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黎看了一眼,随后拿着那壶酒,掂量了掂量,应了下来。
小二的脸上有了笑意。
霖黎沉默了许久,思绪逐渐飞远,至于具体想什么,她也难以说出来。
直到小二唤醒了她,把饭菜送到霖黎的手里。
霖黎这才缓过神来,而后想落禾那里走去。
落禾听见声响,打开门来,看见霖黎,不知不觉那股沉静下来的滚烫之意又爬上自己的耳垂。
霖黎此时依旧是一袭白色的长袍,倒不是弟子服,而是从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中,挑出来唯一的白色衣服。
落禾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俏丽的女孩就这么喜欢白色的衣袍。
他明明准备了很多不一样的,淡黄色,浅蓝色,浅粉,哪个穿上不给霖黎平添上几分颜色。
这素白色……看似也不错,更显得霖黎柔美沉静,却不艳俗。
霖黎进了房间,把饭菜一一摆好。
随后绽开笑颜,说道:“谢谢师父准备的衣服,我很喜欢。”
落禾点了点头。
“喜欢就好。改日再帮你置办些。”
霖黎瞪大眼睛,看着与自己越来越亲近的师父,心中微暖。
她叹了口气,说道:“师父,要勤俭持家。”
落禾疑惑,如同湖水清亮的眼睛中泛起了几波又一波的涟漪。
“不用省,为师钱很多。”
霖黎疑惑,缥缈宗难道分发的钱很多吗?
但想想,落禾是个峰主,和其他的长老峰主不一样,其他的还需要养徒弟,还需要置办什么什么,但落禾不用啊,倒是讨了个清闲,还存了不少钱。
霖黎和落禾坐在桌子前,她自顾自的说:“你不怕就我这个徒弟,就能花光你所有的钱?”
落禾抿抿唇,说道:“不会。”
随后他就开始介绍自己,“我没来缥缈宗的时候,是一国的皇子,虽是不受宠,但后来国家覆灭,国库的东西也就归属于我了。”
霖黎吃惊地筷子都要掉了,她没想到落禾的身份这么不简单。
“你若是能败光那国库,倒是和我父皇豢养的宠妃有得一拼。”
落禾淡淡地说着,但为什么要用豢养这个词,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惜她没那能力,只是凭借自己的恩宠,把整个国家,搅得不成样子。”
霖黎低下了头,总感觉落禾再说自己,但是又怎么可能呢,她的那个世界,怎么可能与这个修仙世界相关联呢?
再者说,那个世界,她在乎的人,已经不在了,想着,更加失落了几分。
落禾看霖黎低落,不知如何言语,只听见霖黎抬头,开口。
“你父皇为了那宠妃做得挺多的吧,师父为我做得也挺多的。”霖黎伸手夹着菜,忙不迭地说了一句。
落禾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夹了菜。
他看向桌前摆着的一壶酒,转移了话题,“怎么还有酒?”
霖黎愣了愣神,连忙解释说道:“听小二说,到了晚上会冷,所以就打算喝些酒,暖暖身子来着。”
落禾沉默了片刻,说道:“少喝点。”
霖黎嘻嘻笑了笑,把碗中的清粥喝了之后,说了声:“我吃饱了!”
她看着那壶酒,问道:“师父要不要和我一起喝?”
落禾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筷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起身。
“不了,饮酒伤身。”
他没说的是,他的母妃就是因为酒的缘故,才有了他。
五百年前的往事,已经不足以让他难过,但依旧让他不喜欢这玩意儿。
落禾拿着拿着那壶酒,离开了落禾这里。
刚打开门,一阵冷风就吹了进来。
霖黎关上了门,看着大开着的窗户,心下了然。
深夜就是这般的冷,刚刚在落禾的房间没有这种感觉,可进了自己的房间,冷暖差距不要太大。
她坐了下来,倚在窗边,静静地倒了杯酒,几口小酒下肚,身上也暖了几分,说起来,倒是有些犯困。
她双手拍拍自己已经发红的脸颊,而后双臂交叠,看着外面冷清又孤单的月亮,缓缓闭上了眼睛。
落禾左右不放心,一个小女孩家家的,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作为五百岁的长辈和老古董,有些自责,他就不该让霖黎把酒拿走。
他来回踱步,而后就走出了门,敲响了旁边的门。
半天没有声响之后,他才打开,就看在靠着窗,闭着眼,乖顺的霖黎。
他心中一软,把大开着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之后,就轻轻摇了摇霖黎的身子,想要把她唤醒。
“小黎,去床上睡,这里凉。”
霖黎皱起自己的小眉头,哼哼唧唧了几句。
落禾一脸地无奈之色,又轻轻地摇了摇,自己的幅度大了些,霖黎的身子一斜,就要往他这里倒。
他心下一惊,伸出自己的手,接住了霖黎的脸。
热乎乎又十分柔软的脸颊,接触到他的大手,他心里更是软的一塌糊涂,眼中出现了温柔的光。
他抿抿唇,让自己淡定下来,之后,又唤了霖黎一声。
“小黎,醒醒。”
发热的脸颊和落禾冰凉的大手接触后,让霖黎皱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她头脑发昏,看着落禾的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一脸地娇嗔之意。
“顾小熙,你竟然不抱我上床!”
