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几近疯魔

【你撤去道法，显露身形，狐鬼惊慌。】

【你出声安抚，言并无恶意，听二者交谈，对心魂共生之神妙，颇感兴趣。】

【愿出手相助，尝试破解此法。】

【狐鬼相觑，叩首谢恩。】

白狐与女鬼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又或者说，面前这位画师，早已今非昔比，不再是清河镇上那位孱弱不堪的凡人。

一念之间，便可决定鬼狐生死。

她们反对也没有任何意义。

幸好江贺也并非恶人，未曾诓骗她们。

他把白狐带在身边后，继续行走戈壁大漠，寻找明州地脉的痕迹。

同时也在闲暇之余，尝试寻找白狐与女鬼之间的联系，试着去了解所谓的【心魂共生】。

三个月时间过去。

虽然江贺没能找到半点头绪，却成功凭借道法，补充了女鬼的力量，延缓了白狐与女鬼的衰亡过程。

按照原本衰弱的速度，白狐与女鬼最多只有两三年，就会彻底力竭而亡。

现在则拉长到了五六年的样子。

“这种做法，只是治标不治本。”

“不过，也很难有真正治本之法。”

“玉香白狐的心魂共生，更像是一种把自身生命共享给另一个生命的特殊天赋。”

“哪怕我真的破解了心魂共生，将其安全解除。”

“首先玉香白狐已经衰亡的部分，无法逆转；其次，雪云郡主的残魂也会瞬间消亡。”

“话说太玄世界的所谓神妙……”

“似乎跟御灵世界的技能、灵武十分相似，其中有联系么？”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

由于雪云郡主只剩少许残魂，大多时候，只能藏在白狐心底休息。

平时只有一人一狐，结伴行走于滚滚黄沙当中。

白狐最开始还有些扭捏。

尤其是，江贺为了研究神妙，会用力量扫过白狐身体的每一寸肌骨，让她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这对于早已习惯人身、跟雪云郡主结为姐妹、完全把自己当成半个人族的她来讲，多少是有些羞耻的。

但一回生，二回熟。

时间长了，她也逐渐放开了矜持。

都已经退化成灵狐、无法再变成人身了，还能怎样？

破罐子破摔吧。

产生这种想法后，白狐倒是彻底轻松了下来。

二十几年来，她为了躲避孟帝追杀，为了保住姐妹的性命，只能游走于塞外大漠。

能看到的，就只有黄沙、黄沙、以及黄沙。

加上雪云郡主为了减少消耗，大部分时候都会陷入沉睡。

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无比寂寞。

现在有了江贺相伴而行，她又不再是人身，不用去效彷人族，保持女子的矜持。

一段时间后，便彻底放飞了自我。

……

当江贺要研究她的天赋神通。

她不再抗拒，甚至会主动趴在他的腿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

到了傍晚时分，江贺通常会找一处避风之地，打坐休息。

因为大漠夜晚气温下降，晚上会很冷。

她便蹑手蹑脚走到他的身边，看他没有反应，便悄悄爬到他的腿窝之上，盘起雪白大尾，舒服睡觉。

……

有时候她也会趁着夜晚，偷偷离开大漠。

跑到边荒之地，狩猎野兽，寻找水源，到了接近天亮的时候，再带着这些补给，重新返回大漠。

直到她回来后，他才会停止修行，继续上路。

……

江贺也会带她一起去边荒之地，补充补给。

甚至，带她夜行千里，直接来到边荒之地的繁华大城，购买需要的生活物资。

二十几年来，她不敢离开大漠，更别说踏足城镇。

上一次同雪云郡主逛街，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跟着他，有近乎无敌的隐匿之法，别说随意逛街了，就连不小心撞到路人，对方也会觉得是自己脚滑了一下，走了个踉跄。

这种情况把她乐得直笑，在市场当中穿行，呼唤着公子之名，久违感觉到了自由的滋味。

……

离开大漠只是偶尔的事情。

更多时候，一人一狐是行走在黄沙当中。

偶尔出现沙暴，她会躲到江贺的肩膀上，任狂沙呼啸，佁然不动。

若是天气晴朗，她也会短暂跟他分开，去搜查那些黄沙当中前朝古城，去寻找地脉的痕迹。

她逃亡二十余年，对这些濒临毁灭的戈壁、荒漠还是非常了解的。

她奔行在黄沙当中。

极大的加快了江贺搜查八大州域的速度。

原本按照江贺的预计，三年才能调查一个州域。

结果，经过白狐的帮助。

再加上后续州域，破败程度并没有最初的达州那么严重，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些许绿意。

短短三年的时间里，竟然已经走过了四处大漠！

“这些大漠都与达州颇为相似，都是被外力摧毁，而不是由内部遭遇了魔气侵蚀。”

“比起这孟朝盛世，问题应该是出在前代王朝上面……”

