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策马狂奔。
路上，江无疾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对于李长风而言，查清瘟疫是一方面，查天道观是一方面，现在慕容岳和天道观的举动跟自爆差不多，已经不需要再去找什么证据。
再加上皇帝和国师亲自下场，从这个角度来说，李长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但如果真能找到瘟疫源头，解决乐平大疫，那么这最大的功劳就会落到他李长风头上！
相比之下，这份实打实的功劳自然比那虚无缥缈的无瑕要更加重要。
除此之外，江无疾还发现李长风获得消息来源的方式居然是飞鸽传书。
这一路上，时不时就会有鸽子飞来找李长风，李长风利用这些鸽子来进行信息的收集以及下达自己的命令。
另外，他身上还有一件类似“手机”的法宝，可以直接和奉天司的某个人进行隔空传话。
由此可以推断，这个世界虽然有传音类法宝，但没有玄幻小说中那种遍地可见的传音石。
多少有点掉档次。
……
马不停蹄三日有余。
落日余晖将众人身影拉的很长。
路边一个破旧的凉亭里，曹立在熟练地生火。
无论他们有多心急，这人也好马也好，都得适当休息休息，尤其是在荒郊野外，指不定突然就遇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篝火摇曳，李长风看着手里的一张小纸条，眉头紧蹙。
半晌后，李长风说道：“明天就能到安泉村了，慕容岳的人马都在那，慕容挽风也在。”
看到李长风一副眉宇不展的模样，江无疾问道：“怎么了？”
李长风喝了口水，说道：“司内大人说，如果血丹足够精纯的话，的确有白骨生肉之效，治好苏芊芊的怪病不成问题，但苏芊芊是普通人，无法直接承受血丹的药效。”
“因此大人推断，苏芊芊还需要一味药引子来调和血丹的弊端，不出意外的话，这药引子便是慕容挽风。”
听到这话，江无疾的眼角狠狠抽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全是对的。
慕容挽风是瘟疫的源头，同时也是“复活”她母亲苏芊芊的关键。
“这慕容岳怕不是疯了，为了一个苏芊芊居然弄了那么大一场瘟疫来，而且还不惜用自己女儿的命来换回苏芊芊？”祝瑶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脚踝上的银铃铛发出阵阵脆响。
不过对于祝瑶的忿忿不平，李长风却摇头道：“不是慕容岳疯了，是天道观的无为真人放大了他的欲望。”
“无为？原来是家伙……无为不会也在村子里吧？！”祝瑶张了张红润的小嘴，脸上写满了惊讶。
李长风苦笑道：“是啊……不光是无为，青玄子也在，还有很多‘丹炉’。”
“丹炉？什么丹炉？”江无疾问道。
李长风解释道：“就是那些身怀血丹的百姓，天道观的人将他们的身体作为丹炉，炼制血丹。”
“我之前跟司内大人的推敲过，按司内大人的猜测，这乐平大疫的真正起因，应该是无为想要冲击三品之境。”
“道家四品化神，三品合道，冲境合道时需要得到天道的认可，也就是说，无为已经是四品化神了。”
“这……这获得天道的认可，和血丹有什么关系？”江无疾皱眉，无法理解。
“江兄，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李长风看了江无疾一眼，接着说道：“合道也称为炼虚合道，即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道门认为，进入虚空境界时，需要彻底摆脱凡尘，忘记所有，打破虚空，如此才能与本真之大道合为一体。”
“现在他把这些‘丹炉’汇聚到一起，这些丹炉相当于十万人的生命，将十万人献祭给天道，若不阻止的话，无为必入三品啊！”
听完李长风的话，江无疾更迷糊了。
这三品合道，是要献祭十万人才能得到天道的认可？才能和大道合为一体？这算是什么狗屁天道？搁这儿跟我开玩笑呢？
就在江无疾觉得离谱时，李长风却一脸狐疑的问道：“江兄，你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
看到李长风那副表情，反而搞的江无疾有点不自信了。
怎么？难不成这种修炼方式是合理的？
而江无疾不知道的是，自己现在表露出来的神态，其实也把李长风给弄懵了。
一个七品金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修到七品的？
“……”江无疾没有回答，因为这次真的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见状，李长风有些哭笑不得。
“咱们修炼是为了什么？修炼自然是为了超凡脱俗，得道成仙。”
“但仙是仙，人是人，仙不会有凡人的世俗情感，因此想走成仙路，必然要一点一点抛去七情六欲，抛去人的所有情绪与情感。”
“当我们身上没有半点人的情感之后，那便是仙了。”
“？？？”
“？？？”
如果这是漫画的话，那现在自己脸上一定写满了问号。
什么情感七情六欲的，不就是人性么？抛弃人性就能成仙，这也叫修仙？这修的是哪门子仙？
但无论江无疾内心有多震惊，从李长风和祝瑶他们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来看，这些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甚至连在生火的曹立也附和道：“在长生不老和登入仙门面前，这人的七情六欲算的了什么。”
李长风点点头继续说道：“从五品开始，就要开始重新审视凡间世俗，抛弃一些不必要的情感，但具体要抛弃哪些，因人而异。”
“比如我，我当初入五品时，抛弃了七情中的哀，但不是全部的哀，而是哀中的怜悯，简单来说就是怜悯之心。”
抛弃了怜悯……所以一直以来在李长风身上都感受不到任何的怜悯，哪怕他有时候嘴上说着同情，也还是让人无法感觉到他的情感。
他只想完成任务，过程中需要会死多少人，死哪些人，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一个没有怜悯之心的人……
这一刻，江无疾对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有了全新的认知。
