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小绾起的很早。
不知是吃了药丸的缘故,还整夜没做梦,她睡得很香,一觉到天亮。
偌大的餐厅只有她和黎子涵。
往常这个时候黎子深早就下来了,可现在,饭菜都上齐了还不见人。
陈妈的脸色不太好,似有心事,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工作,该干嘛就干嘛,把所有事都安排的很妥帖。
“子涵少爷,唐小姐,都齐了。”
说完这话,陈妈鞠了个躬便离开了,餐厅里只留下了两个年轻小伙子在一旁伺候着。
平时都是守到用餐结束!
今个儿是怎么了,不管我们了?
奇怪,不正常!
唐小绾皱着眉,咬着勺子,停顿几秒后定定地看向了正在吃虾饺的黎子涵:“嗨,你哥呢,去哪儿了?”
两个人虽然面对面坐着,可由于桌子面太宽,唐小绾的声音又太小,以至于忙着享受美食的黎子涵根本没听清说了些什么,只好一脸懵逼地放下筷子。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误以为唐小绾在一夜之间顿悟了,想明白了,愿意替自己说服程石,收他为徒。
“小绾,你刚刚说什么?”
“你哥呢?”
这次声音够大,连下人都听见了。
“噢,我哥呀,他今天不吃饭,不用管他,估计晚上也不吃。”
“什么,晚上也不吃?”
“嗯嗯,快吃吧,这虾饺不错。”
唐小绾皱着眉,猛塞了一口虾饺:“嗯,确实不错,味道好极了。”
她怀疑是昨晚上还钱的事把黎子深惹恼火了,所以今天用绝食的方式吓唬人,好让自己心存愧疚,乖乖妥协。
“对了,我从今天起和你坐一辆车,小黑龙出国了,估计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呢。”
一句话差点没把唐小绾噎住。
“你不是会开车吗?”
“干嘛,不愿意捎带我?”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是程石开车太快了,怕你不习惯。”
“没事,快点更好。”
“哦,那行,那就一起吧。”
“中午呢,中午还让程石和咱们一起吃饭吧,有他在热闹些。”
唐小绾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心想,这话说的也太假了吧,程石那就是个活脱脱的木头人,还热闹点呢,我看你是想拜师学艺还差不多。
小样儿,居然和我来这招,那就祝你一切顺利喽!
去学校的路上,也不知程石是故意的,还是瞧见唐小绾脸色不对,越野车开的就好像跑车似的,差点闯红灯了。
黎子涵很兴奋,不仅没埋怨,下车后还对着程石猛夸一番,说他车技太好了,开的又快又稳,甚至怀疑他是专业赛车手出身。
综合楼分开时,黎子涵为了换取唐小绾的信任以及增进友谊,特意向她透露一个秘密。
“其实我哥不吃饭,不是没胃口,而是在怀念一个人。”
“什么人,是不是前女友?是不是你哥以前被人抛弃过?”唐小绾八卦略带八卦地问道。
“不是,他哪儿有什么前女友啊,总共就谈了你这么一个女朋友。”
“哦,那是为什么?”
黎子涵环顾了一周,随即很严肃地说道:“这已经是他的老习惯了,每年9月12号,我哥都会绝食一天,为的是替我爸爸缅怀一个故人。”
“不会是你爸爸的前女友吧?”
黎子涵:“……”
“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怎么满脑子都是前女友啊?”
唐小绾突然意识到,可能不该在黎子涵面前提起事,毕竟是已故的长辈还是他爸爸,于是连忙解释道:“对不起啊,主要是前一段听你哥说起过,说你爸爸上大学时喜欢过一个姑娘,生的花容月貌,温柔可人,只是后来那姑娘不在了,所以……”
“周六去别苑吃饭,千万别在我妈面前提这事,否则后果很严重。”
“哦,知道,会吃醋。”
黎子涵忽的眉头紧锁,定定地看着唐小绾:“花容月貌,温柔可人?老实交代,我哥是不是给你看过照片了,真的很漂亮吗,长什么样?”
“没有,是根据你哥的描述瞎猜的,我想应该很漂亮吧?”
“不知道,也许吧。”
黎子涵的声音很低沉,还带着几分沙哑,眼神中写满了无可奈何。
刚刚那么活跃的一个人,突然安静了许多,让唐小绾不由得自责起来,后悔说了那句赞美的话。
其实这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黎子涵只是在替他妈妈难过。
在他年幼的记忆里,爸爸在世时,满心都装着一个姓易的女同学,而对自己妻子黎夫人不管不问,甚至让她寡居别苑多年,遭人非议。
说黎园是避风港,人多了嫌吵。
可是哥哥为什么能搬过去?而自己和妈妈却只能住南江别苑,想见爸爸时还得跑去黎园书房,或是办公大楼。
有段时间,黎子涵甚至怀疑自己是垃圾桶里捡来的野孩子,所以爸爸不爱他,不愿搂他睡,更不愿陪他做游戏。
直到某天发高烧听到一段对话,原来爸爸很爱他,只是不爱妈妈。
从那以后,黎子涵就经常感冒。
只要他一生病,妈妈黎夫人就会很开心,爸爸黎振山就会很担心,而哥哥黎子深也会去别苑陪他,给他讲故事。
只是其乐融融的日子很短暂,没过多久,黎振山就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
那一年,黎子涵才五岁。
“子涵,子涵。”
唐小绾喊了好几声,黎子涵才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笑得很勉强。
尴尬的样子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子涵,你没事吧?”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能有什么事?好的很,走了走了,中午见。”
“好,老地方见。”
黎子涵点了个头,微笑着跑开了,只是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明亮的凤眸中泛着点点泪光。
“小样儿,溜得还挺快!”唐小绾摸了摸鼻子,随后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傻瓜,别难过,至少你还有爸爸可以想,有妈妈可以喊,我呢?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岂不是要哭成一片海?”
唐小绾自嘲完便哼着小曲儿离开了,一路上蹦蹦跶跶,特别欢腾,依旧是那个调调,依旧是笑容满面。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