江贺思考着这些。

却看到白狐忽然从黄沙中跳出，似乎想要吓自己一跳，却不小心张嘴吃到沙土，不停呸呸呸的场景。

江贺忍不住流露一丝笑容。

当他知道玉香白狐并非妖祟，而是神妙灵兽；汲取画师阳气的也不是她，而是那仅剩残魂的雪云郡主后。

态度就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对这头怀璧其罪的白狐多了几分怜悯与亲近。

尤其是白狐这身漂亮而又柔软的皮毛，以及愈发活泼的性子。

让江贺想起自己曾在地球上，饲养的一只猫猫。

也是这么活泼粘人。

“没想到在太玄世界，也能养一只毛绒绒的宠物。”

江贺面带笑意。

当他的目光扫过书页右侧，看到墨色交织成的文字时。

却又收敛起了笑容，皱起眉头。

【你携白狐游走大漠，阅尽六州之地，破败原因，如出一辙。】

【你欲要前往下一州域，究根问底。】

【于繁华州城补充物资时，却见州府门前，你与白狐被朝廷悬赏通缉。】

【孟帝有言：凡诛杀道人，携白狐而归者，赐金千万，加官进爵，世袭罔替。】

【看到人们议论纷纷，你决定……】

【a：视若无睹、b：静观其变、c：前往帝都、d：亲自干涉。】

“孟帝竟然悬赏我？”

江贺揉了揉眉头。

几年前，他从朝廷高手那里救下了白狐，并让孟帝给个面子，停手吧。

事实证明，江贺只吃了谈谈果实，没吃面子果实。

孟帝非但没给面子，反而变本加厉。

派出了更多朝廷高手，来到边荒大漠，寻找江贺与白狐的踪迹。

当然，在江贺出神入化的隐匿道法前，这些朝廷高手没能起到半点作用。

毫无收益，并没有浇灭孟帝的想法。

他似乎变得愈发狂热。

派出的朝廷高手越来越多，最近一年的时间里，不仅连续派出了几十波人手，甚至把寻仙卫也全部都派了过来。

如今更是张贴悬赏，向全天下的高手，通缉江贺与白狐。

“这是要入魔啊……”

江贺并不担心悬赏本身。

这几年下来，他实力愈发提升，已经彻底在顶尖稳固了下来。

配合自身精妙道法，只要不愿意，哪怕是这个时代的至强者，也休想找到他。

问题是孟帝展现出来的疯狂态度，令他有些心惊。

江贺能感觉到，孟帝几近疯魔的态度。

“当代孟帝……快死了？”

“所以他才这么着急延寿，这么渴求长生？”

“但在御灵时代的历史记载里，这一代孟帝正值壮年，起码还有五六十年的阳寿才对……”

江贺灵光一闪。

几年前，他在朝廷手中救下了白狐。

如果他没能救下，结果会如何？

白狐被带到帝都，带到孟帝的面前。

宰杀、炼药。

最终炼制出了一副延寿灵药，为孟帝又延续了五六十年的阳寿，形成了原本的历史。

如此说来，孟帝的疯狂，就可以理解了。

对他来讲……

江贺夺走的不是一头灵狐。

是他的命。

江贺眉头舒展，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要死就死，哪来那么多废话。”

“每时每刻、每日每夜，都有那么多人寿尽而亡，凭什么你就有资格杀人全家，只为了自己延寿？”

“而且，孟帝现在越濒临死亡，就越是疯狂。”

“他如果一直找不到我，必定会想尽方法，试图逼我出来。”

“我可以无视他……”

“燕赤诚呢？”

“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我带着他离开了永乐道观。”

“孟帝如果彻底疯狂，极有可能会利用燕赤诚的家人，利用燕赤诚本人，逼我出来……”

江贺不愿牵连他人。

既然孟帝这么想见自己。

那就见一见吧。

不过，考虑到帝都如龙潭虎穴，且有绝顶高手守护在孟帝身边。

江贺虽然实力不俗，却也只是一名普通的绝顶高手。

遂做出决定。

【亲自干涉】

……

边荒州城，沙尘飞扬。

人们站在州府门口，看着新增的通缉令，议论纷纷。

也不知那位昔日名扬天下的真人，是如何得罪了孟帝，悬赏竟然这般丰厚……

人们议论之时，却并未意识到。

肩膀趴着白狐的道人，已然转身离去。

“公子公子，这条路是去帝州的！”

走出州城没多远，白狐急忙提醒道人。

相伴三年，她已然对他托付了全部信任，并没有想过，道人会抛下她不管。

只以为是走错了路。

哪怕她听到道人的回答，也只是微微一怔。

“是去帝都。”

“诶？帝都？”

“是啊。”

道人展颜笑道。

“有点事情，要跟皇帝聊聊。”

“对了香玉，你被追杀这么多年，难道就不想亲自问一问皇帝原因么？”

白狐偏过头来，看着道人的半张笑颜，一时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