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的能耐,文善丝毫不敢大意的落子,说:“既然陛下这么想下棋,那就决战到天亮吧。”
她就是本着若赢不了他,就与他耗到天亮,也不能让他在这里歇下。
这个人不能给他一点机会,不然,他会得寸进尺的。
文善认真的与他对弈了一局后,输了。
她绷着小脸说:“再来。”
连对弈了三局后,都是她输后,脸色就越来越不好看了。
李世焱说:“要不歇会吧。”
他抬手为她把茶满上,让她喝茶。
文善问他:“你就不能让我一下吗?”
非得逼着她主动求让。
“可以。”
所以,他在第四局的时候就让了文善一下,很快就输给她了。
文善无语,问他:“你让子的时候能不要这么明显吗?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慧。”
李世焱颔首,道:“那重来。”
让她,还要不着痕迹的,李世焱这次就特意让的不那么明显一些,她还是不满意的说:“这样让来让去的,真没意思。”
李世焱问她:“你到底要怎么样?”
她要如何,他都配合,她还是不高兴。
她也不想怎么样,她又能怎么样,闷声道:“你不要以为把人家的嘴巴都捂住了,人家就说不出来话,人家心里照样骂。”
李世焱捂人嘴的事情,她都知道了,这人和她说了。
把人抓起来,关押,毒打——
她觉得这不是个办法,捂得越狠,怕人反抗得越厉害。
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明君能做出来的事情。
唉,色令智昏。
李世焱语气淡漠:“再骂就把他们舌头割了,寡人倒是看一看,是论人长断重要,还是自己的舌头重要。”
管不住舌头,割了也罢。
但他相信,经此以后,没人敢再人前搬弄是非了。
文善瞧他面上淡漠,语气轻柔,说的话让她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
您是天子,您最大。
她默默的叹口气,琢磨着自个是不是该管一管他,不许他胡来?李世焱不是说过,只有她能管着他了,这话她就信了。
又觉得,震慑一下这些人也好,少搬弄是非,道人长短。
这事她还没琢磨明白,就觉得唇上一热。
他忽然就亲在她不点而赤的樱桃小嘴上。
也就是蜻蜓点水一下后,便把人紧紧的拥在了怀里说:“善儿,寡人不会让你挨骂,不会委屈了你,天塌下来,寡人顶着。”
说得动听,她都不为所动的。
外面忽然传来声响,是铁花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喝斥:“你谁呀,站住。”
文善赶紧就把人推开了,李世焱也就站了起来。
这个时间,谁还会来这个院里。
自然是尊王李世都来了,他没想惊动旁人,但这丫头就拦在门口不肯给他过,他虽说了自己是尊王,她还是非要站他站在这儿等一下,说她前去禀报过。
她拔腿跑来要去禀报,尊王后面就跟过来了,没照她说的站着不动,等她禀报。
随着铁花前来禀报,文善怔了怔,快步走了出去。
果然,是李世都回来了。
他迎着文善匆匆走了过来,一言不发的就把她搂在了怀里。
小小的分别,与他来说已是度日如年。
不知道她在这边的消息,不知道她每天干些什么,他惶惶不可终日。
此刻,把这个女人抱在怀里,才感觉到她的真实,心里也才踏实下来。
她依旧是他的妻。
文善心里也有些慌,李世焱还在呢,指不定正看着呢,她下意识的要把人推开。
“回来了。”李世焱的声音传了过来。
怕什么来什么,文善认命的闭了一下眼。
李世都也就慢慢松开了文善,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李世焱。
大晚上的,他人出现在文善这儿,说明什么?
