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襄得到秦国攻燕和赵高身死的消息时, 已经是四月。
他取下头上的草帽,用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希望王翦打快一点。”
原本历史中,也是王翦率军伐燕, 一年时间门攻破燕都蓟城,只在易水之畔遭遇代燕联军时稍稍卡顿了一下。
秦国先灭赵,再攻燕。赵公子嘉北逃代郡,自封代王, 收拢赵国残军辗转代郡山林之中,与秦国周旋了六年。
若不是代王嘉出于唇亡齿寒的思量和援助邻国的义气,将代郡不多的兵拉出去援助燕国,他还能坚持得更久。
但代王嘉也不算决策失误。若燕国覆灭,代郡两面受敌,也是顷刻覆灭。只是秦国太强了, 任何决策都失去了意义。
之后燕王喜和燕太子丹逃到辽东。燕王喜杀燕太子丹向秦国求和,秦王虽不同意。但那时秦国几面作战,魏国和楚国的战场更加重要, 秦国就暂时停止了进攻, 四年后才拿下辽东,俘虏燕王喜。
现在秦国未攻下的国家只有燕国和楚国,楚国的国土面积还只剩下淮水以南。
燕国孤立无援,王翦又比原本历史中年轻十几岁,秦国的军备也比原本历史中更加精良。一鼓作气拿下燕国,应该比原本历史更容易。
虽然后勤的事名义上不归朱襄管, 但征粮一事总会通过朱襄的手。
秦国拿下赵国时,没有给平民造成多大危害。再加上朱襄和廉颇抚民及时,去年赵国丰收了一批粮食,可供攻燕军粮, 不用秦国从关东平原运粮,后勤补给线很短。
经过朱襄协调,赵民只需要缴纳当年赋税,不需要额外征粮。
赵民本来听到秦军打仗,以为要勒紧裤腰带了,没想到比赵王在时赋税更低,顿时无所适从。
他们推举宿老,筹集重金,悄悄托人寻到廉颇门下,询问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大的在后面。
廉颇哭笑不得。
“军粮够吃就行。既然筹够了,那就不用再多征。”廉颇道,“秦国已经几乎统一天下,能收税的土地很多。打一个小小的燕国而已,用不着把你们手中的粮都刮走。”
宿老回去说明后,赵民似懂非懂。
“这么说,我们跟了秦王,或许比跟着赵王好过?”
“能比赵王还坏的王,估计少见。何况朱襄公和廉公都回来了。”
“也是。”
于是赵民安心了,扛着锄头继续在田间门忙碌,没有抛下田地躲入深山去。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赵民却有粮食可以果腹。虽然那粮食中会掺杂些野菜才能吃饱,但那也是粮食,不是草根树皮泥土。
能吃野菜吃到饱,那也是一个丰年了。
别说脑海里除了“活下去”,很难再思考其他的赵国平民,就连赵国士人都觉得赵国灭亡后,自己生活比以往好过了一些。
赵王偃年年穷兵黩武,不关心国内耕种生产,别说平民,就是寒门士子家中都没有余粮了。
再者秦国已经在赵国修建学院学府,他们这群寒门士子不需要投靠大贵族,也能有做官的可能。比起赵王,确实秦王更贤明。
对于大部分士子而言,只要自己能做官,也不在乎是哪个王。
法理上,先秦时代整个华夏都属于周朝,士子在各诸侯国之间门流动十分频繁。从春秋至战国,一百四十多个小国家变成了七个大国。天下士子早就已经做好了国家统一的心理准备。
或许身居高位的六国旧贵心理不平衡,但大部分士人其实只需要一个上升途径,就能对新的国君感恩戴德。
于是赵国士人再不提自己是“赵国”士人,只称自己是赵地士人,积极配合秦王灭燕。
他们甚至带着家丁提着剑踊跃投军,愿意为秦王征战沙场。
现在六国只剩下燕国和楚国,若不抓住机会,他们就很难立功封爵了!
