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朱漆门,重明宫。
静王在未时来到宫中,面见皇上。
皇上皱着眉看他,说:“这么急着来宫里,身体好了?”
其实已猜到他的来意。
静王说:毒已逼出,无碍。
明明气色看起来并没恢复。
皇上不语,等他说话。
静王行礼,跪下,说:“儿臣身上的毒,并非韦国公所为,请父皇收回退婚的旨意。”
皇上摆出深明大义的姿态,说:“世焱,你这是在为国公府求情吗?你不要忘记了,你是在国公府中的毒,韦国公府上至少有一半的嫌疑,朕已格外开恩没追究他们的罪,也给了韦国公府期限,只要他把真凶找到,证明自己国公府的清白,朕可以收回旨意再赐婚。”
静王问他:“若这是一桩无头案,父皇就永不再赐婚吗?”
皇上冷冷一笑,说:“无头案?若不是韦国公办事不力,就是你们有缘无分了。即是如此,便不可强求,违背天意。”
静王抬眼看他。
本以为昨天的退婚可能是皇上一时的气愤,现在看他这样,倒并非气愤,而是意已决。
静王说:“既然儿臣是受害人,那这件案子就交给儿臣来查办。”
皇上不甚在意的说:“随你吧。”
“儿臣告退。”
“对了,昨个文善求问了我世都的去向,我告诉她了。”
静王面上平静,说:“大皇兄是她表哥,对她多有拂照,他们情谊深厚,理当探望。请问父皇,大皇兄现在何处?也容儿臣前去探访。”
瞧他好似胸怀大度,毫不介意。
“算了,他不想被打扰,你下去吧。”
皇上不说了,摆摆手,让他走。
静王也就不多问了,退下。
从宫里离开后,他没有回自己的府上,而是先去了国公府。
知道静来了,韦国公不敢怠慢,出来见他,行礼,待他分外恭敬,与平日很是不同,说:“静王无恙,老臣也就放心了。”
“昨日是老臣看护不周,还请静王恕罪。”
静王语气淡淡,说:“传父皇口谕,本王中毒一案,交给本王亲自查办。”
韦国公忙道:“需要什么,老臣定全力配合。”
莫名有几分的巴结讨好之态。
“把文善传来见本王。”
“这,这文善去铺子里,还不曾回来。”
静王不悦,道:“韦国公,现在已经是酉时了,人还不曾回来,你就不派人去找一找?你可真是够放心的了。”
韦国公忙回他:“找,这就派人去找。”
他忙唤了个人过来,让他们去铺子里把小姐找回来。
这闺女,都是被他给惯出来的,现在也是整天到处跑,府里都坐不住了。
等他吩咐完,静王说:“把你府里的人,上到主子下到奴才全都叫过来,一个不许漏,本王要逐个审问。”
韦国配合,让下人去各院传话,全都到这边来。
片刻功夫,府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在此了。
下人约有一百来人。
像庞南熙庞北雁这样的正经主子以及他们所生的孩子,每个人的院子里便有七八个或十来人伺候,有贴身的婢女,有打扫院子的粗使丫头。
庶出的或妾,身边伺候的相对来说就少了许多。
静王瞧了一圈,也不说话。
韦国公上前回话说:“静王,人都在这儿了。”
静王颔首,道:“本王饿了。”
韦国公忙传下话:“快去给静王准备晚膳。”
“你们府上的东西本王吃着不放心,怕有毒,白珏,派个人盯着去做。”
这话说的,好像他昨天被下毒真的是他们韦国公所为。
韦国公面色难看,尴尬,还是忙吩咐个人去膳房,由静王这边的人盯着。
他折腾了一番,又喝了口茶后,才慢悠悠的说:“昨天,被杀的那个人叫什么?”
韦国公回他:叫李丁。
静王继续问话:“说是进你们国公府一年了,是谁把他招进来的。”
韦国公立刻把管家唤来,道:“赵年,你和静王好好说一说,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昨天皇上都没这般详细的问话,草草结案。
被叫赵年的管家忙上前过来回话道:“回禀静王,这李丁确实是小人招进来的,去年的时候,府里换了一批老人和不中用的,急需再招一批人,这李丁就是那个时候招进来的。”
“李丁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平日里什么都做,他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他人勤快得很,什么都会做,会养花,会烧饭,还劈菜。”
“尸体在哪儿。”
韦国公忙说:“昨天已经埋了。”
“把尸体挖出来,本王要验尸。”
“这,这不妥吧。”韦国公犹豫,人都入土了,还要再挖。
“还不快去?”
韦国公只好吩咐人去把尸体挖出来。
趁着天还未黑,赶紧的做。
不然,这也太吓人了。
人去挖尸,静王也就暂时歇着了,只是不许旁人退下。
过了一会,隔壁那边的蔡守祖带着他夫人姜氏来了。
刚听说静王在审这案,还让人去把尸体挖出来验尸,他们不能不来看一下。
静王果然坐在这里。
贵人虽带着病气,依旧高不可攀,又生得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就是特别的好看。
姜氏跟着自家夫君行了一礼后,说:“这凶手还没找到呀?让我说呀,在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不严刑拷打拷打是撬不开他们的嘴。”
严刑拷打,这话国公府的人都不爱听,尤其是下人,吓出一身汗。
真打,也是打他们下人不是。
庞北雁回她道:“静王睿智,自有断案的法子。”
由得着她一个妇道人家在此胡说八道,多嘴。
姜氏不以为然,说:“如果昨天晚上封锁现场,没准这凶手就真给找到了,现在过了一夜,凶手恐怕早就跑了,就算还藏在这府里,作案的痕迹也早就抹得一干二净了。”
昨天一团乱,静王中了毒,被带回府上。
皇上审过,没审出什么,就回宫了。
隔了一天一夜,现在又要重审,连死人都埋了,想再审出个结果,没那么容易。
静王正在喝茶,听言,他问:“夫人是特意到此来泼本王冷水的?”
蔡守祖忙说:“静王息怒,贱内万没这胆。”
静王说道:“若是在场的人都有嫌疑,两位也脱不了嫌疑。”
昨个他们也在场。
蔡守祖忙跪下,面有惊慌,说:“静王明察。”
姜氏吓一跳,也忙跟着跪了下来,附议。
静王忽然就淡淡的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必这么害怕。”
两人都有些后悔过来了,正要起身告退,静王说:“来都来了,就不必走了,今晚本王若查不清这案子,谁都也别想离开这一步。”
闲着也是闲着,他倒要看看,文善今天究竟是去了商铺,还是去找了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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