李世都的面上表情裂开一些,想到了一些事情,李世焱很平静,说:“进去谈一谈吧。”
文善夹在两人中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世都看了一眼身边的文善,拽着她就一块进去了。
李世焱已坐在屋里等着了,在旁人看来,明明他才是外人,偏他又跟这里的主人一般。
他语气淡淡的说:“坐吧。”
李世都拉着文善跟他一起坐了下来,时刻向李世焱宣布他的主权。
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名正言顺嫁娶的,不管是谁,都不能从他手里抢走。
文善垂眸,都不太敢直视李世焱了。
李世焱说:“这些年来,大皇兄对善儿母子的照顾,寡人记在心里了,谢了。”
李世都看他人出现在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人家已相认,或旧情复燃,就等他回来拱手相让。
让他相让,他怎么能做得到。
李世都语气冷冷,道:“照顾自己的妻儿是本分,何来陛下言谢。”
文善夹在二人之间,心里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就一直闭口不言。
李世焱说:“善儿当年怀着寡人的孩子跟了你,这么多年了,想必你也是有一些委屈的,不如你给善儿一纸休书,或和离,解脱了她也解脱了你,对你的亏欠,寡人日后再补偿你。”
他直接了当的把这些事挑明,语气听起来还挺柔和,有温度,可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态度上的强势。
这样的挑明对于李世都来说本身就是一种难堪。
人家无非就是在告诉他,这人嫁给了他,依旧不爱他。
李世都说:“先皇赐的婚,陛下若有异议,可以去问先皇。”
去哪里问,跟着一块去死么。
这就是不肯相让了。
两个男人相视,看起来都是心平气和的,文善却隐隐感觉到一种无声的刀光剑影。
过了一会,李世都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要歇下了,还请陛下回去吧。”
李世焱没走,只说:“善儿你回避一下,我和大皇兄单独谈一谈。”
文善站起来就走了,夹在两人之间,她心里也慌,巴不得赶紧离开。
李世都看她一眼,心里阵阵的疼。
人家让她走,她就走,问都没问他这个夫君一声。
他心里自嘲的笑,在她的心里,又几时把他当过夫君。
待人退下,李世焱说:“告诉我你的条件,要如何才能放过她。”
李世都冷冷的讽刺:“这话应该我来问你,要如何才能放过她和我?你已经得着你想要的一切了,九五至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下未婚的女子任你选,为什么还非要夺人所爱,强人所难?”
李世焱眼神淡漠的看着他。
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变了许多,也是有些陌生了的。
李世都身上的气质,现在更偏于阴冷。
曾经,他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比任何人都有资格骄傲的。
现实的打击,让他一度觉得自己是一败涂地的,甚至,连所爱之人的心都得不着,让他一度对自己产生深深的怀疑,否定。
两人互相看着。
文善也并没有走远,绕到另一个房间。
这里的房间都是相通的,她便靠在门外听着,也没敢离他们太近,怕人知道她偷听。
她就是想着,万一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她肯定得去阻止。
倒也没有想她像中的打大出手。
过了一会,李世焱说:“如果你执意如此,寡人就下一道圣旨,昭告天下,尊王妃所生子女是寡人的,寡人理应把他们母子接到宫里来,父皇泉下有知,也会谅解的,虽是不太好看,天下人也会理解的。”
最多是皇家又闹出了一件丑闻,笑话一场罢了。
李世都知道他定意如此了,心里发寒:“让我放手,除非我死。”
死,又是死,又是以命威胁。
李世焱忽然就冷笑了一声,说:“你去宫里见见你的母后吧,蔡太后跑到国公府上来殴打善儿和寡人的儿女,已被寡人幽禁了多日了。”
李世都面上微微变了一下,盯着他,质问:“你把她怎么样了?”
李世焱轻描淡写的说:“她余生过得好与不好,就看大皇兄如何选择了。”
这是用他的母亲来威胁他了。
他若执意不肯放手,蔡太后在宫里就没好日子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李世都冷声道:“请陛下回避吧,我与善儿有话要说。”
李世焱也就站了起来,出去了。
绕了个圈,他来到文善跟前,她人还靠在门边,心里很纠结着要如何与李世都说。
李世焱过来把她给抱住,文善吓了一跳,暗暗的去拧他腰间的肉,也拧不动。
李世焱倒也没把她怎么样,只是额头碰在她的额头上,轻声说:“他要和你谈谈,去吧。”
文善又使颈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碰她,气得她头也不回的去了。
硬着头皮来到李世都面前,文善坐了下来,愧疚的垂了眸。
李世都忍着心里的疼,问她:“善儿,你告诉我,你现在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吗?”
文善不想在世焱这件事上伤他,无形之中,还是一再的伤了他。
李世都,曾经也是她最为在意的亲人。
她默了默,忽然就起了身,跪了下来,行礼,说:“如果可以,就请尊王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