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5章 扫地老人

姬长天想着，再扶持一把，让太仓宗和大汉不死不休，然后两败俱伤，到了那天璇姬家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但姬长天万万没想到的是。

强势了四万年的太仓宗这一次竟然吃鳖了，选择了暂避锋芒。

与此同时，姬长天也开始醒悟了过来，开始意识到大汉的发展崛起实在是太快了，其未来之潜力就几乎是摆在了你的面前！

只要给大汉时间，给赵元开时间，且不说问鼎九州至高，但挤下天璇圣地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

而最让姬长天恼火的是。

他某算了这么久了，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却似乎没有从大汉手上捞到一丁点儿的好处！

姬长天只觉得自己的期望在一步一步的被下探着。

不过。

很快就发生了一件让他觉得是天助姬家的大事。

那就是壶悬州爆发兽潮妖乱，紧跟着断天涯崩毁，整个中土世界彻底陷入了至暗浩劫之中。

尽管天璇圣地也是首当其冲者。

但姬长天很清楚，南天域妖庭一定不会直接侵入中土域的，柿子要挑软的捏，下手要从东西天域开始！

而这，便是姬长天的祸水他引策略。

姑且假设妖庭韬光养晦三万年，势不可挡，但过了东西天域这两关之后，基本上也是要掉一层皮的。

届时妖庭再侵入中土域，天璇姬家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另外姬长天还有一个算计。

东天域他是不管不顾的，任其自生自灭。

但西天域，尤其是大汉，在妖庭的冲击之下陷入生死存亡之际，姬长天就会瞅准时机以出手支援的名义介入大汉内部。

姬长天最想要得到的，就是大汉的镇国仙兵天剑！

他让姬昆留在天武帝的身边，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想要摸清楚这大汉的镇国仙兵到底是怎么来的。

但……

姬昆给他的情报实在是太可笑了。

说什么天剑从来都不是赵元开的手中，而是交于大汉军武，隶属最高机密，无法获取情报。

也是那个时候，姬长天开始不信任姬昆了。

其实到了这一步，姬长天的算计还算是完美，大汉生死存亡之际必然寄托受制于天璇姬家。

姬长天布局了这么多，等待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让大汉走到那一步的时候只能信任和求助于姬家！

然而。

这一战大汉又打赢了！

而且还是赢得彻彻底底！

姬长天没耐心了。

他忍不住了，也受不了。

他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

天武帝根本不能留！

此人太善于缔造奇迹了。

只要他活着，大汉就是铁桶一个，根本无法下手！

所以。

天武帝必须死！

当然了。

姬长天不会傻到直接出手。

大汉走到一步，天武帝的仇家太多了，想要他死的人就更多了。

所以，暗杀就是最高的选择。

天武帝一死，没有人怀疑到姬家头上，甚至大汉群龙无首之后陷入大乱，第一个求助的还是天璇姬家！

“赵元开，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都是你咎由自取！你不应该这么妖孽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姬长天在心中暗自阴狠道。

而后，起身，负手，看着殿下的圣地族老，沉声道：

“诸位，你们都是天璇姬家的族老，是圣地最至高无上的核心宗亲，你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天璇姬家的利益绝对至上！”

“所以，今日我姬长天在这里说的话，便止息于这座古老的圣主殿，不可有任何外人知道！明白了吗？”

“请圣主放心，我等也是活了上千年的姬家老人了，岂能不知这点！”

“圣主所言极是，任何时候，姬家利益永远至上！”

“我们姬家被太仓宗压了数万年了，唯独当年那位迈入了准仙境的先祖在位之时，方可扬眉吐气，一世煊赫！”

“对，中土世界本来就是强者为尊，除了实力，其他都是狗屁！”

“请圣主放心，我等为了天璇荣傲，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殿内，十几位姬家老不死都站了起来。

