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危机纪元50年，中微子信号】

仍然是那人类。

“汪江波！汪江波！有新信息啦！有新信息啦！”端庄秀丽、妩媚如画的女子叶薇喊着。

“怎么啦？宇宙要坍缩啦？”汪江波不慌不忙的望着叶薇，调侃的说。

“有新的中微子信号！”

“哦，走吧，去看看。”汪江波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空间舱的外面、上面，有一个球体被一根柱子托着，像古代汽车的操纵杆，球体上面有一个洞眼，像是昆虫细小的眼睛。整个球体是中微子发射兼接收设备，那个“眼”是用来定向用的，因为中微子只能定向发射。之所以人们把它作为信息的一种，是中微子信号不随距离衰减。从理论上来说，一束中微子如果可以传到宇宙的尽头，那么原来的信息仍会完好无损的保留。

“译解一下，看看中微子里面的信息是什么？”汪江波说。

屏幕上显示出了几行字：

尊敬的人类朋友，您的敌人“伪文明”已经被我清除，您们可以放心的发展你那繁荣伟大的文明了。

随后，又出现了几张图片，那是一艘已经被压缩成平面的战舰，由于内部结构被完全破坏，两人很长时间看不出那是什么。那种感觉无法形容，总之特别混乱，使人看不出那是一艘战舰！过了很久，两人缩小视角，看这张毁灭图片的整体，才隐隐约约看出它是一艘舰艇般的东西。由于第三维度变成了二维，面积便骤然增大。这艘舰艇的内部，比如内部的计算机、操控设备等，内部结构展露无遗，但又呈现出无限的细节，所以显得混乱。战舰里面的人仿佛是被肢解了一般，身首异处，血管里二维的血似乎还在流动，但那已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

战舰的远处，有几个被单独二维化的物体，那是在二维化之前战舰发射的核弹，它在飞行过程中坍塌成了二维，也是最先进入这幅二维“巨画”的东西。宇宙画家仿佛先在画卷的一边洒了一点银灰色的墨，然后又在远处画出宏大的宇宙战舰，将内部结构完全画出来，画的细节连一个原子，一个分子都不差。如果给足他足够的时间以及足够的跌落区，他可以将整个宇宙都“画”下来，随后宇宙在宏观减少了一维，在微观上又增加了一维。但基石帝国预料到了，调整了力场对二向箔的约束力，只将“伪文明”的战舰那一片空间设为跌落区，故二向箔没有再多扩张。

“毁灭伪文明敌人的‘人’应该是基石帝国。”汪江波说。

“基石帝国是什么？”叶薇脱口而出。

“嗯……”汪江波回答，“走，我们先去餐舱吃饭，然后让你明白基石帝国是什么玩意。”

“OK。”

毫无疑问，人类收到了基石星舰发送的消息。

许久之后，两人回来，和刚准备回住宿舱休息的几名同事打了招呼，又回来到中微子天线控制设备面前。

“这是件好事啊！喜事啊！”叶薇面带微笑的说。

“的确。”

“不过，他们是为了什么？”汪江波若有所思的问，但如今，秘密恐怕是无法解开了。他不知道，有一位叫彭晓明的老叟让基石星舰发动了攻击。

“这个消息要公布于世！”叶薇激动的说。

“真的要！”汪江波同感的说，“不过，你确定这是真实的吗？”

“那就假设它不是真实，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对信息的发送者有什么意义？所以，从这种角度来讲，就一定是真的。”叶薇自圆其说。随后，整个控制室内就只剩下了寂静，只有计算机在不断的运行着。

“好吧。我将在新闻媒体上公布这一消息。”汪江波沉吟的说。

……

不久信息传到了火星，火星城市的媒体在疯狂报道这件事。过了几天后，这条消息又通过超距量子传输抄送到了那几座太空城。这几座太空城是近两年重建起来的,拜核打击所赐，之前的那几座太空城都毁灭了。

这时，所有地方，包括火星、太空城、太空港、太空公寓，里面的人全部在欢呼雀跃，庆祝敌人被消灭的那一刻。

“最遗憾的就是，我没有亲手手刃敌人。”在一个时间点，一位远在联邦舰队的一名军官说。

“以后，就改‘危机纪元’为‘新世纪纪元’吧。”同样的时间点，火星上的一位高层领导说。

“这是我希望看到的。”同样的时间点，近火轨道天文台上的汪江波和叶薇齐声说。

“阳光终于照进了黑暗的太阳系。”同样的时间点，走到离半人马座比邻星还有一半航程的彭晓明说。此时他还在路上，刚喝了一杯以能质转换造出的水。

…………

【星际时间段20101111，基石星舰】

以外部宇宙为参考系，距离彭晓明出发已过1080年；以基石星舰为参考系，距离彭晓明出发已过6个月22天。

彭晓明一觉醒来，用意识场命令飞船打开冬眠舱盖。刚苏醒的他一看腕表手机——过了半年了。他如往日般平静的喝了一杯水，他喝水的动作也很沉稳，喝的时候水流缓缓的流下了他的食道，让时间慢慢的流逝，如同温泉冒着微微的热气，缓缓流淌，任时间温流将它缓慢的冲向未来。

