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宫的人都知道高衍不喜皇后杨氏,可这十年来却也没有真正意义上苛责过皇后,连那些年皇后如此对待太子,高衍都从未降罪,这次,如此动怒,也是意料之外的结局。
洛清芷走近宫殿,便看到杨皇后瘫坐在地上,而高衍端坐堂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
“微臣见过陛下,皇后。”
洛清芷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局面,但似乎引的皇后更加不悦。
杨皇后冷哼一声,反问着,“怎么,陛下,是要为安宁郡主出气,让她亲眼来看看本宫的下场?”
这或许是杨皇后明白高衍心思最快的一次,高衍没有反驳,只是吩咐着为洛清芷看座奉茶。
高衍缓慢的说着:“皇后,朕本不想动你,可是,你为何要安排刺客去动阿洛。”
杨皇后端坐了身姿,问:“敢问陛下,郡主可有任何的损伤?”
“如果阿洛真的有伤,”高衍顿时严厉,说:“那你也就没必要活下去了。”
杨皇后放声大笑,“所以,臣妾应该感激,陛下如今只是想废了我,而不是杀了我?”
高衍没有表态,杨皇后瞬间将目光移到了洛清芷处。
她打量着洛清芷又看看高衍,哈哈大笑,“你们高家的人就是有病,都喜欢去偷,去抢,去算计”
“洛清芷!”杨皇后转向她,大声的说:“你可知,你的父王”
杨皇后还未说完话,便已经被四周的侍卫按在地上,捂住嘴巴。
高衍看向黄伺,点头示意了一下。
黄伺捧着刚拟好的旨意,铿锵有力的宣读。
“皇后杨氏,突染疾病,以至疯癫,朕深感皇后多年劳苦,着,皇后杨氏闭宫治疗,无旨不出,无旨不进。”
圣旨宣读完毕,皇后便被押解着离开了宣阳殿。
洛清芷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默默的收紧了拳头。
“解气吗?阿洛?”高衍问着。
“臣与皇后从未有过嫌隙,且如同皇后所言,臣并未被刺客所伤。”洛清芷解释着。
高衍严肃了起来,说:“阿洛,十年并没有很久,很多事情,我没有忘记。”
洛清芷不自觉紧张了起来,有些诧异,自己与杨皇后真正意义上的过节,连洛臣他们都未必清楚,毕竟,那个时候,只有她们两人在场,但如今听着高衍的话,似乎他早就知晓。
“微臣不知陛下何意?”洛清芷依然选择了试探。
高衍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阿洛,你要相信,我当年从未想过要害阿逸,我也从来没有派人去豫州给阿逸送信,更加没有将阿逸的行踪告知给晋安。”
“我知道。”洛清芷坚定的回答,“我知道不是你,我只是好奇,当年皇后是怎么将信件送出皇城的。”
那一年,宫变过后,洛清芷被单独关押在皇城密室,三天三夜,只有当时还是王妃的杨氏来看过她,因为自小便认识她,对她的戒备自然很少。
杨氏来到密室,为洛清芷送来了干净的衣服和吃食,告诉她外界的情况。
“阿洛,别害怕,王爷没想伤害你,只是现在外面的反对声太大,他不想你面对这些。”
洛清芷还没有从丧父之痛中回神,只是木楞般的点头,三天未吃饭,身体已经有些虚弱,“豫州,豫州怎么样?”
“王爷封锁了消息,他们,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杨氏回答着。
“也好。”洛清芷点头,“也好,阿兄不知道也好。”
“你的阿兄好像知道了。”杨氏说着。
洛清芷有些慌张,连忙问:“怎么会?阿兄怎么知道的?”
杨氏摇头,有种为难的姿态,“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听说,他已经到京郊了。”
“不行。”洛清芷说:“边境守将无诏离开驻地,是大罪。”
杨氏安慰着,“现在肯定只能你出面,才能劝住你阿兄,可是,可是,王爷暂时不会让你离开的。”
洛清芷思考了一会,取下手镯,递给杨氏,说:“这是亡母遗物,世间只此一只,阿兄见到便知是我,王妃嫂嫂,可否麻烦您出宫一趟,千万不能让阿兄进入金陵。”
杨氏收下手镯,连连点头。
后来,杨氏并没有前往京郊拦住洛逸,反而以手镯为证,寄去豫州,让风自南他们以为洛清芷被关押在金陵,同时,他们又失去了洛逸的行踪,情急之下,风自南只能率领一对人马进京,才让金家抓住了机会,上奏裁撤北府军。
高衍见洛清芷一直不说话,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
“阿洛,当年,撤番,也是逼不得已。”
洛清芷回过神,浅浅一笑,说:“陛下,都过去了,你当时的处境我明白,这些年,你对我的容忍,每一项都是在弥补,我明白的。”
“不全是。”高衍说着,他深呼一口气,“朕知道,你从来都不想走这条路的,可是,阿逸失踪,朕无人可用,豫州边境,朕只信你。”
“守边境安宁,是我洛家的使命,父兄不在,我自当扛起这个重任。”洛清芷说着。
高衍说着:“为你招婿,也是迫不得已,如今,虽然定了洛今朝,不过,朕会想办法拖延的。”
洛清芷微微低眉,掩饰自己的失落,想着,“原来这才是今日的主题,到头来,还是不想高桢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洛清芷短促而有力的回答,“陛下,臣愿意的。”
高衍顿时不悦,可只是一会,便重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好,只要阿洛愿意,怎样都行。”
洛清芷为了以防万一,继续说:“臣希望可以与洛今朝尽快完婚。”
“好。”
洛清芷继续说:“那么,不知道礼部核查的吉日是哪天?”