姬长天点头，很是满意。

他不再含蓄委婉了，直接拂袖，道：

“那么，接下来无论天璇之外发生了何等惊天之变，亦或是我姬长天降下怎样惊世骇俗的圣令，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问不说，绝对遵从！”

“我等谨遵圣主圣令！”

十几位老不死的齐齐躬身，且一个个目色狂热。

有些话不必直接说出来，聪明人的自然是心照不宣。

姬长天颔首，脸色也愈发的沉冷可怕，“罢了，今日便到此为止，接下来还望诸位族老不要懈怠，随时听令！”

言罢。姬长天便匆匆离去。

他没有回圣主府邸。

而后直接御空而起，上了天璇祖脉。

天璇祖脉，又名天璇禁地，乃是天璇九大雄伟神峰簇拥之下的一座很不起眼的矮小山头。

但就是这座山头，是整个天璇圣地最至高无上的禁忌之地，也是蕴藏着天璇底蕴和大秘的祖脉之地。

天璇祖脉只有一人可以无阻踏入，那即是每一任的当代圣主。

其他人等，哪怕是族老圣女少主，未经允许也是不得踏入半步。

此时。

姬长天就出现在了祖脉的山脚之下。

山是一座确实不起眼的小山，却丛林茂密，细眼一看，尽是九州罕见的天材地宝万古奇株。

入山只是一条平平无奇的青石板路，拾级而上，几步就看不见深处了。

有一座石牌山门，古朴无华，但走近一看，便是满目的岁月沧桑气息，这座石牌山门已经有了数万年的历史了。

姬长天目色虔诚，先是跪地一叩，这才起身踏阶而上。

到了半山腰，便是一棵又一课几人合抱的参天巨木，树冠遮天蔽地，将这祖脉山上的一切都隐藏其中。

入眼，便是一座石门。

石门之前是一方青石平台，不大，两百见方，侧右方一座古屋，点着一盏青灯。

而青石平台之上，有一位老的不能再老的老人，正佝偻着腰握着一柄扫帚，在不急不缓的扫着地上的落叶。

老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姬长天的出现，依旧是背对着，在扫着落叶。

只是这古木繁茂，落叶不绝，方才扫过的地方，不一会儿又是枯叶满地，那老人就那么不知疲倦的、又缓慢笨拙的扫着。

姬长天一见此人，顿时目色肃敬，正要躬身，老人却开口了，沙哑问道：

“天璇的钟鸣丧音已经很多年没有响过了，这一次，又是谁啊？”

“回老祖，是姬昆，姬昆……冲击合体境四重天失败，陨落了……”姬长天躬身回道。

“姬昆……哦，是那个小孤儿啊。”

老人还是扫着落叶，依旧是背对着姬长天，仿佛是想了起来很久远的事情，但片刻之后，却摇了摇头，很是费解的样子，叹道：

“那孩子天赋不差，应该是能迈入合体四重天的……唉，可惜了！”

很显然，老人并没有怀疑姬长天的话，这让姬长天的不自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看向老人的眼神，却又是迷惑而又敬畏着的。

这时。

老人总算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很是困难费力的直起了腰背，然后很慢很慢的转过身来，看着姬长天。

满脸的皱子如沟壑一般，但却慈眉善目的并不像其他老人那样惊悚骇人。

姬长天再次躬身一拜。

事实上。

姬长天也不知道这位老人倒地是什么来路，叫什么，又活了多久，是何修为。

只知道，他出身的时候，这老人就守着天璇的祖脉山了。

而他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代姬家圣主幼时第一次进入祖脉山的时候，也是这个老人在此地缓慢而费力的扫着枯叶。