落禾发愣,还没反应到霖黎叫的是谁,霖黎就像一只八爪鱼似的缠在了她的身上。
暖暖的,香香的,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第二感觉,他的脸颊也迅速发烫,试图用手掰开那揽着自己脖子不撒手的两只胳膊。
试图无用,落禾哭笑不得,无奈地把她放到的床上,可霖黎还不知道撒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落禾心中暗道,这小徒弟到底是什么毛病,平日里看着挺乖巧听话的,现如今怎么就这么粘人了呢?
所以顾小熙是谁?他才养了半个月的小徒弟竟然被人拐了?
难道是自己小徒弟的青梅竹马?还是说是小徒弟的门当户对?
他越想越离谱,越想脑子里就越乱,他好似是生闷气似的,把硬生生把霖黎扯了下来。
随后又给她盖好的被子,掖好了被角。
他伸手捏了捏霖黎柔软的脸颊,说道:“没良心的。”
他脑子一团浆糊,一直想着自己小徒弟被人拐了,一边想一边走,随后直接撞在了门框上。
这一撞不要紧,主要是把他给撞醒了。
他捂着被撞疼的鼻子,脸色阴沉,目光渐冷,大力地将门关上,恨不得把这门给劈成两半似的。
一夜无眠……
全都想的是那个拐走自己徒弟的小贱蹄子,想着那小贱蹄子要是过来,他就把自己的剑,横在那小贱蹄子的脖子上,对他说一句,“莫挨老子的宝贝徒弟。”
霖黎睡了个好觉,她起床穿好衣服,打开门,伸了个懒腰,随后就看到旁边的门也被打开,而自己的师父面色阴沉的走了出来。
霖黎上前打了个招呼,“师父起得好早啊。”
她倔强的小师父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霖黎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只能快步上前,跟了上去,“师父,你怎么了?师父,你怎么突然不理我了?”
落禾脚上又加快了几步。
之后的两个人在一片安静中,坐在大堂里吃早饭。
外面的街市从天蒙蒙亮,就开始热闹了起来,此时还传来几声吆喝声。
落禾不理自己,霖黎也干脆不说话了。
至于怎么惹落禾不高兴了,她是一无所知。
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声,霖黎看了过去。
一个身型微胖的女人把一个满是书生气息的男子推倒在地,言语中满是轻蔑和讽刺。
她伸手指着地上的男人,大言不惭,“你知道,我不能无后,奈何你是个不中用的,竟然让我生了三个没用的儿子!”
她戾气十分地重,对眼前的男人,毫不留情,上前就是踢了一脚。
霖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默默地喝着手里的粥。
那男子掩面哭泣,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我虽是入赘的,但我也是要面子的,你怎么就能如此对我。”
他愤愤不平地说道:“儿子怎么了,儿子难道就不能传宗接代了吗?”
“哎吆,说你几句,你还和我杠上了是吧,你看我家这传女不传男的手艺是要败送到你手里了!”
男子那个委屈啊,“当初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何必要走到这个地步,你是不是有新欢了?”
微胖女人微愣,她又是踢了几脚,说道:“那男人一看就是能给我林家填闺女的,比你可有用多了!”
男子震惊,看来是真的有了,他一脸地不可置信,上前抱住女人的腿。
“夫人,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她轻叱一声,手里拿着休书,拍拍男子的肩膀,说道:“你看开些,没办法,我是家里唯一的独苗苗,我也得对得起祖宗不是?乖,把手印摁上。”
“夫人,不要啊,我不能没有你。”
那女子毫不客气地用自己粗壮的手,钳制住了他的手指,硬生生在上面按了手印。
男子泪眼婆娑,女子却轻哼了一声,随后手臂就被另一个娇俏的男子挽住了。
“你但凡有用点,我也不可能不要你。”女子略带惋惜地拍拍挽着她胳膊的男子的手,对地上的男人嫌弃地说道。
随后就远去了,地上的男子擦了擦眼泪,心中不平,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回头看了她好几眼,这才不舍地离开。
霖黎的嘴巴都要惊掉了,她回过头,扯扯嘴角,挠挠脑袋,喃喃自语又十分怂地说道:“我也是家里的独苗苗……”
只听见落禾手中的筷子“咔嚓”一声,被他掰断了。
霖黎愣了愣,头皮有些发麻,对上落禾恶狠狠的目光。
她这师父,到底是什么毛病。
随后他把筷子扔在桌子上,扭头就走。
只留下一脸茫然的霖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