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眼眸中多有犹豫。
刑部之事，他们虽还未完全彻查清楚。
可随着慢慢的深入调查，他们发现刑部涉事官员从上到小，就少有没涉案的。
而如今萧云性情暴虐。
一旦他们实话实说，兴许这京城上下又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难。
两人都是那种刚正不阿之人，可这会却是齐齐露出了一抹难色，轻咬着嘴唇，眼眸闪烁，欲言又止。
御案前，端坐着的萧云瞧着两人奇怪的举动，眼眸轻动，嘴角不自禁的微微扬起，面露玩味。
方鸿儒，大胤神剑，百姓口口称赞的青天老爷。
杨清虽无青天之名，可却也是一个倔老头，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一生清正廉明。
萧云让他俩彻查刑部之事，就是相信他俩绝不会徇私舞弊。
可这会，他俩这幅表情，就让萧云有点不满了。
微微皱起眉头，萧云面露不悦道：“怎么？不敢说？怕朕把他们全给杀了？”
他们的这点小心思，萧云一眼就看了出来。
两人顿时尴尬不已，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抽动了两下。
随即，扑通一声。
两人齐刷刷的跪倒，叩首道：“臣等有罪，愧对陛下，有负圣恩，臣请陛下降罪。”
宁愿被降罪，也不愿如实说出实情。
这是对自己有多么恐惧？
萧云心中不由一阵嗤之以鼻。
但他并没有发火。
呼。
深吸口气，萧云微微闭起双眼沉吟了会。
随即，他缓缓睁开眼，站起身走到两人跟前，面无表情的冷眼盯着他俩，一字一句道：“你们愧对的不是朕，而是这天下亿万黎民百姓！”
“刑部在朕之眼皮子底下，就敢如此肆意妄为，相互勾结，私放刑犯……可想而知，这天下各州府县之衙门得多么的黑暗。”
“朕说过，刑部烂，律法不存，公道不存……你们两人，一个是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爷，一个刚正不阿，可若连你们都怕了，不敢查，不敢说出实情，那谁还能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那谁还能为这天下亿万黎民百姓主持公道？百姓蒙受冤屈，又该向谁伸冤？”
“你们为什么迟疑，为什么不肯说，朕不想追究。朕只有一句话，谁若不让百姓好过，那朕就不让他好过。”
轰。
一番话下来，方鸿儒两人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都如遭雷击，浑身不自禁的直哆嗦。面色更是肉眼可见的刷的一下变得煞白煞白的，紧锁的眉头写满了后悔两个字。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两人瞬间明悟。
他们担心刑部官员被萧云杀，却忘了这天下百姓之苦。
官员不作为，官商勾结，苦的却是百姓。
他们同情那些作奸犯科的刑部官员，可又有谁去同情那些百姓？
砰！砰！
两人一时之间，痛哭流涕，对着萧云就一个劲的磕头认错。
“臣有罪，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正所谓响鼓不用重锤。
瞧着方鸿儒两人幡然醒悟，并认真悔过，萧云面露欣慰的长吁了口气。
如今朝堂缺人，而方鸿儒、杨清两人又是难得的清官。
一时之间，萧云暂时还离不开他俩。
可若他俩依然冥顽不灵，非要包庇那些刑部官员，那萧云再不舍，也只得忍痛割爱，罢黜了两人。
大臣可废，江山不可废。
接下来君臣之间的询问，就顺利多了。
在萧云的询问下，方鸿儒、杨清两人不再犹豫，一五一十的将他们查到的情况向萧云一一做了汇报。
他们查得，从天德七年到现今，明显有着错假冤案痕迹的就多达三十多起。
有地方上报上来的，也有刑部亲自审理的案子。
这三十多起案子里，不出意外的所有嫌犯都并没有得到真正的法律制裁，有甚者假死脱身，至今仍逍遥法外。
而更可气的是，有几起案子里，嫌犯没事，反倒是原告成了罪犯。
越听，萧云心中一直压抑着的怒火再也压不住，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去。
砰。
他愤怒的一巴掌拍得御案都发出痛苦的叫声，吱嘎吱嘎响。
随即，萧云近乎暴跳如雷，一脸狰狞的怒目道：“抓！给朕将这些狗东西通通抓起来！朕，要将他们剥皮抽筋！”
方鸿儒、杨清两人闻言顿时吓得浑身不自禁的一哆嗦。
虽早就预料到萧云听后肯定会暴跳如雷，大开杀戒，可当听到剥皮抽筋四个字时，他俩的心还是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
面色更是吓得煞白煞白的，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这一次不知又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了。
哎。
两人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但却并未有半分迟疑。
两人立马叩首道：“臣等领旨！”
呼！呼！
萧云还在气头上，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胸口起起伏伏。
站在御案前，若不是他一手撑着御案，他非得被气得当场晕厥过去不可。
刑部，掌管天下刑狱。
按理说应该乃是维护大胤律法公正公平的最后一道屏障。
如今却烂成了这样子。
这是他这皇帝之错，没有及早的发现其问题。
他很自责。
紧握的拳头，指甲陷入皮肉，一滴滴鲜血从手心滴落。
很痛。
可他却毫无感觉。
再痛，能有他此刻的心痛嘛？
没有。
方鸿儒、杨清两人瞧见，心中大惊，急忙起身，惊慌失措的就要上前：“陛下……您，您的手……”
萧云却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然后转过身，看着他俩面无表情道：“刑部之重要，不用朕说，两位爱卿也该明白。这次，朕要重拳出击，好好整顿一下这股歪风邪气。”
“臣等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方鸿儒两人齐声道，一脸郑重。
他俩的品性，萧云还是信得过的。
微微颔首，萧云深吸口气道：“为官者为恶，苦的是百姓！百姓活不下去，是会揭竿而起，造反的。朕希望两位爱卿能严守已身，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能放过一个恶官！翟忠。”
“末将在！”
翟忠从暗处走出。
萧云就抬手指了指方鸿儒两人，沉声道：“你率一千羽林军，协助两位爱卿办理此案。如何办案，你不用理会，你只负责抓人。”
“末将领旨！”
翟忠一脸严肃的拱手道。
萧云微微颔首，随即挥挥手，道：“去吧！去把那些恶官狗官，通通都给朕抓回来！”
“是，臣等告退！”
方鸿儒两人领旨退下。
走出奉天殿后，两人深吸口气，无声的对视了一眼，脸上不再有半分迟疑，只有坚定。
这天若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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