如此一算，这老人至少已经活了三千多年了。

然，匪夷所思的是。

这老人身上没有半点的修为波动，就像是一个平常无比的凡俗老人，动作迟缓，老态龙钟。

可是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怎可能会活这么久呢？

三千年只是保守的数字，这个无名无姓的老人也许真实年龄远比这个数字大很多了。

另外。

老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祖脉山。

甚至准确点的来说，是从来都没有离开这一方石台。

一座古屋，一盏青灯，一把扫帚，就在这里扫了几千年的枯叶。

但。

老人又似乎什么都知道。

就像是方才，姬长天提到了姬昆。

他心里很清楚，以姬昆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入祖脉山的，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姬昆为了姬家守门一千六百载，未曾踏足祖脉山一步，也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位神秘的无名老人。

但这个老人，刚刚点出了姬昆的出身，用的还是小孤儿三个字。

是的，姬昆是姬长天的父亲游历九州之时，从外面领回来的小孤儿，赐了姬姓。

“这一次入祖冢又是为了何事？”老人的话打断了姬长天的思绪。

姬长天每一次入祖冢，老人都会问这么一句。

姬长天答也好，不答也罢，老人也只是这么一句，不会多问，也不会为难，问完之后便转身继续扫着落叶，而后姬长天自便。

“这一次，是想要请一位老祖入世，为姬家之大兴而入世！”姬长天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句。

老人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转身拿起那柄不知用了多少年是扫帚，又开始陷入了重复而枯燥的扫地之中。

姬长天还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后还是作罢，朝着老人的背影躬身一拜，进而越过老人的身侧，进入了山门祖冢之中。

然而。

姬长天不知道的是。

在他的身影进入了祖冢之后，老人破天荒的停下了动作，看了祖冢一眼，而后抬眼，透着密布树冠之间的缝隙看向了天外，而后摇了摇头。

再而后，又开始弓着腰，迟缓又费力的扫除着那似乎永远都扫不干净的一地枯叶。

……

此时。

圣女殿。

姬若水双眸湿红，眼泪婆娑。

她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阁楼的窗外，看着屋外。

“怎么会这样？昆老他……他怎么会突然就……”

“不，不可能！我是了解昆老的，他还没有走到了瓶颈的那一步，他完全可以无阻迈入合体境四重天的，一定是出了意外，昆老一定还有救……”

“我要去找父尊，让父尊请祖冢之中的老祖出手，一定可以救活昆老的！”

姬若水呢喃着，转身就要出去。

但却被守在门口处的姬天明喝住了。

“小七，你不要再胡闹了，昆老是作古在圣主殿之中，父尊和姬家的一众族老都曾极力挽救他，他们尽力了，只是回天无力……唉！”

“总之，这不是大家想看到的，昆老为了姬家兢兢业业一千多年，连父尊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们姬家怎会看着他就此陨落！”

“现在……现在我们应该节哀顺变，好好的送昆老最后一程。父尊已经下令了，厚葬昆老，连向来只有宗亲族老才能享受钟鸣丧音都荡响了，昆老走的很体面，我们应该为他感……感到高兴才是……”

姬天明说着说着，也哽咽了起来。

姬家圣主一脉，圣子圣女其实不少，但最受姬长天疼惜宠爱的只有两人，姬若水和姬天明。

姬天明是嫡长子，是大哥。

虽天赋不算出众，那也只是跟姬若水比起来而已，搁在那些个弟弟妹妹之中，他还是最出众的那一个！

且生性憨厚，颇受弟弟妹妹们的敬重，所以也深得姬长天的喜欢。

姬若水就不用说了，姬家小七，可谓是横空出世。

其天赋灵根直接刷爆了整个天璇姬家的家史，直追那位一举奠定姬家比肩太仓之超然地位的先祖。

姬若水怔住了。

大哥说的那些话不假。

昆老为了姬家兢兢业业，一生未娶，孑然一人忠守着姬家山门，看着姬家两代人的成长。

是啊，父尊怎会眼睁睁的看着昆老陨落呢？

逝者如斯，姬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昆老得到了他应有的体面和殊荣。

“我……我想去看昆老最后一眼……”姬若水抹了一下泪水，看着姬天明，几度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