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禾略一思索,一个成型的计划乍然浮现脑中。
如此这般,斟酌着将鬼点子一五一十说给洛潇潇后,她面色逐渐由疑惑转为惊奇再到古怪,末了,瞳孔渐渐放大,眉心狠狠一跳。
她强忍着笑意:“阿姐,从前你处处让着我,我只当你是个脾气好的软柿子。”
“却没想到,你要是真有心整起人来,这么可怕,这么有意思。”
她浑身打了个颤,一阵恶寒袭来,鸡皮疙瘩掉一地。
洛潇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话锋一转,语气雀跃道:“不过,我还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洛清禾神秘地朝妹妹挑眉一笑:“到时候,注意配合。”
洛潇潇点点头,活动一下久坐的身体,却发现二伯在炉壁一侧阖着眼睛,神情安详,嘴角还挂着浅淡的笑意。
“嘘!”她伸出手指在唇前比划,轻声道:“二伯睡着啦——”
“毯子呢?”她张大嘴巴,用口型无声问洛清禾。
洛清禾心领神会,目光扫视一圈后,拿起小毛毯蹑手蹑脚地去给二伯盖上。
洛清禾在心底叹息,二伯上了年纪,精神头也不如以前好了,现在更是嗜睡。
被爱和爱人是同样的幸福,而一旦得到它,就足够受用一辈子。在家世突逢变故、历经人情冷暖后,她更能理解这句话的弥足珍贵之处。
这些年,她的亲人一个个逐渐离她而去,而失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她必须得好好珍惜真心待她的亲人。
早已过了可以任性地躲在亲人背后无忧无虑的年纪了,以前是她不懂事,才使洛家横遭祸患
视线略过洛云生眼尾深深的鱼尾纹,鬓角几分花白的银发,即便二伯保养的再好,可岁月依然在他的面庞上刻下深痕,挥不去,抹不掉。
洛清禾的目光笃定,如今,她必须要扛起肩上的责任,无论是为父报仇,还是重掌洛家。
就由她来,将当初躲在身后的亲人们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吧。
“嘭——”
一本书从洛云生怀中滑落地上,掉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洛清禾心头一跳,生怕吵醒了二伯。睨着他似乎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动作缓慢地躬身去捡掉落在地上的书。
咒。
霎然间一个字眼跳进她眼中,洛清禾心生古怪。
二伯这把年纪了也喜欢看这种小说么?
她轻柔地捡起,书的分量可不轻。书封简简单单,不过却是黑底白字,书页右下角层层蜷曲,可见此书的主人经常翻看它。
心生好奇,翻开泛黄的扉页,书肯定不是近几年的东西了。
只见上面赫然三个龙飞凤舞凌厉的钢笔字:错勾咒——
怪了,这是二伯的字,她认得。
错勾咒是什么?
错勾咒后面的又是什么?
似乎还有一些字。她瞪大眼睛,想要仔细辨认,可无奈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一团黑黢黢的墨水将它盖得严严实实。
倏地,她发现书页右下角微不起眼的位置上,有两个字:
清禾。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正欲再往后再翻,门口传来小夕的叩门声:“小姐!你的锅——”
对哦!她来之前在厨房亲手炖了银耳粥,想着走之前为二伯做最后一顿,特意嘱咐不许家政阿姨帮忙,因而拜托小夕帮她看着点火候。
洛清禾心口狂跳,莫名出现了做坏事被抓包的伤感。
慌不迭间,手中的书差点又掉地上。
三两步跨向门边,她捂住小夕的嘴,“傻妞!小点声,二伯睡着了。”
她转身对妹妹招招手,做口型,“走吧。”
屋内的暖气跟她跑走部分,避免二伯受冻,她快速阖上门。
洛潇潇:“阿姐,你在二伯身边捡到的书是什么呀?”
“看这么久,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你。”
洛清禾沉默一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那本书觉得很古怪,竟然叫《咒》。”
“什么奇怪的名字”洛潇潇嘟囔道,“哎呀,不管了,等二伯醒来问问他就好啦!”
洛清禾仍旧低头思索,她隐隐感觉不安。上了年头的旧书,诡异的书名,扉页她的名字,还有来自心底深处的不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呦!”洛清禾惊叫出声,“潇潇,你干嘛?”
洛潇潇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我再不拉着点你,你就撞柱子上啦!”
