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荒郊野岭?”洛清禾狐疑道。
她剜他一眼,语气已有几分不善:“还有,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她在他身旁摩拳擦掌,好像马上要磨刀霍霍。
小夕自幼跟随洛清禾一起长大,自然是知道些内情的。
当初她家小姐神采奕奕地约他下个月一定要再来洛家找她玩,还说好了一定会给她带加格纳的新奇玩意儿。
按照以前,他迟了几天也不是没有过的情况。
结果一连好几个月都没等到他来,洛清禾当初可是发了大脾气。
依照自家小姐记仇的性格,如果裴江知不给她解释清楚,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小夕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裴江知。
他打了个马虎眼:“当初我家出了些情况,往后慢慢给你解释。”
“几年不见,你看人的眼光怎么差成这样?”他声音低沉,辨别不出情绪。
洛清禾收起落在花圃上的目光,循着声音回眸一望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在裴江知的眼中看到了几分阴鸷。
“你就别在我心口扎刀子了,裴江知!”洛清禾眼底闪过不快,“张译他太会伪装了,我以为他是真心对我好。”
“没想到他是图我的钱。”她低头看着鞋尖沾上的泥土,默默补充道。
裴江知唇角微微下压,语焉不详地说:“真不知道你当初看上这小子什么了。”
“说吧,想用什么手段搞他?黑的还是白的?”他懒散道,毫不在意的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个已死之人。
“的亏你裴哥哥最近有空,先帮你料理了这渣滓再说。”
“裴江知,这是在国内!把你的打打杀杀收回去。”洛清禾轻轻蹙了眉头,有些不满地说道,“法治社会!”她加重尾音,再三强调。
“而且,这是我的家事,我想自己处理。”
“就当作是我识人不明的后果吧。”长睫掩盖住了她的神色。
洛清禾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神色探究。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记忆中的少年顽皮狡黠,却不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狠辣之色,可眼前的人会。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一如既往的是对她的维护,这点倒是从未改变。
不过现在他来了,她就多了一份安心。
虽然裴江知总喜欢捉弄她。
从出逃开始,她就止不住的担惊受怕,却又不能表现出来。现在一下子有了两个无条件偏爱袒护她的人,她心中的底气也更足了些,支撑着她去找父亲死亡的真相。
“还有。”她顿了顿,一边思考一边慢吞吞地说,“你说的狗咬狗,是什么意思?”
“给你个提示,利益使一些人目盲,使另一些人眼明。”
为了利益么?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莫非还有第三方?
他们利益分配不均,然后闹掰了?
之前与张译合作的幕后之宾,如今反水的话倒也算得上是狗咬狗了。
“显然,除了那个叫张译的混蛋,”裴江知说,“还有别的势力跟他合作。”
“清禾,还有其他势力一起参与侵吞你的家产。”
果然如此。
洛清禾凝眉。
“那么那封信的主人,没准就是所谓的第三方了?”她伸手拢了拢调皮的碎发,“幕后之人无非就是在张译那处没得到想要的东西,转而来卖我一个人情”
“到时候想在你这里得到些什么吧。”裴江知悠悠截断话头道,“清禾,不要怕被人利用,被人利用说明你还有价值。”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洛清禾眼眸划过一丝精光:“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幕后人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做,肯定早就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了。”
“张译,我还没跟你介绍过他吧?”洛清禾眼眸一压,略带一丝嫌恶地说,“我跟他是中学同学。追了他三四年,考上同一所大学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父亲见过他以后也觉得张译是个可靠的良善之辈,再加上我不爱管洛家的事情,哥哥他做出了许多荒诞之事。唉,不提也罢。”
“在我们谈婚嫁的时候,大概就是两年前。父亲他就着手把洛家大小事务放权给张译。起初,父亲惊讶于他的经营手段,几个半死不活的小企业在他接手之后确实活过来了,业绩攀升。
于是父亲就更加放手让他去做。”她嘲弄地挑起眉毛,“实不相瞒,我家的确是有想招张译当上门女婿的意思。”
“他跟我说,他家境非常一般,我倒觉得没什么,还反过来安慰他从来都是英雄不问出身。”
她站的有些累,走到他旁边的秋千上坐下,慢悠悠地荡着。
刻意用动作遮掩什么情绪。
“他说,十几岁的时候跟随父母来京城找活计。亏他成绩好,即便在京城念的初中一般,但还是考上了跟我同一所的高中。”
若非此,我也不会认识他。
洛清禾神色晦暗。
“后来你就知道了吧。”
夕阳洒她浓密的柔发上。
她虽然用了许多亮晶晶的发卡勉强别住,但还是散落了下来。几缕额发时长垂落到她的鼻尖上,总惹得她气恼地把它撩开。
裴江知看着她的侧脸,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清禾,你究竟喜欢张译什么?”
