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圣上没有说那句话,长公主也有权力节制内卫。她手握赤霄剑,见之如天子亲临,本就有节制之权。
吴旸神色一凛,话虽如此,但是长公主这些年来并没有插手过内卫之事,他倒是忘了这件事。
见他稍有讪然,李盛袭也知道敲打的差不多了,她抬了抬眼皮,继续说道:「说说吧,你这些时日你查到什么了?」
「我信任你,是因为你我相识已久,你既然信任顾留今,那我也信你一回。」吴旸扫了一眼留今,就拿出了一些册子,丢给了李盛袭。
李盛袭瞥了一眼册子,挑起纸页,便翻阅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这是沿江船商往来的记录,南晋的?」
「江北诸府的文书我们很难寻得,自然就只能从本国入手。我是着重查的曲知离。」
毕竟他虽没有统领那般的威慑力,但是内卫在南晋可是独立百官之外,直接效忠圣上的存在。
他好歹是内卫的二把手,想要搞到南晋的文书,有什么难的?
其实这个时候他本该在南晋,因为他怀疑的是曲知离,自然要从曲知离身上下手。曲知离自上次事后,就一直待在南晋,他自然也在南晋。
若不是因为发现了硝石的事情,他都不打算来北齐。
李盛袭随手翻了翻册子,「你这册子上面对曲知离的记载不多。」
「曲知离滴水不漏,后来又事出紧急,匆忙回来,哪里能查到什么呢?也不过是查到,曲知离往来的所有的货物都是先到洪阴,再往南下各地。他的货物分散极广,看着没什么端倪。」
「也就是说,你几乎是一无所获?」李盛袭挑眉,曲知离近来是在黎江沿岸发展,曲家本家就设在洪阴,吴旸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查到。
曲知离就算是安分守己,什么都不曾做过,他在洪阴也不奇怪。
但是如果曲知离做了什么,那么就说明洪阴知府有古怪。
洪阴知府……沈继川。
几乎不可能。沈继川虽不如穆璟与徐焕之与她关系亲近。但是沈继川是她的表兄。
北齐立国许久,能唤她一声「表妹」的人不少,但是「表兄妹」也要看关系远近。
恰好,沈继川就是她关系最近的表兄之一。沈继川的姑姑,是她与阿兄的母亲,先帝的沈皇后。
她跟这个二表兄虽说不上多亲厚,但是阿兄上位之后就多家加恩沈氏,资质平庸的舅舅如今爵列平国公,甚至还领了一个兵部尚书的位置。资质更加平庸的二表兄如今不仅是平国公世子,更是洪阴知府,只要他没闹出大事,朝廷都不敢不给他的考绩评「优」。
可以说只要沈家安分守己,足矣一生荣华富贵。
沈继川疯了才掺和进来这件事。
而且沈继川胸无大志,倘若是她那个英年早逝的大表兄沈继泽,她还信上几分。
「自然不是!」吴旸高声反驳,他没好气的说道,「南晋那边虽然没有查出什么人来,但是北齐这边却有发现。」
「嗯?」
「南晋从北齐人手中购买兵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南晋人手中的兵器是何而来呢?」
李盛袭抬了抬眼,示意吴旸继续说。
「不外乎就两种情况,一种是南晋有人私自铸造兵器,一种是军方售卖。但是无论是那种情况,此人必定是位高权重。不然也谈不了这个买卖。」
「这个自然。能够悄无声息的走私这些东西而不被人察觉和发现,又怎么会是寻常之辈。」
「你不觉得熟悉吗?」吴旸问道,没等李盛袭开口,他就继续说道,「都是一手遮天,都是掩人耳目运送一些不该运送的
东西。」
「你是说,跟南晋做生意的人,和炸毁堤坝的人是同一批人。你怀疑周氏?」周氏倒也有这个可能,不论是私铸兵器还是私自售卖军用物资,周氏都有这个本事。
李盛袭之所以想要跟在容治身边,就是为了借查硝石的事情为幌子,查一查各州府的账目。
安夏的账她大部分都在她这里,暂时还没有什么端倪。或许是因为安夏曾遭水灾,有些账本遗失了都缘故。具体她还在调查之中。
「可是这只是猜测。」李盛袭又说道,这和硝石是两回事,硝石是又暗探亲身在周氏的船上闻到过的。
「我自然不会无的放矢。」吴旸不满的强调道,他又继续说道:「我查了曲知离和北齐往来,与他做生意的人不少,但是在这其中,他与一名叫做洪怀的商人往来最多,占了近四成。而且,在北齐南边的商人之中,这个叫做洪怀商人虽不是最富有的,却是最爱与南晋人做生意的。自然了,在南晋的商人之中,曲知离也是和他往来最多的。」
「什么来历?」这听着还是很像巧合,但是李盛袭从来不信发生在自己已经怀疑的人的身上的巧合。
「此人曾是周氏家奴。」
李盛袭的目光陡然一凛。
「而且他的船只很难靠近,我几次想要浑水摸鱼都不成。试探了许多次,都不曾登船。」吴旸的武功在内卫之中可谓是佼佼者,他或许脾气不好,但是能力绝对毋庸置疑,「查谈了许多天,才勉强查到一件事情——洪怀名下船只的吃水线不对劲。他的船上多半是夹带了什么东西。」
李盛袭仰了仰头,「你是商人,多少和洪怀有所往来吧?洪怀是什么样的人?」
「能被周氏看中,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宁家虽有交集,但是交集不深。上赶着献殷勤的话,洪怀会怀疑的。」
「所以,你就这般无作为了?」李盛袭挑眉。
「自然不可能。」吴旸反驳,他叹了口气,「没有机会,制造机会就是了。只可惜偏偏容治来了安夏,这就有些麻烦了。」
吴旸说完,一双眼睛猛地盯着李盛袭,眼中是丝毫不带掩饰的审视。
「宁如霜,你借着曲盈笑的皮囊和容治交好,卿卿我我,做这些多余的事情,难道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