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大小姐江心月,是青州府的一个传奇。
五年前,江心月的父亲外出经商之时遭遇山贼,惨死于刀下。
江夫人悲伤过度,早产生下了遗腹子江心庭,身子便垮了。十五岁的江心月担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她魄力十足,不仅聪慧沉稳,还极富远见,五年下来,江家竟然比父亲在世时更加兴旺,早已是远近闻名的商贾巨富。
春日多雨,江心月采购了一批名贵的丝绸,回来的路上遭遇大雨。大道上也没有地方躲避,伙计们手忙脚乱地搭着雨布,却忙中出错,把一车厢丝绸倾倒在了地上。江心月急得顾不上大雨滂沱,雨帽也没戴,便下了马车和伙计一起抢救货物。
正忙乱间,雨雾中跑过来一个年轻男子,头上的斗笠挡不住大雨,身上的长衫早已湿透。他看着忙乱的一群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加入了他们。
男子身形挺拔,长眉秀目,俊朗不凡。行动间从容而迅速,举止冷静而稳健。
“多谢公子相助!”江心月冲他喊了一声,转身爬上马车,接过伙计递上来的一捆丝绸。
男子回头看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江心月把丝绸放好,从马车上跳下来。却没料到长袍的下摆被勾住了,眼看满地泥泞扑面而来,她本能地伸手想抓住可以支撑的东西,如果摔进泥水里,她这江家大小姐的脸还往哪搁?!
“当心!”一双结实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再轻轻放在地上。
江心月惊魂甫定,一抬头,正对上一张俊秀非凡的脸,只是那张脸上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江心月看到自己的手,正死死地抓着对方的胸膛。
她的脸顿时红透了,赶紧松手,低声说:“谢谢。”
男子没说话,黝黑晶亮的眸子却闪动着一抹难以名状的温柔,眼神澄澈而清明。
江心月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尽管此刻冷雨浇身,心头却没来由泛上一丝暖意。
男子忽然俊脸一红。
江心月有点莫名其妙,低头看看自己,“啊!”顿时羞得捂住了脸。她一身薄薄的春衫早已湿透,裹在匀称有致的身上,曲线毕露。
她再抬头时,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影已消失在雨雾里。
江心月回到家,夜已经深了。江夫人还在房中等着她,却欲言又止。
“母亲,是否又有人上门提亲了?”江心月淡定地吹散了茶碗中的浮沫。
这些年,江大小姐名声在外,清贵之家不喜她这样抛头露面的商贾之女,低些的门户,又怕娶了这样的媳妇挟制不住。更有贪图江家财富的人家上门求亲,江心月一概嗤之以鼻,从不假以颜色。
“正是青州知府祝光远祝大人。虽是续弦,但祝大人既无子嗣,也无妾室,倒也简单。月儿,咱家虽然生意做得大,到底官中无人可倚,一帆风顺当然好,万一遇到什么事,可就……月儿可愿意?”江夫人的目光满含期待。
“母亲,咱们商贾人家,何必攀扯官府中人,免了吧。”江心月啜一口热茶,掩饰着心中的不快,淡淡地说。
这个春天的雨似乎特别多,江心月在归家途中,天上又飘起了雨丝。
她坐在马车上,一路上但见行人匆匆,天边黑沉沉的,雨竟越下越大。
马车猛然一震停了下来。江心月被惯性带得向前一扑,险些撞到头,不由有几分着恼。
她掀开车帘,原来是她的马车撞到了行人。被撞的男子全身都湿透了,坐在一地泥泞中,显得十分狼狈。
“小姐,车转弯的时候,这位公子突然出现,小的没注意就撞上了,”小厮兴儿耷拉着脑袋。
江心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她仔细一看,正是那日在雨中帮她抢救货品的年轻人!
“还不快把这位公子扶起来?”江心月一边吩咐兴儿,一边撑开伞,下车走到男子面前,将伞罩在他头上。
李成业被撞伤了腿,正痛不可抑,忽然觉得雨停了。
抬头看去,只见那绯红的油纸伞下,立着一位秀雅清丽的女子。瓷白如玉的脸被红色的伞衬出浅浅的红晕,更显得娇艳欲滴。一双漆黑的,闪亮如星的眼眸,满含关心与歉意,注视着他。
李成业只觉脑中轰然作响!竟然是她!那日雨中一场邂逅,这位姑娘的身影便刻进了他的心底,只盼能再次与她相见。早知撞一下就能再遇佳人,那便再撞个十次八次又有何妨?
“还没谢过公子雨中相助之恩,今日又撞伤了您,实在过意不去。前面不远便是回春堂医馆,我先送公子去治伤。”江心月见他坐在兴儿身边,而不肯进车厢,心中更多了几分敬意。
“不妨事,那天不过举手之劳,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李成业只觉得心头的欢喜已经抑制不住要爆出来了,伤腿也不疼了。
江心月浅浅一笑。
这一笑便如清风霁月,在她如玉般的脸庞上绽放开来。似三月的春风拂过嫩柳,那极尖极细的叶儿在李成业的心头轻轻刺着,泛起一阵酸酸涩涩的完全陌生的感觉,他不由得有些痴了,雨点打在脸上,也忘记了擦。
“回春堂到了!”兴儿忽然转过头说道。
李成业看着正在准备银两的江心月,慢吞吞地说:“江小姐,不必破费了,这家医馆不收我的钱。”
“那是为何?”江心月奇怪了。
“因为回春堂是我家开的。”李成业看着江心月吃惊的脸,笑得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