虽然在学院学府学宫一路读书考试,能够在秦做官,但做官和封爵是不同的。他们有了在秦国做官的心思,自然也想更进一步,在秦国封爵。
赵地士人迅速归心的事传到了咸阳,咸阳上下士人皆感叹,不意外,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朱襄公和廉公是赵国的大贤。他们回到了赵国,赵国可不就归心了。
荀子已经回到了咸阳。
他刚回来就命人按住蔺贽和蔡泽,亲手将两人打得请了好几日假养伤、蔺贽和蔡泽回来上朝的时候,脸上的肿块还没消散。
儒家最重脸面。荀子照着脸揍,可见气成什么样了。
秦王政吓得驱车去找荀子,被荀子关在门外,乖乖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才被荀子放进去。
那时正下着春雪。秦王政为了让荀子心软,特意不让人给他撑伞。
当荀子出门的时候,雪已经在秦王政肩膀上积成了小雪堆,看得荀子一顿好骂。
秦王政都“荀门立雪”了,自然没有挨打。
他得意地在信中向舅父吹嘘了自己的先见之明。
荀子仍旧没有对蔺贽和蔡泽消气。在秦王政“荀门立雪”后,荀子就把蔺贽从相国的位置上踹了下来。
他宁愿自己累一些,多上几次朝,也不能由着蔺贽乱来。
蔺贽这厮,根本不配当相国!
于是后世“荀门立雪”的原因,变成了秦王政请荀子当相国,还编出了“现在天下统一了,儒家圣人该出山了”之类的话。
真相被掩埋在当事人的日记中,也不知道有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虽然当了相国,但从秦王政到蔺贽、蔡泽,都不敢让荀子累着,所以琐事还是这两人做。荀子多了一个“看着”秦王政,不让秦王政又心血来潮冒险的工作,顺带教导秦王政。
荀子端着热茶:“赵地归心,王也认为是朱襄和廉颇之由?”
秦王政道:“有舅父和廉公的缘故,但深层次原因不是这个。”
他从袖口取出一封书信:“舅父的信。”
荀子没好气道:“我不看朱襄的答案,我问你的答案!”
秦王政道:“我的……”
荀子瞪。
秦王政立刻收起笑容,板着脸道:“寡人之意,与舅父一致。赵国平民有粮吃,赵国士人有官当,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荀子颔首:“这就是民心。”
荀子看秦王政,越看越满意,不愧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心目中的圣王胚子。
虽然有时候顽皮了些,但年轻人哪有不活泼的?只要把握好度就行。
当然,什么一力擒刺客,这就该揍了。
还好政儿自幼孝顺,朱襄和雪姬管得住他。若换了个独断专行没有约束的秦王,那又是一个“扛鼎而亡”。
“燕国覆灭近在眼前,只剩下楚国。以秦国目前之力,不需要任何计谋,堂堂军势,即可碾压楚国。”荀子喝了一口茶,“你该想一想统一后,需要做什么事了。”
秦王政道:“寡人会先免天下一年赋税,承诺一年不动徭役和兵戈。”
荀子嘴角浮现微笑:“你能忍住?”
秦王政严肃道:“能!”
荀子笑着摇摇头:“和荀翁说实话。”
秦王政脸上的严肃表情垮了:“荀翁,赋税肯定免。至于徭役和兵戈……咳,在农闲的时候征发平民在家乡附近修水渠修路是为了平民好,不算徭役;各地秦军剿匪,也不应当算兵戈。”
荀子笑着叹气:“可以,你心中有数就好。只有这样?地怎么分?”
荀子一下子问到了重点,秦王政在心里叹了口气。
“寡人定要兑现军功。”秦王政道,“然后重新编撰户籍,分地。”
荀子道:“地哪里来?”
秦王政道:“宗室之地。”
荀子道:“不够。”
秦王政无奈道:“荀翁……”
荀子道:“六国卿大夫的地,你会全部收走,然后给他们重新分地,是吗?”
