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千枝。」
「很别致的名字,我叫司空云。」
在说出自己真实姓名的刹那,司空云已做好彻底掌控她的觉悟。
「可我还是想叫你小枝,可以么。」他说。
小枝用力点头,「那我称呼你司空先生?」
司空云摇头,「不是甚好。」
「云先生?」
「有点奇怪。」
小枝陷入沉思,她试探地问,「你已经读大学了吧。」
司空云妖妖艳艳的一笑,「曾经。」
「你,多大了?」
「你猜。」
小枝脸颊倏地绯红起来,不知为何,他尾音稍显上扬的一句话,在她听来透着一抹轻佻和喜爱。
「我猜不到…」
「总之比你年长好多。」
小枝用单纯的小脑袋瓜想了想,然后郑重其事的说,「前辈。」
司空云不说话了,有点无法理解小孩的思维。
小枝以为他对这个称呼还算满意,用手指尖戳了戳曲奇碟子,「前辈,你尝尝这个。」
「前辈不喜欢吃饼干,你吃吧。」
小枝就认真的吃起来。
「小枝的家在附近么?」司空云明知故问的问。
小枝摇头,可千万不能让云前辈知道她住在那么破烂的地方。
「离这有两三站地呢,我一会儿还想去趟图书馆,借几本辅导书。」
这纯属胡诌八扯,方圆几百里都没图书馆。
「小枝真是个勤奋的好孩子。」
再一次被他夸赞了,小枝开心得心里冒出粉色的小泡泡。
「前辈为什么会来这里?在这附近上班么?」
司空云摇摇头,将垂散在胸前的长长发丝撩到背后,望进她的眼睛说:
「第一次来是见朋友,之后就是为了等小枝。」
女生飞速低下头,她十七年的人生中还从没被男生如此大胆直白的表白过。
可惜她并不是他看到的那么优秀,她其实很笨,之所以会去的好成绩,是因为她留了一级,所有的知识她都学过了。所以本该升入高中的年纪,她却还是初三。
但她打算隐瞒这一切。
纵然死去,她也不想让他知晓,她其实是个又笨又穷的可怜鬼。
「我正好没事,就陪小枝一同去图书馆,好不好?」
不好,不要你去。「好呀…」
走出咖啡屋,小枝都不知道脚步该往哪个方向迈。
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么。
可她穿的又屯又土,早上迟到了头发也没洗。
偷偷瞄向身边的男子,云前辈似乎不大在意。
他高高瘦瘦的,有点单薄,可正是这缕单薄,让他更加迷人,散发出一种难以抵挡的温柔气息。
墨发随夜风轻扬,他双手插在黑色风衣兜里,腰好瘦。
小枝暗自和自己比了下,好像和她的腰围差不多呐,绝没有二尺。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就听司空云问,「往哪边走?」
「北,北面…」
「走多远?」
「一站地…」
走出一站地后,他就会发现,根本不存在什么图书馆。
该怎么办呢,小枝慌乱极了。
「前辈还是有些在意小枝说的话呢。」司空云说。
小枝疑惑,「什么话。」
「说我们好似见过的话呀。」
司空云侧头瞧她,修长美目盈满夜晚的光影。
「我…」小枝干咽一口,生怕心脏会从嗓子里突然跳出来,该不该告诉他真话呢,云前辈看上去很温柔的样子,「我前几天遇到一件可怕的事。」
司空云心一沉,眸色不觉冷了几分,但夜色完美的遮掩了所有。
「什么事?可以对前辈讲讲么。」
「嗯。」小枝点点头,把肩头的书包往上提了提,声音低下去,「我被绑架了。」
司空云故作震惊,「竟有这种事,报警了么?」
小枝摇摇头,「那个人没把我怎么样,第二天就把我放了。我没报警,要是报警的话,警察一定会来学校调查,那样所有人都会知道了,我不想被他们指指点点的。」
她的话音刚落,蓦然身子一倾,被人搂进了怀里。
司空云温柔的声音从头顶飘落,「可怜的小枝。」
小枝的脸侧帖在他胸口,整个人仿佛瞬间变成木偶。
她眨动着大大的眼睛,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原来,原来被人拥在怀里的感觉是这么温暖和幸福。
不过司空云很快就松开了她,俯身,与她视线保持平齐。
望着她的眼睛说,「小枝真是个坚强的孩子。」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就像父亲鼓励女儿一样。
长长的发梢被风吹起,掠过小枝的腮边。
「前辈结婚了么。」
小枝蓦然脱口道,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司空云直起腰,似是有点感慨,「还没呢,前辈是单身狗。」
小枝笑开了,突然感觉特别开心,随后又追问了句:
「前辈是做什么的?」
「画家。」
「好了不起!」
司空云浅淡一笑,将话题又扯回去。
「小枝的意思是,绑架这件事和我们似乎见过有关联?」
「嗯…全是我的错觉,前辈别在意。我一定是糊涂了,当时也确实迷迷糊糊的,还被那家伙打了后脑,神志都不清了,才会觉得前辈的眼睛和,和那人的有点像。」
「原来是这样。」
司空云不以为意的道,「这么说来,在小枝眼里,我一定很凶了。」
「没有的,前辈是我见过的最最美丽温柔的人。」
小枝脱口道,随即连忙捂住嘴,自己在说什么呀,一点不知道害臊!