女孩们吵闹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渐一同远去。
然而屋内,一直假寐的洛云生缓缓睁开双眼,唇角浅淡的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浓重的、化不开的深意。
幸好。
洛云生面色阴沉地抚了抚胸口。
他一时疏忽,幸好没叫那孩子瞧见。
*
裴江知几分邪性上头,他眼中闪过狠戾之色,肾上腺素飙升,油门直猛的一脚踩到底——
很好,与身后两车拉开了些许距离,不再像之前紧咬屁股后面穷追不舍了。
他神逼戾,目光中尽是凛然和凶狠。双手紧抓方向盘,视线在前方雾气腾升的山路,与旁侧左右夹击的别克来回比对,同时不忘飞快地观察周围地形。
他对旁边的绪云狂妄道:“兄弟,带你见识见识速度与激情?”
绪云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出的远门还是离家三十里地之外的姨姥姥家。
他脸色发白,浑身抖个不停,颤着声结结巴巴道:“老老大我想活着回去呜”
说道最后,声音因为过于恐惧而失声。
“放心吧!安全带系好!”他一掀眼皮,敛了讽笑,“有我在,你想死都难。”
他现在倒还真庆幸前几年瞒着家里的老头子偷偷参加了个极限运动俱乐部,也亏得如此,他把各个刺激又要命的极限活动都玩了个遍,什么跳伞,攀岩,跑酷,差不离样样精通。
说起来,弯道赛车可太没技术含量了,还是翼装飞行更刺激。
他勾唇,下回,这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腌臜玩意该不会也要跟他比一比翼装飞行?
语毕,车上的远光灯照耀出不远的前方,出现一条“S”形的急拐弯。
裴江知心底的笑意简直要荡漾到脸上去了:“天助我也。”
故意放慢车速,引得后方两辆车跟上来。目光死死盯着后视镜,他的脚始终在油门上方虚虚悬着,只稍瞄准时机,就能把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甩下山崖喂了野狗。
体验了一把极速飞车的绪云面色愈发惨白,他翕动了下嘴唇,声音恍若蚊蝇:“老大,我怎么觉得这车不太对劲啊?”
“什么?”裴江知一心留意最佳时机,有些听不清。
哈!来了。
在三辆车紧挨得极近之际,裴江知猛地踩向脚底的油门,犹如急速脱弓的箭矢,扬起滚滚尾气,烟雾缭绕,一溜烟窜向后半段“S”型山路。
望向后视镜,两辆别克刹车不及,不出意料地相撞,钢铁撞击发出了聒耳的巨大噪音。
不过在此时的裴江知看来,真是悦耳极了。
两车一同冲破公路的安全围栏,伴随着滚滚浓烟往谷底冲去。
山路前后路段静谧无人,裴江知把车停靠在路边。
他下车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夹杂着汽油燃烧后的焦煤味。舒适地伸了一个懒腰,向前走进观摩自己创造出的作品,真是满意极了。
啧啧,这么深的山谷,自求多福吧。
他提起步子向副驾驶走去,屈起指节,敲敲玻璃:“绪云,吓傻啦?”
车内并没有人回应他。
裴江知剑眉微拧,伸出大手便把车门拉开:“真吓傻了?不会说话了?”
他松一口气,解决完麻烦后只顾着下车欣赏去了,还好这小子看着没磕着碰着,不然绪禹为了这宝贝弟弟该削他了。
“看什么呢?”裴江知见他仍旧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于是
便也侧头凑上前看。
啧,他咂舌。
这不是刚刚甩掉的跟屁虫嘛,有什么好看的?
“绪云,你小子拍那些玩意儿干嘛?”裴江知伸出手拍拍他脑袋,不摸就算了,这一摸可不得了——
绪云的头上皆是冷汗,不知道是被惊的,还是被吓的。
裴江知纳闷道:绪云,你到底怎么”
话还没说完,绪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双眼瞳孔猛然剧烈地收缩,突然抬起死死盯住照片的眼珠,转而直勾勾地看着裴江知:“老大,快走!”
他的嘴唇泛白,呼吸沉重而急促,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
裴江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摸上他额头。中邪了?
绪云一把打掉他的手,急促而焦躁地大吼:“快走啊!”
裴江知心下砰砰直跳,绪云这样子不像中邪,更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他舔舔发干的嘴唇,攥起微微汗湿的掌心,三步并作两步迈上驾驶位,发动油门,“轰——”的一声绝尘而去。
裴江知边开车,边瞅着绪云。
绪云眉头还是紧皱,两只大手不知该放在哪里,一会儿搓手,一会儿捏成拳头,目光透露出的焦躁不安也感染了在侧的裴江知。
“我说你小子,到底怎么了?”他的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烦意。
绪云缓缓把头扭向他,目光呆滞地说:“老大,那两辆车绝对有问题。”
裴江知心口一炸,绪云这小子胆子虽然小,可论起周围的兄弟们没,有人比他读的书更多,知道的更多。
他声音紧了紧:“怎么说?”
“因为车上,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