秦王政板着脸道:“如果他们肯在秦国做官,也可多留一些地。”
荀子摇摇头:“你这会掀起很大干戈,不能这样做。”
秦王政道:“军功必须兑现。”
朱襄给秦王政说了“未来之事”后,与秦王政自己在梦境中的记忆相对应,秦王政察觉了自己统一天下后最大的失误——田地分配。
秦始皇统一天下后为了安抚天下士人,命天下人自实其田,放弃土地再分配的后果不仅是六国旧贵把持地方,还寒了为秦国征战的兵卒的心。
秦始皇对此的应对是北伐匈奴,南征百越,蛮夷的地可以随便分配,能够偿还军功拖欠。
然而,以朱襄的话来说,秦始皇的地理地质和农学都学得不好。北边干旱,南边瘴气,环境都十分恶劣,分那里的地不是奖赏,是流放。
秦兵要的是东方肥沃土地,是要去中原享福,不是立了功还被流放到北边南边受苦。
何况南征北伐又多了许多徭役兵役,立刻军功本来不仅能分得田地,还能免除徭役。这承诺又被毁了。
秦皇失诺秦人,秦人便让秦皇失去天下。
这“秦皇”不是单指秦始皇,而是指秦朝的皇帝。秦始皇也罢,秦二世也罢,这是秦朝皇帝和秦朝子民的约定,是国君与民心。
朱襄告诉秦王政,后世刘邦得到天下之后,就吸取了这个教训。
刘邦在一穷二白连拉车的同色马都凑不齐,国内有异姓王虎视眈眈,北方有匈奴蠢蠢欲动的处境下,仍旧先咬牙兑现了所有跟着他征战的关东关中兵卒的田地。
同时,刘邦还给留在关东安家的兵卒免六年徭役,给愿意去关中安家的兵卒免十二年徭役。
在皇位之外的事上,刘邦都很讲义气,哪怕是对兵卒。
这是秦王应该学习的地方。
秦王政深以为然。
他首先是秦王,然后才是秦始皇。所以夺得天下之后,他应该先给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秦人好处,才能惠及天下人。
这就是舅父所说的“基本盘”。
秦始皇对功臣很好。但因为他从质子到太子再到国君,都没有机会接触到比他地位更低的人,所以他没有看到普通的黔首,也是秦国统一天下的大功臣,于是犯下“君欺民”之错,降低了自己的声望和秦皇的威仪。
秦王政当效仿某“真·秦二世”,首先让秦人吃饱了,再说安抚六国的事。
所以就算要大动兵戈,就算要再拉着秦军统一一遍天下,秦王政也要兑现承诺。
他相信,只要自己这样做,无论六国旧贵复叛多少次,大秦的军队依旧能将他们轻松碾碎。
但荀子应当是不愿意再动兵戈的,所以秦王政故意没有说清楚。
可荀子一直追问,唉。
秦王政看着荀子的眼神中带了些埋怨:“荀翁知道寡人会如何做,也必须这样做,何必逼寡人与荀翁吵架。”
荀子瞪了这个说着说着就要向长辈撒娇的孩子一眼,道:“谁要和你吵架,说正事!”
秦王政道:“寡人所说就是正事。”
荀子瞪着秦王政,秦王政理直气壮地看着荀子。
荀子叹气:“唉,我不是说你不应该做分地的事,而是你这样做太直接,你可以委婉一些。”
秦王政问道:“荀翁有何更好的提议?”
荀子道:“朱襄在南边开辟了许多田地,常抱怨田地肥沃,但人力不足。你可用南秦田地换中原田地,让他们迁徙到南秦去。”
秦王政皱眉:“但若是这样,他们会不会令南秦动荡?”
荀子笑道:“世卿贵族的田地并非一家一户所有,而是一族所有。你令家中有才或曾经为高官者来咸阳,然后遣散他们的宗族去南秦。”
秦王政想了想,明白了荀子的意思:“把他们的宗族打散?”
