协助。
“他们两个啊一直不对付。”
头戴高帽,儒雅俊美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
“孝之自从替宗景挡了一箭后,两个人就一直不对付,一个总觉得亏欠了另外一个人,而另外一个闷葫芦,什么花也不说。”
两个人现在还记得,当初赵宗景指着朱孝之鼻子大骂:
“下次老子替你挡一百箭,而且等老子有了女儿一定给你当老婆!”
换来的只是朱孝之的一个冷瞥眼和一句不咸不淡的嘲讽:
“你丈母娘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呢。”
军帐内,两人仰头大笑,哪里有一点是在剿匪的样子。
“哎,其实当年孝之还是挺爱说话的,只是被那疯女人……”
那个疯女人就是曾经燕云奢悦狼军中的燕兴娘颜辛。
赵允信与军师都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黑云山中,八百人骑卒上山,动静之大让二十座山头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吹号角,邻近的几座山头个个蓄势待发。
又是一声号角声响起,无数箭矢冲天而起,下方骑卒下马撑起坚硬的盾牌挡在了人与马之前,所有人动作如出一辙。
一阵箭雨过后,山头的匪寇见再无动静,有些甚至开始欢呼起来,叫嚣着“帝国骑军也不过如此”的话。
片刻过后,骑军撤去盾牌,结成铁桶之势向前缓慢移动,山匪们看到这一幕吃惊不已。
“放箭!”
无数箭矢在盾牌之上擦出无数火星,可依旧不见骑军有任何停滞,只是缓慢移动着,如同一座钢铁堡垒。
“他娘的,怎么这么硬!”
就在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骑军后方杀出无数步卒,手持制式长刀,身穿铁甲。
顿时哀嚎遍野,他们哪里是平沙铁骑的对手,哪怕是没有马匹的平沙铁骑,战力依旧在大黎王朝的顶端。
“撤,快撤!”
二十座山头四散奔逃,青悲山几乎被平沙铁骑毫无阻力的打进山门。
“将军有令,片甲不留,哪怕是见到一枚鸡蛋都他娘的给老子摇散黄!”
一名百夫长大声喊到,后方骑卒拉弓如满月,蓄势待发。
“放!”
“嗖,嗖,嗖”,一阵破空声响在众人的耳畔,一名匪寇回头望去,只见漫天的箭矢遮天蔽日,箭落之时,血流成河。
黑云山,安兴寨内。
“大当家,双方实力悬殊过大,二十座已经被推平了。”
众人大惊,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不过三个时辰而已,有些人已经开始为自己寻找退路。
“跟我杀出去,走!”
“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依旧是一条好汗!”
卫年尧从一旁抽出一柄大刀,背负着长剑,与蒋礼和马怀流带着剩余兄弟冲出黑云山安兴寨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