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玥对于霍危楼动不动就拎她这件事,也是没了脾气了,心里暗自感叹:这大概就是命吧。
霍危楼便是她命中的克星。
脚下站定,沈心玥尴尬笑笑,把手里一直抱着的一个包裹扔了过去,“我只不过是看早上王爷只穿了一件外袍就走了,给你送个衣服过来。
不巧的是,我来时,王爷没在,所以我就擅自进来了,然后发现你这梁上有一只老鼠,嗯……我就跑上去帮你逮老鼠了。”
霍危楼接了包裹没有打开,只是随意地扔在了一旁,那一双早已经洞察一切的眸子看着沈心玥,“哦?是吗?本王倒不这么认为。”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做贼心虚的人没过脑子的话直接就秃噜出口了,然后悔得自己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本王认为,是你安排了司其将这临近中午的早膳给本王送来,然后故意让她在接近书房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趁着本王出去查看的时候,你偷偷溜进书房做起了梁上君子。”
霍危楼双臂环胸,一脸看好戏地看着沈心玥,她的这些小把戏,在他那里简直不要太低级。
沈心玥咂吧咂吧嘴,走到霍危楼身边,小手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王爷,有的时候,虽然明明什么都晓得,但是却故作不知,也是一种美德哈。
你说,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你不让我参与此事的调查,我只得自己偷偷想办法。其实这些事本也与我无关,我亦不想牵扯进去,奈何就偏有人不想让我置身事外,总是在我背后捅刀子。”
霍危楼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霍兴的话,刚才她在梁上自然是全听到了,于是出言安慰,说:“你不也看见了,本王是不会让他们得手的,一直派人在暗中追查此事。”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总不是坏的。况且,我实在是不喜欢有人总想在背后害我,我若天天事不关已地随了她们去,说不定哪一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可不行,我不光不能死,还得好好得活着。”
因为原主的死,沈心玥才能得以借尸还魂穿越到这古代来,对于原主,她是既感恩又心疼的。
按原主的记忆,她虽是江南富商之女,却还没有一个普通民女过得幸福。
她的父亲宠妾灭妻,对她们一直非常不好,这次与摄政王府的二公子霍子曜联姻也不过是原主的父亲和他的那个小妾想利用原主为他们自己谋利而已。
原主或许不聪明,但是她何错之有,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被一个利益婚姻害得白白丢了性命。
现在既然沈心玥代替她重新活了过来,那她便是要珍惜这次活着的机会,不光替她活着,而要让她活得更加精彩,更是让自己活得更加精彩。
眼下在王府里,沈心玥自然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她要去追查真相,追查凶手,替原主讨一个公道。
等将来离开了王府,沈心玥势必也是得回原主江南的娘家的,那里还有原主的母亲与亲哥哥在,她要回去帮他们,以免他们也被那对狗男女给算计了。
不过一瞬间,沈心玥的脑海里便闪过了这些想法。
她见霍危楼没有声音,似乎有些愣神的样子,心里有气,便出言嘲讽道:“王爷始终不想让我参与此事,怕是还在惦念着某个人吧。
毕竟那曾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和差一点就成了你的新娘的人。你对她果然也是了解的很呢,知道她敢做却不敢认。”
霍危楼刚才确实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到他听到沈心玥说“说不定哪一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时,莫名地感觉到了胸口疼,很疼。
眼下又听她误会自己,出乎意料地开口解释起来,“并非是本王对她了解。不过是如今查实到的一些信息,让本王有此断定而已。”
“你还查到了什么?”沈心玥问道。
“你有所不知。本王与兰府的亲事,并非自己所愿。此事说来话长,亦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霍危楼在思虑着如何跟沈心玥讲,看她一双明眸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等着自己继续说下去,便示意她坐下。
沈心玥难得的没有打断霍危楼,很乖地坐下。
霍危楼才继续说道:“本王只告诉你,现在朝中形势诡谲,暗流涌动。太傅府那边一直紧跟着皇上,他们暗中多少有些小动作,这个本王心里是清楚的。
