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兴尴尬至极,忙将手中的纸郑重地交到沈心玥手中,“回王妃,是的。这是王爷吩咐的属下拟的一个王妃回门的时候带的礼品清单。请王妃过目。
王爷说了,这些礼品,如若王妃不满意,可以按王妃的意思去更改。一切依照王妃的想法即可。”
沈心玥将礼品清单拿过来看了看,凝神想了一会儿,“司其,帮我拿纸笔过来。”
司其还在那里想着刚才那尴尬的一幕,突然被沈心玥唤了,吓了一跳,然后赶紧低头去拿了纸笔来,交到沈心玥手上,又匆匆的回到原地方局促地站着。
沈心玥接过纸笔,迅速在礼品清单上添了几样东西,好在这些繁体字比较常见,难不倒她。
霍兴心中疑惑,按王爷的意思,自己拟的这份王妃回门的礼品清单已经是相当够规格了,东西亦是相当名贵,举国上下看去,除了那些皇妃以外,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来,怎么王妃还是不满足,还要再添加呢?
沈心玥将清单递给霍兴,说道:“我又添了一些,你看府里办起来是不是为难?如果为难的话,我再想其它的办法。”
霍兴不解,接过清单一看,差点儿没石化在原地,还有这样办回门礼的?
饶他是跟着霍危楼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副沉稳的性子,才强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住没有失态,回道:“回王妃,办这些东西府里并不为难。一切皆可按照王妃的意思办。”
“那好,劳烦你去将账房里负责给府中采买的那几个人给喊来,我让他们去办吧。”沈心玥拿回清单,跟霍兴说道。
霍兴点头答应,转身去办。
转过头的霍兴,终于放松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兀自摇了摇头。
心下感叹,自家的这个王妃到底是有多少张面孔啊。
训斥那些轻视她的下人们时的威严还历历在目,转瞬便能与自己的贴身丫鬟打成一片不分尊卑贵贱,这样的王妃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也难怪王爷对她刮目相看,每次遇到王妃的事情时也没有了以前的章法。
真是一物降一物!
啊,不!
一人降一人!
想着想着,霍兴便来到了账房,将负责采买的那几个人喊了出来。
这几个人听到王妃要安排他们去采办回娘家的回门礼,高兴得一脸堆笑,片刻不停地就去了沈心玥那里。
“你们几位便是负责府里采买物品的?”沈心玥看到那几个人,笑意盈盈地问道。
“回王妃,正是我们几个。王妃您只管吩咐便可,我们定然办得让王妃满意。”为首的一个脸上蓄着两撮胡须的人说道。
自上次见识了沈心玥的威力之后,府上的人现在最起码面子上都老实得很,说话时,一口一个王妃的称着。
“如此,便劳烦你们几位了。今日这需要采办的东西有点儿多也有点儿杂。”沈心玥又说道。
“哟哟哟,王妃如此说,可就折煞死我们了。不敢称劳烦,我们这些下人给府里——啊——给王妃办事这都是应该应份的。王妃回门乃是府里的大事,奴才们定当办的尽心尽力,让王妃您满意。”
两撮儿胡须一脸奉承的样子说道,其余的人也跟着随声附和。
“那好。单子给你们,去办吧。”沈心玥说着,将清单交予为首的两撮儿胡须。
两撮儿胡须拿了清单眼睛一扫,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确实是一张大单呀,又看到下面两行字,眼角儿抽了抽,但随即恢复如初,拽着其余几位一起走了。
“王妃,你怎么把采办的事情交给这几个人了?他们不可靠的。”司其看着那几个人远去的背影,有些担忧地说道。
“哦?怎么不可靠?说说看。”沈心玥知道司其一般不在背后嚼人舌根,她既是这么说,定是知道些什么。
“嗯~其实具体怎么不可靠,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知道这几个人。
为首的那个有两撮儿胡须的,叫邓六儿,他是老王妃娘家远房的亲戚,这个人看起来贼头贼脑的,以前跑老王妃的院子跑的非常勤快,仗着与老王妃的那层关系,在府里少有他低头哈腰的时候;
跟他在一起的另外两个人,都是他娘家的亲戚,一个叫做胡三儿,一个叫做胡四儿。这几个人在一起用蛇鼠一窝儿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了。”司其说道。
“据我所知,你从来不好打听这些闲事的?怎么对这几个如此了解?”沈心玥不解地看着司其。
司其“嗯”了一下,接着说道:“王妃,你可记得我跟你说过,是王爷救我于水火,我便时时刻刻地想要报答他,但是你也知道,凭王爷的本事,那个时候我也还小,能做什么报答人家呢。
后来,随着我大了些,我便观察到这府中的异样情况。”
沈心玥来了兴趣,“什么异样情况?”
