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1章 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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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林秀举箭不定，方紫岚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你要放弃吗？”

“我……”独孤林秀红唇微张，起伏不定的胸口将她的不安心绪全都暴露无疑。

“或者，你也可以求我。”方紫岚的神色认真了几分，“替你赢下这一局。”

“甄娘子，你适才说好了不出手……”女子慌张开口，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她不必求任何人，我替她赢。”

笃定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随着西边雅间的门被从里面推开，独孤明的身影赫然出现。他大步流星走到了独孤林秀面前，朝她伸出了手，“交给我。”

见状小童再也按捺不住，“我说你们怎么回事，说换人就换人，有何公平可言？”

“公平？”方紫岚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这两个字，从来都是赢家说了算。”

小童气急，然而不等他发作，就听独孤林秀道：“这是我的赌局，我自己赢，用不着谁替我。”

“好。”方紫岚第一个应声，独孤明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你不相信她能赢？”方紫岚看向独孤明，见他摇了摇头，“我不是……”

“既然不是。”方紫岚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独孤明，“那就坐下，好好看着她赢。”

她说罢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他很有眼色地搬来一把椅子，请独孤明坐了下来。

独孤林秀再次拔下了发间的一支金钗，撕了一截衣袖，绑在了箭上，反复掂量过后，才投掷了出去，依然直直落在了壶中。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独孤林秀卸下了各种钗环首饰，绑在了箭上，每支箭都投得极为慎重，虽缓但稳，整整六支箭无一落空，转眼就到了最后一支。

小童和女子都有些沉不住气，至此他们算是平局，可若是独孤林秀最后一支箭投中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出了不甘之色，奈何方紫岚的眼角余光就没离开过，他们根本没有偷偷动手脚的机会。

“最后一支箭了，磨磨蹭蹭做什么？”小童眼珠一转，冷嘲热讽道：“莫不是首饰用完了？”

“我看未必。”女子接口道：“你瞧那壶，怕是容不下最后一支箭了。”

独孤林秀绑箭的手顿了顿，这壶口本就细长，她又在箭上绑了首饰。六支箭过后，那些首饰上的流苏已将壶口遮了七七八八，只余小小的缝隙。

“能不能容下和能不能投中，是两回事。”方紫岚不温不凉的声音骤然响起，“投壶的人，只管投掷手中的箭便好。旁的，都无关紧要。”

独孤林秀深吸一口气，轻轻转了转手腕。她牢牢地盯着壶，毫不犹豫地掷出了手中的箭。

只听叮咚一声脆响，箭在壶口打了个旋儿，被流苏钩住，斜斜地卡在了壶口，欲坠不坠。

所有人愣愣看着，只有方紫岚幽幽叹了一声，“果然是时也，命也。”

她此言一出，主持赌局的婢女才仿佛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赶忙朗声道：“此局，是这位客人赢了。”

独孤林秀松了神色，后退了几步，扶着赌桌站直了身体，听婢女道：“敢问这位客人，是要傅聪南生，还是要他死？”

“我要……”独孤林秀长舒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傅聪南的生死由我决定，其他人谁都不得插手。”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慕初霁唇角轻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方紫岚纵马执剑，神情凛冽，“慕初霁，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这一次，便要你那白幡再也不必取下来。”

“姐姐不妨试一试。”慕初霁挽弓搭箭，箭矢对准了方紫岚，“就是不知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箭快。”

“狂妄。”方紫岚话音未落，慕初霁弓上箭已离弦。然而曹副将早有准备，抬手一箭直朝慕初霁而去，两支羽箭在空中一触即落。

慕初霁扫了一眼曹副将，故作不经意道：“姐姐，你身边这副将身手不错，比你派来劫我们粮草的那个强不少。”

方紫岚给曹副将递了个眼色，他当即意会，指挥兵士护着百姓撤回城内，不再与汨罗人多做纠缠。

“姐姐方才不是说要取我性命？”慕初霁好整以暇地扯了扯马缰绳，轻声笑道：“为何走得这么急？”

“慕初霁，你若找死，便怨不得我了。”方紫岚拔剑出鞘，慕初霁面上笑意更盛，“姐姐，纵然你武艺高强，能杀我不止一次，但你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吗？”

他说罢挥了挥手，周遭护卫他的汨罗人一拥而上，而他自己则退到了后方。

方紫岚毫不退缩挥剑迎上，长剑所到之处，无不是血肉横飞。所有试图靠近她身后百姓的汨罗人，都一一丧了命，不是死于她和大京兵士之手，便是被城楼上的羽箭射杀。即使有负伤妄想退回去的，也都被补了刀剑，死在了阵前。

很快方紫岚的马前已经堆了一排的尸体，将她与汨罗人隔开了一段距离。她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处，还有几个百姓尚未进城，她还不能退。

“真是厉害。”慕初霁仿佛看戏一般，甚至还意犹未尽地拍了拍巴掌。

立于慕初霁身旁的江寒泽只觉后脊发寒，方紫岚下手之狠辣，简直前所未见，他不由自主道：“殿下，我们要不要……”

“嗯，这一仗我们拿大京百姓做饵引方紫岚出战，本就落了下风。如今大京士气高涨，我们不宜再战，撤军无可厚非。”慕初霁敛了神色，“不过，你发现了吗？她快要到极限了。”

方紫岚握着梅剑的手有些许颤抖，她紧咬牙关，生怕对面的汨罗人看出一点端倪。

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对她说，“杀手乃庶人之剑，十步杀一人可，千里索人命可，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也可。然对上重兵铁甲，便也只能丧命于其中，不得好死。”

她的唇角逸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还未到时候，她不能倒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