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把话题绕开,谁知道被此魔头抓住了话柄,如今丹凤眼眯起, 气场全开的大魔头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活像是从前针锋相对之时,她被他揪住了小辫子的样子。
要是从前, 她伶牙俐齿,定然会一一反驳, 和他辩个有来有回, 不会叫这魔头在嘴上占了上风;
但是现在, 她的确做了亏心事,一下子气短起来,黑发少女的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什么叫做清白都没了、什么叫亲也亲了,睡也睡了, 这话说得,仿佛她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霸似的, 玷污了清清白白的一只魔头,还吃干抹净不负责,如今被人找上门来, 还要辩驳,不仅恶劣,还很无耻似的。
可是她自己回想了一下,事情好像就是这么个事情。
魔头漂亮的丹凤眼一眯:“说话呀!哑巴了?”
她能说什么, 说玷污了您,真对不起?
她最后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燕燕, 你不要说脏话。”
什么**不**的,这魔实在是粗鲁至极。
漂亮的魔头闻言, 非常恶劣地挑眉:
“怎么?你做的时候不嫌弃粗鲁,本座说出来你就嫌弃粗鲁了?”
她耳朵越来越烫,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告饶道:“燕燕,是我不好,你到底想要怎样?”
魔头低头看看她捂住他的手,哼了一声,把她的手给抓了下来。
其实他本来也只是想今天夜里偷偷亲她,结果被她抓到了,本来还有点心虚,谁知道他灵机一动,不仅反将一军,还有意外收获。
他立马的得寸进尺:“本座要亲你。”
岁:我不让你亲,你不是也亲了?还偷偷亲!
岁:?
魔:“你**本座的时候——”
岁:“……”
她只好凑过去,在他的面颊上落下了个蜻蜓点水的吻。
世界安静了。
魔满意了,再也不满口粗鄙之言。
嗅着她的气息,懒洋洋地把她抓进怀里,蹭着她的发丝。
夜还很漫长。
她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的那个问题问出来。
但是她知道,她总要给他一个答案的。
*
第二天一大早,她收到了灵韵的信。
是冉羊交给她的。
信是直接送去魔族在人界的驿站,她找那魔头借用了一个,这样灵韵可以直接送信回来。毕竟传讯符只能传一两句话,救急可以,平日里就不那么方便了。
灵韵在信上说,她已经达到了五毒谷,谷主答应帮忙寻找,只不过需要一段时间;灵韵打算等到谷主找到消息后,带着消息一起回来。
此外,灵韵还简单说了一下修真界的情况。
一个偌大的宗门一夜之间炸为一片废墟,还是太玄无极这样重量级的存在,自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太玄无极炸毁之前,朝今岁和他们的矛盾整个修真界皆知,而她又是个厉害的元婴期剑修,一下子一跃成为了头号嫌疑人。
但这些,如果这还仅仅是猜测的话,几日前昆仑剑宗的表态,就将她给锤死了。
朝太初向整个修真界公开除名“朝今岁”,声称她和魔族勾结,背叛宗门;而且不仅要将她从宗门出名,还要让她从朝家除名。
这一举动,可谓是彻底抹除了她在修真界的身份。
亲生父亲的举动,彻底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
灵韵才到五毒谷,就听见了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
什么勾结魔族、什么人族叛徒。
只是因为朝今岁如今在魔界,暂时没有听见风声罢了。
——不,也许应该听见风声的。
她问冉羊:“你们尊上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
冉羊没说话,她已经有答案了。
魔尊的消息灵通,不告诉她,大概是怕她心里不好受。
她在永夜烛前将信给烧了,火光里,她的黑眸倒影着跳动的蜡烛。
系统忍不住小声问:“宿主,你还好么?”
毕竟宿主前世死在为人族挡住魔族的前线,一生都在为人族努力;就算是今生,她也从未动摇。可是,就算是没了太玄无极的通缉令,她还是成了人族里的“叛徒”。
她说:“我早就预料到了,没事。”
她提着昆仑剑朝着万魔窟走去,却有一股郁气仿佛凝在了胸口。
系统安慰道:
“宿主你不要难过。补天石所在之地容易滋生奸邪恶念,既然要取出补天石,必然会对人出手,你就当做是替天行道,你没有做错什么。”
她停了下来。
替天行道?
这世间,人人有自己的道理,哪里有人能替天行道?