司其想了想,像是鼓足勇气一般,说道:“我发现老王妃对王爷非常不好。”
听到这句话,沈心玥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到了她初入府时的情景。
换亲一事本来与霍危楼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每次老王妃都先不分青红皂白地劈头盖脸地将他骂一通,即使他重伤毒发几乎奄奄一息的时候,老王妃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在她眼中看到的只是愤恨。
确实异常!
“王妃,你也知道,老王妃有两个儿子,王爷和二公子。王爷英明神武,举国上下无人不赞,对老王妃也是尊敬有加,可是老王妃却从来都没有对王爷温言细语过。
而二公子,虽说从不做逾矩逾规之事,但与王爷比起来,却是相差甚远。他却得到了老王妃全部的关心与爱护。”
司其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沈心玥。
沈心玥脸色凝重,“同样的儿子,一个是长子,摄政王,是王府的门楣与支柱;一个是次子,无错却也无功。却完全不一样的对待。偏心得让人不可思议。”
司其赞同地点了点头,“王妃,你不知道,每次王爷去老王妃那里请安回来以后,都是十分落寞的神情。
而且,府中的大小事,无论是否有与王爷有关,是不是王爷的错,老王妃全怪罪到王爷身上,而王爷也几乎从不争辩。慢慢地,王爷回王府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所以,所以后来我就开始留心观察老王妃那边的事情,然后等着王爷回府的时候就想着跟他说一些,我是想让他注意一下,省得老挨老王妃的骂……”
说到后面,司其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一副怯怯的神情看着沈心玥,“王妃,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怎么会怪你呢?你做得很对呀。尽你自己的能力回报给救你的人,又没伤害任何人,你做得很棒。”
沈心玥冲着司其微微一笑,还赞赏地给了她一个大拇哥。
虽然司其看不懂大拇哥的意思,但是知道王妃那是在夸她,高兴地咧嘴笑了。
沈心玥却陷入了沉思。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谈起霍危楼在王府里的情况。
老王妃对霍危楼的态度,并非是偶然,而是一直便如此。
一个母亲多年如一日地苛待自己的儿子,这不合常理。
想到人前显贵的霍危楼,人后却有如此的境遇,沈心玥的心口感觉很堵得慌,她心疼他。
是的,很是心疼。
或许,不只是心疼,还有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她想到了自己穿越之前。
她在原生家庭的生活也并不尽如人意。父母重男轻女,只疼爱沈心玥的弟弟。
虽说不至于像老王妃这般经常苛待霍危楼,但是常年一副冷脸对着她。
弟弟恃宠而娇,常常欺负沈心玥,父母明明看在眼里,却从来都不管。
沈心玥突然想到了什么,“那霍危楼的父亲呢?待他如何?”
“老摄政王待王爷很好的,是很好很好的。听府里的老人说,老摄政王那时候待王爷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差供起来了。从小带他读书识字,教他骑马射箭,很是用心。
而且,老摄政王在世的时候,老王妃对王爷也还说得过去。自从老摄政王过世以后,老王妃才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对王爷不好了。”
司其如是说道。
“哦~”沈心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王妃,让那几个人去采办,我觉得不可靠。他们是老王妃那边的人,我怕他们会使坏什么的。”
司其把话题又扯回了原点。
沈心玥了然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不让人做事,就永远发现不了他的问题。
她便是故意将此事交给他们去办的,正好借此机会考验一下。
主仆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天色黑了以后,膳房里送来晚膳,吃了便早早地休息了。
次日上午。
邓六儿连同胡三儿和胡四儿便一起到沈心玥这里来交差。
“王妃,您交待的事情,咱们都已经办妥了。这是采办物品的清单,请王妃过目。没有问题的话,咱们便去账房里上账了。”
邓六儿说着,便点头哈腰地将清单递给了沈心玥。
沈心玥拿过清单,不只看,还慢条斯理地当众读了出来,读完之后,她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些价格怕是不对吧,本王妃娘家便从商,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可与你们买的这些价钱相差甚远呀。”
胡三儿和胡四儿一听,两个人都神色不对,额头上不断渗汗,将眼神儿投向了邓六儿。
邓六儿不以为意,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一脸谄媚地回道:“王妃您有所不知。
您在娘家了解的那些物品价钱都是民间的。咱们王府采办哪能在民间买呀,王妃您这是回门礼,那必须得重视起来,咱们都是专门儿去的官家的商铺,选的又是那里面的上等货。
所以这价钱才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