高衍直接问:“阿洛想在哪天,哪天就是吉日。”
“下月初八。”
“好,朕会让礼部好好筹备。”
“谢陛下。”洛清芷说着。
高衍笑了笑,说着:“阿洛的要求,朕都答应了,那,朕有一个要求,阿洛是否也可以答应。”
“臣乃是陛下臣子,请尽管吩咐。”洛清芷说着。
高衍从书案上拿出一个折子,递给洛清芷。
洛清芷双手接过,缓慢打开,快速的查看内容。
“国子监祭酒大人元朗,参了兰台令使夏籍私涉学堂?”
高衍点头,“折子今早送来的,元祭酒从不轻易上本,朕很重视,加上此事又涉及到国子监学子,朕不好交给刑部,交给你正合适。”
洛清芷有些迟疑,高衍立马说:“怎么?阿洛要退缩了?”
“到没有。”洛清芷摇头,“臣只是在思考,为何,祭酒大人,会选在此时上奏。”
“此时有什么不同吗?”高衍反问着。
洛清芷说:“臣粗略的看了一下折子,涉及的是夏大人为寒门学子私设课堂,那么巧,臣的夫婿在外界看来,也是寒门出身,臣在想,祭酒大人,告的是夏大人,还是我?”
“阿洛,不用多想,去查查吧。”
“是,陛下。”
回到郡主府,范黎已经在书房等候。
见着洛清芷一脸愁容,范黎问:“陛下为难你了?”
洛清芷反问:“先生怎么会这样想?”
范黎咳嗽了一声,说:“随便说说,就是感觉你进宫回来之后,有些烦恼。”
“嗯。”洛清芷说:“陛下,交给了我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范黎问着。
“国子监祭酒大人参御史台兰台令使为寒门学子私设学堂。”
范黎说:“先不说私设学堂这样的隐秘之事是怎么被知晓的,就说这国子监和御史台,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洛清芷点头,认同范黎的说法,慢慢的说出自己的担忧,“世家和寒门历来都有隔阂,世家掌握着最优质的资源,寒门难以出头,可是,这一次,我选择了洛今朝为婿,就是打破了这个局面。”
范黎说:“在外界看来,大家只知道洛今朝是寒门子弟,但是并不知他是前太子,我明白你的担忧,如果要论世家与寒门争斗最明显的地方,定然是国子监。”
洛清芷说:“我还不想那么早就把这个矛盾放在台面上。”
“可是。”范黎同样担忧,“陛下已经把案子交给了你,你也不得马虎。”
“嗯,我明白。”洛清芷点头,问:“先生,这个夏籍大人,您知晓吗?”
范黎摇头,“这个人该是近十年才入仕的。”
“不过。”范黎补充着,“既然是御史台的人,那你去问百里大人应该更清楚。”
洛清芷耸了耸肩,说:“舅父应该还在生气吧,现在上门可不太好。”
“生气?”范黎明白似的点头,“难道是没有选苏延的这件事?”
“外翁和舅父可喜欢这个苏延,如果没有或许我还真的会选他。”洛清芷说着。
范黎却反驳着,“我看不是,这苏延,嗯,小小年纪,行事那么圆滑周到,必然是权衡利弊的人,你跟他在一起,难免被算计,我可不觉得他是良婿。”
“算了。”洛清芷松了一口气,“都尘埃落定了,还是想想这国子监的事情。”
“你打算怎么查?”范黎问着。
洛清芷想了想说:“先去一趟国子监。”
瞬间,她又犹豫了,“我这样去,大概什么都查不到可是,国子监又不收女弟子,也没法混进去。”
“我替阿洛走这一趟。”
高桢缓缓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