系统见她神色郁郁,生怕她撂挑子不干了,搜肠刮肚,卖力至极地给她投喂心灵鸡汤:
“上位者,毁誉参半是常事,被误解也是常事。陟罚臧否,只要你心中有一根准绳,不偏不私即可。”
系统观察着宿主的神色,却听见了那黑发的少女突然间幽幽地问道:
“上位者?陟罚臧否?听起来怎么像是,你在教我怎么做天道?”
系统:!!
系统立马噤声,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朝今岁一直有个疑问埋在心底:既然上一个补天的人是女娲,是第二任的天道;那问题来了——
她轻声问:“既然上一个补天的是天道,那下一个人呢?”
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就能补天了,这完全不符合她在修真界的常识的。
系统噤若寒蝉,再也不敢随便吭声了。
朝今岁知道系统一触及到天道就问不出什么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原地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便也暂时放下了这个猜测。
这个猜测,实在是有些过于大胆了。
朝今岁在进入万魔窟之前,突然间被人叫住了。
她转过头来,就看见了那大魔头。
他身边还跟着个莫邪。
莫邪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虎背熊腰,就是看上去有点傻。
她道:“燕燕?你找我做什么?”
大魔头抬了抬下颌,莫邪就上前一步,道:“朝姑娘,最近魔界的边界处,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找你。今日又来了一拨人,说是昆仑剑宗的。”
本来,找人找到魔界来了,莫邪当时就想让手底下的魔出动让他们滚,但是一听人名,莫邪立马就告诉了魔尊。
朝今岁:“他们说什么了?”
莫邪看了看尊上,见他没反应,就继续说了下去:“说、说要我们魔族交出人族叛徒……”
她都要气笑了,“怎么,不交出来,他们要攻打魔界?”
莫邪摸摸后脑勺:“这倒没有。”
他们要是敢这么说,还轮得到现在还在外头叫嚣?
大魔头伸手递给她:“跟本座一起去看看。”
*
他们一起落在了魔界边城的城墙之上,这巍峨的城墙外不远处,朝今岁看见了眼熟的宗服,还有为首之人,正是昆仑剑宗的大长老。
大长老从来都是朝太初的马前卒,在昆仑剑宗有点像是个大管家,如今来,恐怕也是奉命行事。
他的旁边,还带了不少弟子,远远地在城墙之外老远看着这边。
朝今岁刚刚还想他们究竟来做什么的。
远远的,她的身影一出现,大长老就高声道:
“宗主说了,若是少宗主你回来认个错,他还会让你回到昆仑剑宗,不至于沦落到只能和魔族为伍。”
他的话音落下,莫邪就立马瞪眼:什么叫做只能和魔族为伍?
大魔头也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不过,大长老显然不知道城墙上的魔族到底是什么级别的魔族,在他们的眼里,朝今岁虽然勾结了魔族,但是约莫也不过是勾结了一两个魔将罢了。
大长老此次前来,是奉了朝太初的命令前来试探。
“少宗主,你可知,太玄无极还有活口,你勾结魔族灭人门派之事确凿无疑。前几日各大宗门汇聚一堂,商议此事,宗主还为你说了好话!”
“若是你这次回头是岸,宗主还会为你转圜;若是你执意要和魔族为伍,作为人族叛徒,不久之后,就会被各大门派齐齐讨伐!为太玄无极报仇!”
这倒是和灵韵的消息对上了。
大长老继续危言耸听:
“届时你觉得魔界还会有你的容身之处么?”
“难道魔族会愿意为你和人族开战么?”
在朝太初的眼里,她就算勾结了魔族,恐怕地位也不会太高,在魔界的处境想必一般。
她是个聪明人,就知道如今低头,选择昆仑剑宗的庇护才是最佳的选择。
毕竟,如今的局面就是朝太初在背后推波助澜——他对她的处境再清楚不过,满以为她如今在人族没有立足之地,只能在魔族勉力支撑。
故而,才派来了大长老当个说客。
他这是想要用最小的代价,把她抓回去呢。
结果朝今岁听完了,说:
“让他们滚。”
大魔头冷冷地看向
在大长老还想要说话之时,直接一甩袖,一道魔气猛地挥出去,猛地将
大长老首当其中,被恶狠狠地甩在了一块巨石之上!
他丹凤眼眯起,冷冷道:“她让他们滚,听到了么?”