兰清若的父亲兰世卿表面看上去是个谦谦君子,实则不然。他府中现在虽然落魄,但是他本人并不低调,反而野心很大,一心想要光耀兰氏门楣,不惜不择手段。
而兰清若也并不如她看上去那般在府中受重视,兰世卿此人极度重男轻女。为了他们太傅府的荣耀和兰氏一族,他是甘于牺牲这个女儿的。
不然,他不会明知本王对兰清若无意,偏要几次三番地主动找上门来。他要与我王府联姻,不过是有他的私心而已。
而兰清若,许是随了她的父亲,虽是应了这门亲事,却并不任由他父亲搓扁捏圆,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所以暗中搞鬼,才会出现府中这些事。
至于兰清若的外祖父章知舟那里,不过是兰清若中途找上去的罢了。章知舟只是在帮他这个外孙女,而非帮太傅府。
所以,你莫要误会本王,本王并非了解某一个人,不过是了解局势而已。”
霍危楼说的认真,沈心玥听得也认真。
虽然霍危楼的这番解释听得她有些云里雾里,毕竟后面牵扯的事情太多,她一时消化不了,但是大概还是明白了一些。
要说误会……沈心玥是不会承认的,“我才没有误会你,我只不过是要提醒你一下,你莫要被别人在家事上做文章而已。”
霍危楼不明白她的意思,挑眉看着她,沈心玥却抱着一副看好戏似的态度懒得再解释,昂着自己傲娇的小脑袋离开了书房。
霍危楼看着桌子上早已经凉透了的早膳,和沈心玥送过来的包裹,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嘴角。
他唤了下人将那些早膳收拾走,留下了那个包裹。
下人刚走不久,又听得门外有人在敲门。
“王爷。”
是霍兴的声音。
“进。”霍危楼说道,顺手将包裹放到自己的椅子上。
霍兴进来后,并未说话,而是先看看房梁,再看看椅子上放着的那个包裹,傻呵呵地冲着霍危楼笑,“王爷,我刚刚看到沈姑娘从书房里出去了。”
“你以为还有谁能在本王书房的房梁上能活着下来的?”霍危楼白了霍兴一眼。
霍兴会意地一笑,怪不得刚才自己暗示王爷房梁上有人,被他给忽视了呢,原来一切尽在王爷的掌握中。
看着霍危楼将包裹轻轻打开,里面是他的一件衣物,霍兴随即提醒霍危楼,道:“王爷,王府的大婚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眼下咱们的王妃还没确定了呢……”
霍危楼一怔,手上的动作顿住,面色不悦道:“谁说王妃还没确定?本王的女人还能再有第二个人?”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霍危楼冷了脸,霍兴马上恭敬地垂首解释道:“属下的意思是,王爷您的大婚是召告了天下的,普天之下知道的是王爷娶了太傅府的千金兰清若,府里发生的这些事现在外面都还不知道,而王妃这里到现在也还未曾上玉蝶,王爷您毒发又将与王妃回门的时间推迟,所以……”
霍兴小心翼翼地看着霍危楼,没把话说完。
但是霍危楼已经了然,他稍加思量,便对霍兴吩咐道:“如此,你便去安排一下进宫面圣一事吧。”
霍兴高兴,立即正色道:“属下马上去安排。”
然而当霍兴刚推开门,却发现王府的总管匆匆赶来。
“回王爷,宫里差人来请王爷即刻进宫面圣。”总管进门便向霍危楼汇报道。
霍危楼与霍兴皆是一愣,但随即霍危楼便淡然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总管离开后,霍兴谨慎地问道:“王爷,此时皇上召见能有何事?”
霍危楼笑了笑,“你以为太傅兰世卿那里是从哪里知道的王府的这些事情的?本王知道皇上早晚是会找我,但没想到他会这么耐不住性子。”
霍危楼将包裹重新包好,交待给霍兴,让他放到自己书房的衣柜里,然后由霍兴伺候着换了衣服便去了宫里。
大启皇帝霍天一此时正坐在殿中低头沉思。
太监总管郝公公来报:“皇上,摄政王霍危楼来了。”
皇上一抬手,“宣。”
郝公公便用他那公鸭嗓冲着门外大声喊道:“宣摄政王霍危楼进殿。”
霍危楼气宇轩昂地进来,规规矩矩地向皇上行礼,开门见山道:“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今日召见臣有何事?”
皇上脸上带笑,示意人给霍危楼看了座,才道:“自皇叔大婚以来,朕还未曾关心过皇叔。今日宣你过来,不过是想话个家常而已,皇叔不必拘礼。”
霍危楼仍是毕恭毕敬道:“臣多谢皇上挂念。”
见霍危楼闭口不提,皇上便假装关切地叹了一口气,主动开了口,“朕也是才听说皇叔大婚一事竟是闹了一个大乌龙。太傅府千金兰清若那等才貌与家世皆在的人与皇叔本是绝配,不料却与皇叔失之交臂,着实令人惋惜呀。”
霍危楼仍不动声色,淡淡道:“无妨。”
“皇叔切不可如此说,这婚配乃是大事,向来讲究的便是门当户对。以皇叔的人品与威望,自是那个江南民女高攀不上的。”皇上边说边看着霍危楼的神色。
一如既往的淡定。
“还好。”霍危楼此时倒是难得的笑了一笑。
皇上在霍危楼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信息,不过,他还是不死心,又说道:“朕知道皇叔的为人,此等事情发生在皇叔身上,朕亦很是心疼,所以朕此次宣你进宫,是想告诉你,若皇叔有意,朕可以从旁周旋一下,绝不会让皇叔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