荀子道:“只要宗族散了,人心也就散了。一些田地而已,王可以慷慨一些。现在天下很大,人丁很少,王现在不缺田,只是不能让他们聚集起来。”
秦王政笑道:“南秦经过舅父多年经营,富庶之名响彻天下。寡人迁徙他们去南秦,是礼待他们。”
荀子道:“确实是礼待。但要你先做出夺走他们田地的动作后,再让其他人劝谏,假装退后一步,这才叫礼待。”
秦王政心中感叹无比。
不愧是荀翁。荀翁若是再年轻一些,他当让荀翁完全接手相国之责。
儒家在和平年代,确实很有用处,怪不得后世都是儒皮法骨。
秦王政道:“那就依荀翁之计。”
秦王政想了想,道:“优待六国旧贵的上书,就由韩非来吧。”
荀翁道:“那赵国的春平侯不还在咸阳无所事事吗?他就算无才,只要能识文断字,一些普通官吏按部就班的工作总能做。也该让他出现在朝堂,分担韩非的压力。”
秦王政道:“寡人采纳了韩国的宗室和赵国的宗室的意见,可见对六国宗室并无恶意。六国宗室若有本事,寡人很欢迎他们入朝为官。”
荀翁满意地点头:“为王者,当有如此心胸。”
果然不愧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一点就通。
……
时至七月末,朱襄又得到了秦王政的信。他看到荀子和秦王政合谋之计,不由失笑。
换地啊。
下次是不是也要让豪强轮流去给秦皇守陵,来个“五陵少年”了?
他那个历史中,是汉朝摸着秦朝过河。在这个世界,该轮到秦皇摸着汉皇过河了吗?
如果让另一个世界的汉朝皇帝知道……他想起汉朝是唯一一个皇帝让史书大肆吹捧自己的对手,认为把敌人捧得越高,越显得自己牛逼,而不是抹黑对手的朝代。以汉朝皇帝,特别是汉高祖刘邦的性格,大概只会得意洋洋吧。
反正当不了皇帝的又不是我这个世界的刘邦,但秦始皇学的可是我刘邦和我的子孙后代!
乃公我真厉害!
“张良,看懂了吗?”朱襄问道。
张良板着脸道:“是良策。”
朱襄道:“那你还有什么顾虑?”
张良道:“我没有顾虑。”
朱襄无奈:“我让你去咸阳帮政儿,你非得来帮我。我就修个水坝,能有什么好帮?你看政儿身边前不久才杀了一个赵高,你若不看着他,他说不定又提拔什么奸邪在身边为祸。”
张良没好气道:“那不是说明他那个秦王昏庸无能吗?只有昏君才会亲近小人,朱襄公该让他反省,而不是寄希望于别人。”
蒙毅:“……”拳头硬了。
李二郎:“……”我捂住了耳朵。
朱襄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应该当着政儿的面去说。”
张良撇开脸。
朱襄失笑:“你究竟在别扭什么?”
张良低下头:“没别扭什么,只是……”
朱襄道:“只是?”
张良垂着头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朱襄没听清。
他看着张良窘迫的模样,把耳朵凑上去:“来,悄悄说。”
张良抬起头,凑到朱襄耳边,没好气地小声道:“嬴政那厮从我小时候起就欺负我,我要到了他身边当内吏,他是君我是臣,他一定变着法子整我!”
朱襄:“……”
咳,这还真是政儿做得出来的事。
虽然原本历史中的秦始皇是个乐子人,但自家政儿好像有点过了。
这一定都是夏同的错。
原本历史中的秦始皇他爹多正经,看看我这里的夏同,天天变着法子折腾,把蔡泽气得不行。
有这样的父亲,政儿怎么能学好?!
“我会给政儿写信,让他不准乱来。”朱襄道,“你住在荀子家中,替我服侍荀子。有荀子护着你,他不敢使坏。”
张良瘪嘴:“那好吧,我去。”
蒙毅没听到张良和朱襄说的悄悄话,只听到张良最后这一句话。
他气得脸都青了。你不想去就别去!一个韩人,居然敢嫌弃秦王?纵的你!