「小枝也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姑娘。」
开心得要飞起来了,黄埔千枝从未感觉这座城市如此美好。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一站地。
前方路口矗立着商业中心和成排的专卖店,空气里飘散着烤鱿鱼的味道。
小枝停下了脚步,埋着头低低的道,「对不起,前辈,这里没有图书馆。」
「小枝记错路了?」
「不是的,是…本来就没有。」
司空云心底掠过一丝警惕。不过黄埔千枝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的顾虑。
「我骗了前辈,因为我好害怕前辈会说出‘我送小枝回家吧"这样的话,我的家实在太破了,真的不想让前辈看到。」
「我怎么会嫌小枝的家破呢,傻孩子。」
一圈泪光盈满小枝的眼眶,她仰起头怔怔望着他。
假如能和云前辈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她死也愿意。
她的生命中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美好的人和这般温存的话语。
但孩子两个字马上让她清醒下来,在前辈眼里,她不过是个小孩儿。
「我送
小枝回家好不好。」
司空云胳膊轻轻环过小枝后背,手搭在她另一侧肩头。
你那个破烂家,我早就看过了。
一路上小枝都魂不守舍的,思绪就像漂浮在天空的云朵,整个人也感觉飘飘忽忽的。将近三公里的路,仿佛一下子变得特别短。
离家越近,她走得越慢。
真希望这破破烂烂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家。
她偷眼去瞧司空云,偶尔会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她慌忙低下头。
他的眼神那么温柔深邃,比月亮还要美。
「到了。」小枝在一处简陋的平屋门前站定,默默掏出钥匙。
司空云没言语,视线不动声色的环顾四下。一个人影也没有。
「前辈要进去坐坐么。」她小声问。
空气刹那间安静了,她立马自责起来,自己怎么问出这样蠢的话。
「如果小枝不介意的话。」
「我当然不介意!」
小枝的声音蓦然抬高,她意识到失态,赶紧推开家门,「前辈你请进。」
司空云走近逼仄的走廊,现在这样的建筑格局很少见了,走廊阴沉沉的,连接着同样局促的客厅,南北两侧各有一间卧室,厨房和卫生间被挤在角落里。
整个屋子好似一个大绑的人,透不过气。
「前辈,给。」
小枝从像要寿终正寝的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递到司空云手里。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存粮。
司空云接过说了声谢谢,放在茶几上,自己在沙发坐下。
「小枝的事我听咖啡馆老板讲了些,你一个人生活。」
小枝点点头,客厅太狭隘了,无形间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站在茶几对面,手足无措。
「坐下。」司空云拍拍身侧沙发。
小枝却站着没动,虽然她很想坐到他身边。
可毕竟这里和咖啡馆不同,只有他们两个。
但只是站在原地,她的脸就已经红了
云前辈和这个破烂的家简直格格不入。就像遗落在废墟上的一块宝石。
「小枝不愿意坐在前辈身边?」
「不是的,我…我愿意的。」
司空云又拍拍身侧,小枝蹭着脚步,小心翼翼坐在沙发犄角,与他隔开十几厘米。
「我抽支烟就走。」
他说着掏出细长杆的黑色香烟,点燃。
「呆久了会让小枝感觉困扰。」
「不是这样的,前辈。」小枝急急说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心里那么想靠近云前辈,却胆小的像只仓鼠。
「我理解。」司空云笑笑,逼仄昏暗的空间丝毫不影响他的妖娆,反倒像是给整个客厅挂上了一幅色彩浓烈的油画。「毕竟我是男人,小枝是女孩子。」
「没有的事!」小枝脱口,又觉得词不达意,脸颊更加绯红,支支吾吾了半天,问了句,「前辈你吃晚饭了么?」
「一路上的风倒是十分清爽。」
司空云轻笑,寻着能弹烟灰的地方。
小枝的心都要化了,他又美丽又幽默,好喜欢他。
「前辈直接弹在地上就行,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