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中学是县级重点中学,地处县城北面。老城不大,文化事业还算先进。与中学遥遥相望的还有一所中专——师范学校。遥遥也不远,只有三四里路。但师范学校的条件远远比不上中学,乐平中学,不单是学校环境好,整个学校几乎都处在树林之中。师资力量也雄厚,尤其是毕业班配备的老师更加好。学校采取的措施是升学率提高,任课老师有奖。那时没有奖金,可学校给于工资升级。若是工资调整升级面是百分之三十,那么毕业班的任课老师就要占百分之二十五。资历老的老师,课上得不好,只能从百分之五中去抢,往往赶不上课讲得好的年青老师。再说县教育局是支持的,你有意见还不好去提。另外教育局拨点毕业班学生的伙食补助费,其中也给任课老师点鼓励费,理由是为县里争了光,县里也支持,这完全是土政策,但也深得老师的赞许。
只可惜这一旧的规矩给砸烂了,象张平安这样名牌学校的毕业生到学校竟无事可干。这是搞什么名堂?说不清楚,道不明白?表面上不好反对,但是可以阳奉阴违呀!只是落个不积极的名声罢了。说真的没有几个积极的,大家都这样,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谈情说爱,就不一样了。一、他们有条件;二、他们有时间。象同班同学汪兴和,他家是安庆的,是被程凤娇忽悠来的,可见他是对程凤娇寄于了希望的。为什么要我跟你到乐平来,不就是喜欢我吗?他那里知道程凤娇只是为自己到乐平来找的借口,她是怕她跟张平安来乐平目的太暴露。程凤娇是奔张平安来的,汪兴和是奔程凤娇来的,目的不一样,可都是有目的的。只有张平安的目的是回老家支援家乡。暗的好象是等待着什么,自己都说不清。
当汪兴和在程凤娇面前碰了几次壁后,才清白过来。自己个子不高,身材比不上张平安,加上又瘦,想想都配不上程凤娇就死心了。正好乐平师范缺数学老师,他就通过教育局调到乐平师范去了。这样一来,剩下了张平安、程凤娇,就理所当然地谈到一起来了。
要说张平安对程凤娇只能说是一般的同学关系,虽然程妈对张平安有好感,而程凤娇又是奔他而来的乐平。他心里清楚,可张平安对赵金菊仍然没有死心,虽然告诉了她的地址,她没有回信给他,可他仍然对她持有想法,也许是一声“大哥”的铭记,也许是赵金菊的美丽形象,在张平安的脑海中时时滚动。汪兴和走了,程凤娇的态度更加明确,张平安面对的是同学,是女人,是一个长得不错的青春少女。二十几岁的小伙,经常与一个二十几岁的漂亮女人同处一室,能不可能碰手碰脚碰身体,但凡只要一碰,就象过电一样,赶快移开。那感觉是舒服的,那兹味是甜甜的,可为什么一接触倒要快速闪开呢?程凤娇有点疑惑,张平安有点敏感,这敏感就是反应,就是害怕,这种场面终于打破了。
张平安家到学校不足十里,要是愿回家,每个星期都可以回去。年青人用不着一小时,一九六九年五月一日,是劳动节,劳动人民应放假一天。公社社员可能不会放假,没有这习惯,然而城市里不管你是工人,还是知识分子都可能享受一天的假期。
四月三十日,天气放晴,久雨后的晴天难得,张平安的心情和天气一样开朗,他主动邀程凤娇到他家去玩。按说这是挺平常的事,因为程凤娇到张平安家已经多次了,对张爸张妈都很熟了,但是从未见过张平安的二姐张萍欣及姐夫黄细毛。二姐俩口子也在县城工作,怎么没有碰上过?碰上过的只是张平安,张平安与程凤娇叁个(汪兴和)在一起时,散步也是在学校周边,很少出外,大部分在一起都是在宿舍,汪兴和调走后,张平安与程凤娇还没有正式压过马路呢!怎么碰得到?张平安去二姐家(城里的家)去,那是二姐生外甥时,去看了一次,那还是一九六八年十月的事。后来二姐就回娘家(张家桥镇)坐月子去了,张平安见二姐是正常的,程凤娇就没有机会见过。
瞧,“五一”国际劳动节,大家都放假了,张平安邀上程凤娇去他家玩,张萍欣俩口子带着儿子(黄毛毛)回娘家,这不就碰上了。
程凤娇是个死读书的呆子,对于礼节是不懂的,她不爱打扮,要不是长相漂亮,还真不讨人喜欢,不过她会喊“叔叔、阿姨”,至于“姐姐、姐夫”她是不喊的。也许,她认为跟他们无关,干嘛要喊他们呢?黄细毛很在乎的,他的明堂最多,可他也没有办法,他没有权利要人家喊他。张萍欣则反应很好,她认为与弟弟是绝配,两个一样的“书呆子”,谁也不吃亏,弟弟更不吃亏。她倒是怕弟弟吃亏,若是讨了个调皮的角色,会给弟弟戴绿帽子。再一打探,女孩是江苏人,家不在本省,她又觉省了很多麻烦。他不主张弟弟与赵金菊好的主要原因就是怕穷亲戚怕麻烦。这一下好了,若是弟弟找上这样的女孩,家里就轻松多了,她要作主了。
张萍欣,把弟弟叫过来,把毛毛往他手里一放说:“毛毛,叫舅舅抱抱!”毛毛不满一岁,正认生,一下子就哭了,要往妈妈身上爬。张萍欣说话了:“弟弟,实习,实习,哄他莫哭!”