蒙毅对张良的印象,还在他于咸阳学宫门口打滚嚎哭,被当时还是太子的秦王一剑架在脖子上的模样。他可不认为张良是什么大才。
看着蒙毅不满的表情,张良在心中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对蒙毅拱手:“蒙卿,良并非不知好歹,不愿意为秦王内吏。只是良年岁尚小,还未及冠,先父又是韩相,若没有任何功劳成为秦王内吏,恐许多人不服,这才犹豫不决。”
蒙毅:“……”你以为我会信吗?若是这个原因,你刚才说什么昏君小人?你明摆着是对秦王不满!
朱襄干咳了一声,忍着笑道:“张良已经给你梯子下了,你就顺着下吧。不过他确实也有这个考虑,不算说谎。其他的,是他和政儿的私事。以前他和政儿在南秦共处过几年,有些私人恩怨。”
蒙毅心里酸得冒泡泡。他后悔了。当初为何他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不肯早早去朱襄公身边?
蒙毅拱手:“只是内吏,只要你有才,就能让其他人闭嘴。毅知你与王交好,但王已经是一国之君,请你守好君臣之礼。”
张良叹气:“良知晓。”就是这样才麻烦!
张良经历过韩国灭亡和韩王丢人的打击后,桀骜不驯的性格磨平了不少。他入了朝堂,站在秦王身侧,会表现得谨慎许多。
就怕秦王看着他谨小慎微的模样,转头就给他一个嘲讽表情,他还不能像是以前在南秦那样,直接扑上去打一架。
哪怕那时候打不过,好歹能动手。
张良垂头丧气:“我等秋收后就去。我想跟在朱襄公身边,看到韩国……韩地今年丰收。”
朱襄点头:“好。”
他看了看天,眉间门带了些许忧愁。
黄河有四汛。清明多雨的桃花汛,夏季暴雨的伏汛,秋雨连绵的秋汛,冬春冰凌开融的凌汛。
若是伏汛和秋汛相连,黄河就会发生大洪水。
七月时黄河上游和中游都有暴雨,幸亏提前修缮了堤坝,没有造成黄河决堤。
但汛期还未结束。
黄河中游的下一个最重要的汛期在八月,黄河上游下一个最重要的汛期在九月。
现在黄河河道的水流量已经饱和,如果八月下雨,黄河中游就会出现洪水;如果九月下雨,黄河上游就会出现洪水。
天下自上一次大灾不过年,希望今年能安稳度过。
洪水是天灾,但朱襄不是干等着老天做决定的人。
只要水流量过大,就算是现代社会,也不能避免洪水灾害。他所要做的,就是继续加固堤坝,和提前选好泄洪地,保证主要产粮区和大城池的安全。
同时燕国还在打仗,军粮要在汛期前运到前线,以免暴雨加洪水,影响了前线粮草供应。
朱襄也派人提醒王翦,黄河今年可能会有洪水,让王翦小心应对。
王翦正稳扎稳打推进战线,刚打到燕都蓟城下。
见到朱襄的信,王翦瞬间门头大。
我就不能有条不紊地打一次灭国仗吗?为什么我每次灭国,都会有场外因素逼我加快速度?
王翦深深叹了口气,下令不围了,准备强攻,并派人在燕都劝降燕国大臣。
燕王喜和燕太子丹派使臣谋杀秦王,才让燕国遭此大祸,和诸位无关。
燕王喜和燕太子丹必死无疑,但诸位无辜。
秦王仁慈,魏赵韩齐四国和南楚之地的士人都能继续在秦国做官,甚至韩国和齐国的国君还能住在咸阳富贵终老。诸位明明可以延续富贵,何必举家与自寻灾祸的燕王喜和燕太子丹共存亡?
王翦派人联络燕臣的时候,还在不住叹气。
这次他其实不想再用这等阴谋诡计,想堂堂正正打一仗,证明自己军事上的本事。
之前赵王被赵民所杀,自己几乎没出什么力就拿下了赵国,功劳不够封爵。
现在不打一场堂堂正正的仗,他可能功劳仍旧不够封爵,别人还是会说他捡了便宜。
但秦国大计比自己想要封爵的小心思重要。朱襄都说黄河可能会有大洪水,到时候会阻断粮道,影响后续进军。那就不能拖了。
“封侯真难。”王翦感慨。他的头发都斑白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