莫邪反应过来,不敢耽搁,立马带着守城门的一干魔族,化作了一团黑气,朝着底下的大长老一干人等扑了过去。
燕雪衣说:“你不用担心,本座在一天,你就可以在魔界安然无恙。”
这话说得极其倨傲,却也是事实。
她摇摇头:“我根本不信他的话。”
“人族和魔族,怎么可能因为一人开战?”
就人族现在的鬼样子,前世她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拉起来了抵抗魔族的第一线,这一盘散沙,要是因为她一个人就一下子万众一心了,才叫好笑。
大长老那么说,无非是说给这里的魔族听的,说白了,就是不想朝今岁在魔族好过而已。
大魔头迟疑了一会儿,问道:
“那你,当真要和人族决裂了?”
就连这个无法无天的大魔头,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这样一个善良又厉害的剑修,一直是人族最强大、最坚定的战士,就这么轻易的,决裂了?
试问他手底下要是有这样的部下,她动了太玄无极又如何?她就是捅破了天,他都绝无可能放走她。
大魔头怒道:“一群有眼不识金镶玉的蠢货!”
她听见他骂人,突然间有点想笑。
在离开太玄无极的时候,她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朝太初恐怕已经恢复了元气,如今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这场决裂来得快,也是预料中的事;毕竟这位亲生父亲,可是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黑发少女抬起了头来,突然间笑了:
“燕燕,我如今没别处去了,你可愿意收留我?”
大魔头:“乐意之至。”
“在本座这里,你想怎样都行。”
在他的眼里,她就是稀世珍宝。
他都想把她抢到魔族好多好多年了,简直是朝思暮想,如何不愿意呢?
——那群蠢货不要她,他可是早就等着了!
这魔头又冷哼道:
“你不是没有别处去,不是在人族待不下去,是你先不要他们的,别说的那些蠢货多重要似的,你可是先跟本座来的魔界!”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对,是我先不要他们的。”
*
他们又在城墙上站了一会儿才回去。
大魔头把她送回魔都后,就消失了。
他最近似乎很忙,就连今天带她去魔族边界,都像是特意抽空来的。
在去万魔窟练剑的路上,她的表情渐渐地冷了下来。
系统越发害怕宿主撂挑子不干了,因为现在的修真界,真的看起来非常不是个东西。
她看着昆仑的方向,轻声道:“系统,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么?”
系统小心翼翼地问:“想什么?”
她说:“我做错了么?”
不,她没有做错。
“我想过,要是我和前世一样,回到人族中间去,争取更高的地位和话语权,做一个完美的人,成为人族领袖。那势必会成日里勾心斗角,周旋于萍姑姑、朝太初这样的人中间。”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拿到补天石那就是绝无可能的事。”
“于是我走上了一条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只是若是这条路,会让我在人族没有容身之地呢?”
系统听得胆战心惊,生怕她下一句就是:我不干了。
却突然间听见了她轻声说:“那我,为什么不抬头看?”
系统:?
她轻声说:“既然没有容身之地,那天上呢?”
系统差点给她跪下。
别人接受挫折,要么被打趴下,要么越挫越勇;
结果她经受挫折,直接决定不当人了。
她想:既然不管怎么样都要被误解、排斥,当做叛徒;
既然这人间颠倒黑白,纲常堕落,她为何不做这头顶的天?
太玄无极误判无数,不知道制造了多少冤假错案,错拿了多少人命。
他们出尔反尔,将她赶尽杀绝,她要反击,便是不仁不义;想要惩罚他们,如同千难万难。
但是天道就不一样了。
你看那天雷,想劈谁,就劈谁!
什么不仁不义的狗东西,什么虚情假意的伪君子,全在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天雷当中,被劈个外焦里嫩!
做什么人呢?
还是做天道好。
管你什么元婴金丹,全都要被劈得脑袋开花;
什么狗屁的勾心斗角,全要都被劈得一起升天。
她轻声说:“若我为天道。”
系统一抖。
“一道雷,劈昆仑;”
“一道雷,劈朝太初;”
“一道雷,劈天下无耻之徒。”
她的话音落下,只听见天上一道惊雷噼啪炸开,猛地撕破了夜空!
炸开的惊雷映照在她的脸上,那清冽眸光中锋芒一时间锐利无比。
好一会儿,天上的雷云才消散,恢复了一片漆黑。
她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更加弱小又无助,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声音:“巧合”
它再也不敢说漏嘴了!
她轻声反问:“巧合?”