不久，投影也苏醒了，它留在这个宇宙的只有它的纯意识场，以及它若有若无的虚影。

“我们到了。”投影说。

“这是哪里？”

“你看，幽灵就在那里。”投影说着，引领彭晓明的目光指向舷窗外夜空中的一个小银斑点。

“那就是吗？”

“先不管是不是。在作战前，我得先给你上几堂课。”投影郑重的对他说。

“什么课？”

“首先，你要了解这几个武器，本星舰上有电磁动能炮，和人类的一样，利用电磁场作为推力来源，弹体是金属弹。你可以用意识控制它，或者说，用飞船控制它。”投影说，然后顿了一下，接着说：

“你看，这是星舰的武器系统，这实际上是一个列表，你用意识控制这个信息窗上的光标，使他指向你想启用的武器，你就选中了这个武器，并用意念让他发射。”投影如是解说，“你只要脑袋里有一个让它发射的意念，它就会发射，并可以调这几项属性。”

彭晓明看后，感觉懂一些了。

“先学这个二向箔吧，但这种武器不要乱用，它适合距离远，目标不明显的时候用。”投影说，“操作方式，我通过意识图形来传输给你，因为这样比较直观。”

在意识之海中，升起了一片空白的区域，随后占据了他的整个意识，迫使他清除了杂念。然后，白域内出现了一些东西，首先是那漆黑的太空，其次出现了一块二向箔，它正在扩散着，疯狂的将周边的空间二维化。彭晓明知道，这就是意识图形，他将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到所有东西的操控方式。

“二向箔的攻击范围是跌落区，跌落区的大小用一种特殊力场来控制。……（后面的内容很复杂，用语言讲不出来）”投影说了很多，彭晓明也明白了电磁炮、二向箔、约束环、粒子束炮、反物质炸弹发射装置等一些武器的使用方式。又过了几个小时，他又明白了星舰其他的功能。最终——

“好了，事已至此，你将为基石帝国立功。若此功立得，你可以向我们索要一切。可以当基石帝国的议会长老，也可以坐上我们文明最贵的飞船。或许，只要你愿意，可以让你重返太阳系。”

“一千年了。还有人类吗？”

投影随即开始沉睡。沉睡中，它的意识正在疯狂的计算，它正在用因果链计算现在还有没有人类，虽然量子的不确定性导致因果链的不确定，但是量子理论均不被投影考虑，只要算出个大概的结果就行了。

不久，投影醒了回来，影子闪闪发光，说：“有！”

但又加了一句：“但微观粒子的运动状态是不确定的、随机的，我只是按了它的趋势进行计算，只要它的实际状态大致在趋势以内，结果就大概率正确。”

“可构成宏观的微观粒子是特别多的，几乎是无量大数。一杯水里所存在的原子数比大海中装水的杯数还要多。那么巨量的粒子，你如何搭建一个数学模型？还是在原子级别上复制整个太阳系的数学模型。光说火星，不对，就只是一个鸡蛋的模型都不可能。”彭晓明难以置信的说。

“可是在宇宙的极早期，粒子可是很少的。这里说的极早期可能是宇宙大爆炸的前几分钟。我甚至有希望建设大爆炸奇点的数学模型来计算因果链的结果。但我没有试过，大概率会失败。因为在我们的理论中，奇点没有任何内部结构。”投影若有所思的说。

“可是决定论不是被推翻了吗？”

“但量子不确定不被我考虑。所有的计算都基于一个‘可能’的基础上。宇宙永远没有100%。”

“确实，宇宙永远没有100%。”彭晓明补充道。

“这句话很深刻。”

“结果占1%，人类可能现在还存在。对于宇宙来说，这个概率已经非常高了。”投影感叹的说。

“很好！”

“彭，在我们的世界中，有一台超弦计算机，它用来计算因果链，也就是计算可能的未来。这种在人类科幻里存在的东西，我们世界造出来了。”

“我记得它，它是古老时期，中国科幻大家刘慈欣的小说《镜子》里说到。”

“能给我讲讲吗？”

“好！”彭晓明接着讲，“有一个人叫白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