张平安那里会哄,毛毛照样哭,程凤娇看到这场面,觉得好玩,就伸手从张平安手上接过毛毛,说:“让我试试!”
巧啰,毛毛不哭了。也许毛毛看见程凤娇长得脸蛋比妈妈漂亮,也许毛毛觉得程凤娇的手比妈妈的手柔软,也许毛毛感到新奇就把妈妈忘了,也许也许毛毛就该不哭了!张萍欣说话了:“你可以做妈妈了。”
这句莫明其妙的话,从天而降,怎么程凤娇就可以做妈妈了,她还没有对象呢!当然没有对象,就谈不上结婚,婚都没有结,怎么做妈妈?
“姐,你说什么呀!”张平安觉得姐姐说得过火了:“人家还没有找对象呢!”
“嗨!你看,我说快了,没找对象就找呗!”她看了弟弟,又看了眼程凤娇,然后把毛毛从程凤娇手中抱过来,并轻轻地对她说:“阿娇,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
她称程凤娇为“阿娇”,是亲呢的表示。程凤娇“涮”的一下脸就红了,这是当着面评论张平安,搞得不好会弄砸了的,她不敢随便说,学数学的人脑袋还是很好使的,不好回答不回答就是了,她妞妮了一会说:“二姐(终于喊人了),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不错呀!”张萍欣说:“给我做弟媳妇怎么样?”
直接,太直接了,搞得张平安都不好意思起来,忙喊了声:“姐!”意思是不要往下说了。“怎么,你不愿意呀?”张萍欣给弟弟将军了,张平安望了望程凤娇就沉默了。
“阿娇,你表个态,当着大家的面表个态!”那有这样逼人的,怎么能让女孩先表态呢?这不是欺负人吗?程凤娇不这么想,她认为这是迟早的事,谁也躲不过,只是让她先说,她有点拿不准,谁知道张平安是怎么想的,她知道他对老乡赵金菊还没有完全死心,万一她先说出答案。成不成都是丢脸的事,不好收场。于是她表了个这样的态度:“我听平安的,他是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态度!”
这一声“平安”给张平安出了一道难题,数学中的一般难题容易解(竞赛题除外),生活中的难题不易解,既然程凤娇把皮球踢给了他,他就接了。他心中清楚程凤娇来乐平的目的是奔他,拒绝汪兴和的求爱也是奔他,跟他多次来他们家也是奔他。人家一个女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能再推,再推就太不仗义了。就爽快地和张萍欣说:“姐!你看,你急什么呀?我们不是在谈着吗!”
“啊,那是我不了解情况,瞎操心了!”张萍欣那里会放过他:“谈了多久了?”
张平安随口说:“有几年了吧!”他的意思是应付一下眼前,不要再问下去了。一看程凤娇,她那里正莫明其妙,不知所措,欲言又止,无可奈何呢!张平安才发现自己失口了,真是书生哪!
张萍欣听张平安说谈了几年了,更来劲了,说:“老弟,不是姐姐说你,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哪?”转而马上问:“哪什么时候结婚呀?”
这问题越来越复杂了,跟程凤娇的恋爱都未确定,怎么说到结婚呢?从何谈起呀!
其实张平安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对。首先他们是同学,从北京串联始,程凤娇就有依赖张平安的迹象;其次住程凤娇家时,程母对张平安也有好的印象,程凤娇能不受其影响吗?接着分配时程凤娇是试探过张平安的,人家一个女孩,怎么会跟着你张平安来乐平?最后,程拒绝汪,程张不是就在一块了!如果这种交往与影响算做谈恋爱也未尝不可。只差没有明确表态,算起来几年的时间是有的。既然今天表明态度,那么谈婚论嫁,也未尝不可,那就说吧:“快啰!”他那里经过程凤娇同意,他不管程凤娇的感受了,你程凤娇不是说了,我什么态度你就什么态度吗?我就说了:“快啰!”看你怎么样?
程凤娇是想说什么的,可她不想说了,她是同意谈的,这点正符合她的想法。既然点明了也好,省得张平安他乱想。她就不吭声,可张萍欣她不停嘴,她对张平安说:“老弟!越快越好,你两个姐姐都有小孩了,可都是外甥,爸爸妈妈盼望早点抱孙子呢!”
这是实话,也是真话。张家的香火不就是要靠张平安来延续吗?外甥不姓张,不能传接张家的香火。但也太那个了,说得两个年青人都不好意思起来。
幸好,程妈叫菜好了,准备吃饭,这一由张萍欣导演的闹剧才暂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