我不是比那渣滓好多了么。
他在心里补充道。
语气带了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
洛清禾背过身去,闷闷的声音从他前方传来:“我也不知道感情的事情,说不清。”
她突然想起来在学生时代第一次对张译产生好感的瞬间。
记不得那天高中老师上课讲了什么,
只记得她在放学时,拿起挂在教室墙后面的外衣,口袋里被人故意塞进去的几颗小熊软糖。
糖果藏在两边的口袋里,每打开一颗都装着不同的惊喜。
字条上凌厉锋韧的笔锋:如果还觉得苦,可以吃几颗糖。
她几乎是福至心灵般地想到这是谁的手笔。
小鹿扑通扑通,心尖止不住的雀跃起来。
前两天她刚撇着嘴跟张译抱怨道:“最近因为感冒打吊针嘴巴里都苦苦的,吃什么都没味道,真烦人哦。”
张译剑眉微挑,淡淡地表示知道了。
她还以为张译只是随口敷衍,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这无疑是满满追张译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当晚她在自己的日记中喜滋滋地写到。
小糖果的味道她至今还记得,硬硬的外壳,里面酸酸甜甜。
如同少年少女间青涩的爱恋。
只不过如今回想起来,甜中夹杂了苦。
“洛清禾!你发什么呆呢!”裴江知走到她背后,拍了一下她的头,“不想说就算了,至于半天不理我么。”
“小气鬼。”裴江知不满地补充道。
“嘶,好香啊!一闻就知道是二伯父做的糖醋排骨!”洛清禾摸了一下发出抗议声的肚子,语气轻飘飘的,“不是我不想说,只是现在实在没心情。”
“算了!”裴江知看她忧思郁结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追问,“待会你裴哥哥给你讲讲这些年我见过的趣事儿,逗逗你开心。”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样编一个合适的理由给我解释吧!”她瞪他一眼,“你知道的。”
“好好好,姑奶奶!”裴江知故意逗她,“姑奶奶的肚子都发出抗议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你!”她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一路绊嘴,吵吵闹闹地循着香味来到饭厅时,不巧正撞见洛云生压低嗓音对电话那头说着什么。
“仔细给我调查清楚了,那件珐琅彩器的确是从洛家流出去的?”
珐琅彩器?!洛清禾心中微微一震,那不是父亲生前最钟爱的一件藏品么?难道它如今不在洛家了?
不应该啊那件古董的藏身之处连她自己父亲都没有告诉,更遑论是旁人?
她陡然严肃。
“好,我知道了。”
“务必把背后的人揪出来。必要的时候可以使一些非常手段。”
电话那头似是又说了些什么,洛云生听完顿失了顾忌,惊声大吼道:“什么?消息可准确?”
“立马发过来!”
裴江知和洛清禾倏地对视,二人不知为何心皆一沉。
不祥的预感浮上来。
洛云生烦躁地揪了揪头发,转身时看见了背后的二人。
他止住了话头,对那边吩咐道:“继续查,有消息了给我回电。”
洛清禾眸子忽闪了几下,“二伯,我不是故意听你打电话的”不安地问:“有什么事发生吗?”
“不打紧。”洛云生摆了摆手,满脸的阴沉氲怒:“禾禾,你父亲的死,的确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