就在刚刚,她明明就感觉到自己和天雷之间,产生了一种很玄妙的感应,但是当她想要去追寻的时候,那一丝的感应又立马消失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边,许久。
*
也许是这一次发现自己和天雷的联系,她没有练剑到很晚,而是早早回了魔宫。
大概是因为今日又遇见了一场闹剧,还成了个“人族叛徒”,在看见魔宫开得烂漫的魔藤花之时,她竟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魔宫如今已经大变样,铺上了她喜欢的狐裘毯,挂上了精致的纱帐和帘子,收拾出来了书房、卧房、还有茶房,还有一屋子专门放兵器的陈列室。
配上开得热烈的魔藤花,再也不像是个夜里会闹鬼的地方了,多了不少生活气息。
然而,一直到冉羊送上了晚饭,她都没有看见那只魔回来。
她知道他是魔尊,在魔都是必然有许多琐事的,只是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来看,一边点了永夜烛,一边和小眼睛一起等大魔头回家。
但是这一等,就等到了夜深之时。
当大魔头踏着露水,像是一只黑色的幽灵一般回到魔宫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一盏昏黄的的灯光。
他一愣。
因为这一幕,太像是有人在等他回家了。
魔界只有一片漆黑的永夜,还有容易让魔迷失的雾气,所以许多魔族的家庭会在门口挂上永夜烛,等着亲人回家;他也经常看见自己的部下循着灯光找到自己的家门。
只不过,小魔头天生天养,从未有过家人、亲人,回到魔宫,魔宫一直空空荡荡。
他以为她只要在魔宫里就已经足够好了,和做梦一样的好;
可是当他看见她点着灯等他回家的时候,他才发觉,比梦中还要好。
只要想到她在等他回家,他就突然间觉得那一点点昏黄的灯光,就变得顺眼至极,让他心口微微发热。
他推开了门,就看见了她在灯下看书,小眼睛还趴在她的腿上,听见动静一起朝他看了过来。
他像是个沉默的黑色幽灵,站在门口看了这一幕好一会儿,这才朝她走过来,低头抱住了她,声音有点迟疑道:“你在等我?”
她笑了:“那不然在等谁?”
他终于确定了这件事,忍不住闷闷地笑了出来。
笑起来胸腔震荡,她被他抱着,仿佛能够听见他的心跳声。
她问他:“燕燕,最近魔界是出了什么大事么?”
他懒洋洋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说:“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大魔头心想:才晚回来这么点,就开始担心他了吗?真爱操心!
但是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必担心,一切都好。”
她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味,有点像是一种沐浴用的皂角香,突然间意识到:他来见她之前,洗过澡了。
于是她凑过去,仔细嗅了嗅,果然闻见了一丝丝的血腥味:
“燕燕,你怎么回魔宫前洗澡了?”
他一僵。
他立马道:“本座不想吵醒你。”
她看了看他。
他的手上、脸上都没有伤口。
她就去摸他的腰,被这魔头绊住了腿,摔在了床上,他压了下来,丹凤眼一眯,警告道:“不许乱摸。”
她闻到越来越明显的血腥味,也不敢动了。
漂亮的魔头恶狠狠道:“你还没还完债,现在不许摸!”
他一提还债这件事,她就消音了。
她知道,如果这个魔头想要瞒着她,就绝对不会松口。
她突然间想起来了一件事。
那天,他在补魂结束之后,似乎对她说了一句:
“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她当时心神不宁,一心都是自己曾给他一剑的事,并没有仔细想这句话。
但她现在回想起来,却愣住了——
魔族是根本没有办法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一个人的。
因为在魔气入侵之时,魔族根本没办法自控。
但他说得那样斩钉截铁,仿佛已经有了依仗。
——大魔头是只说话算数的魔,他从不会随意许诺做不到的事。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魔头每天早出晚归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只是因为她最近在躲着他,又练剑睡地很早,所以才没发现。
她发现,这些天她不仅在躲着他,还忽视了他许久。
想到那丝丝的血腥味,她有些不安。
她不能再这么逃避下去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等到那大魔头走后,她干脆去找到了冉羊。
“带我去见你们尊上。”
冉羊:“现在?”
冉羊立马开始四处张望,伸长脖子想要找个借口溜走。
她杏眸一眯:
“你不带我去,我就去拿肉去逼问小眼睛。”
冉羊:“……”
忘了小眼睛这个有奶就是娘的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