想要成仙，得先不当人……
见江无疾的面色不断变幻，李长风咧嘴笑道：“江兄似乎无法接受，不过江兄也不必想太多，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很多修炼者心甘情愿停在某个境界，致死都不愿迈出这一步。”
“因此朝堂上文官掌权，文官不修炼，他们可以心系百姓。”
离谱，太离谱了……
“难道就没有例外？”江无疾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李长风：“当然有，武夫横练修血气，儒家修浩然正气，因此武夫和儒士可以不抛弃世俗，但这也是儒家和武夫落寞的主要原因。”
“除了这两者之外，便是无瑕，无瑕之人可以无视天道，在保留自我的情况下也能步入高品，甚至还能做到百无禁忌！”
“这正是因为如此，无瑕之人成了罕见的天材地宝，哪怕只是吃上一口无瑕的血肉，都能延年益寿，若是有足够的机缘，感悟到无瑕的奥秘也不是不可能。”
江无疾心中沉了沉，面无表情的接过话匣子：“所以，无瑕之人的下场都很惨。”
李长风摇摇头，道：“也不尽然，咱们大黎的国师，便是无瑕。”
“国师是无瑕……”江无疾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是啊。”李长风长叹口气，望着夜空幽幽道。
“听说仙才能去到天外天，江兄，你说这天外天，会是什么呢？”
天外天是宇宙，算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江无疾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没有接李长风的话匣子，而是开始考虑自己的问题。
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
如果无瑕是因为自己那说不清的穿越引起的，那这大黎国师会不会跟自己一样，也是穿越过来的？！
等等！穿越！天外天！
江无疾心中忽然翻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真的有天外天这个说法，那么自己原来的世界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算不算天外天？
李长风说仙才能去天外天，那是不是意味着，成仙就能知道穿越的秘密？又或者……完全控制穿越？！
所以……我得想办法成仙。
成仙之后，我就可以向小姨解释这一切，我就可以彻底摆脱精神病！
还有，我得想办法接近国师，说不定国师跟我的情况是一样的……
篝火摇曳，散发温热。
这些“意外收获”，足够江无疾消化一阵子了。
当看江无疾那不断变幻的神色后，李长风开口安慰道：“江兄无须杞人忧天未雨绸缪，说不定江兄入五品的时候，只需要抛弃七情中的欲呢？若是欲的话，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抛弃欲？什么欲？色欲肯定不能抛弃吧，我都还没结婚……
“嗯，希望吧。”江无疾点点头。
说完这些事，李长风咧嘴笑道：“言归正传，依我看咱们要不还是算了吧。”
“算了？什么算了？”江无疾问道。
李长风：“根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慕容岳身边有八个九品武夫，两个八品，两个六品。”
“原本还有两个七品，不过都已经被他自己给玩死了，不过有青玄子这个五品出窍和无为这个四品化神。”
“怎么打？还是没法打。”
此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
这时，祝瑶双手叉着自己小蛮腰，鼓着腮帮子说道：“如果我们就此打住的话，那些被当成丹炉的百姓都会死吧！”
李长风耸耸肩，毫不在乎的说道：“那是自然。”
祝瑶：“那不行，不能不管！而且慕容挽风还在他们手里呢，再怎么样我们都得把慕容挽风带回来，乐平大疫全指望她了。”
李长风咂咂嘴说道：“当初我让你舍弃怜悯你不信，要不然哪有那么多麻烦。”
“我不管！李长风你现在要是打退堂鼓的话，我一定让师父会把你大卸八块！不，是把你头塞进你的屁股里！”祝瑶气鼓鼓的说道。
这句话威力不小，李长风甚至都拉了个冷颤，“祝瑶啊，女孩子说话要矜持啊……”
“祝瑶姑娘舍弃了什么？”江无疾顺势问道。
祝瑶有些自豪的挺了挺对A，说道：“爱，无用的男女之爱！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江无疾竖起大拇指。
李长风叹道：“不管如何，咱们都要面对现实……无为是四品，咱们带来的人最多只能解决青玄子和无为，而且还得分一些人手出来提防红莲教的妖人，如此一来……慕容岳那边就顾不上了，慕容挽风还是个死。”
“我看还是先等等吧，反正事情查到这份上，能不能解决大疫司内都不会怪我了。”
“慕容岳那边我来。”江无疾的声音响起。
“啥？”
李长风诧异的看向江无疾，说道：“江兄，慕容岳身边可是有两位六品武夫，我承认你天资卓越，但你现在才七品啊。”
江无疾没有回应李长风的担心，而是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解决无为和青玄子，我来解决慕容挽风。”
“这……”李长风想要开口劝说，但当看到张牙舞爪的祝瑶后，硬是把话咽了回去。
见状，祝瑶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拍了拍江无疾的肩膀，说道：“不错不错，本姑娘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你都没爱了……江无疾摇摇头：“大可不必。”
祝瑶：“哎呀！你这个人是真的不知好歹啊！”
这时，李长风摇头叹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江兄这番话，言简意宏，就连我这没有怜悯的人，也不禁为之感慨。”
“我会安排一些人手帮你。”
“就让我这无怜悯之人，陪江兄拯救乐平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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