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个不懂爱的人

降古零的前前世是藤本树精神病人的死忠粉，尽管在炎拳的18年经历让他在地球的记忆被腐蚀大半，但他依旧记得一些让人会心一笑的笑话，比如网友们讨论的“如果玛奇玛懂得爱之后还会选择支配世界吗?”

和自由恶魔订下契约时，他想起了这个关于反派BOSS的笑话，并且作为契约内容和自由恶魔签订契约：

“我要和玛奇玛谈一场恋爱，玛奇玛爱上我之后，自由恶魔就获得了自由。”

玛奇玛睁大了眼睛，盯着路灯下的白发青年，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却是第一次被“人”告白了。

“不好意思，订的契约就是这样。”

他的声音清亮透明，如敲打寂静街道的落雨，夹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寒意，也许是上一个世界铺天盖地的冰雪，让他的声音在不自觉下已经把那一抹冻入灵魂的冰冷融于骨髓。

晕黄的灯光静静地笼罩这一片静默，玛奇玛感受着对面的人散发出来的味道。若是有路人经过，一定会被降古零的外貌惊到。

灰白色的长发，宛如积年覆盖的冰雪，丝滑直下，中间是一张白皙到透明的脸，那种白有种不可思议的质感，仿佛这个人类一生下来就在一个冰洞里生活，从来没有享受过温暖热烈的太阳，白到冷彻。

在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无辜到令人警惕的脸上，裂着一条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目光纯然到空无一物。那条裂缝，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一不小心踏进去就会掉落到不知名的黑暗中，但细看又觉得仅仅是普普通通的微笑而已，就是这样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降古零对此毫无自觉，好奇地盯着玛奇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睁大一点，他就感到一丝满足。那一丝满足大概来源于粉丝和精神病人笔下的最大反派BOSS面对面交谈，还让对方惊讶了一下的自豪感。

从远处看，灯光下的一男一女是一对出色的壁人，无论气质还是外貌都是一等一的出色，是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一眼难忘的存在。

“和我谈恋爱？”

玛奇玛的声音很轻柔，就像天使的羽毛拂过你的手指，她的声音从头到尾，无论是懊恼生气还是日常对话，都是保持在这一个调上，仿佛她只会这么讲话。

她那张神秘又让人看不透的脸起了微妙的变化，莫名的神色绽放了一下，稍瞬即逝，紧接着她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她就像一只好奇的小鹿，凑近了降古零，围着降古零绕了一圈。随后她闭上眼睛，小巧的鼻尖凑近了他的颈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降古零在她面前是一道香喷喷的佳肴，她将散发的香气深深吸进肺中一样！

然后她对降古零露出一个笑容，轻声轻柔地说：“你闻起来像冬天下的第一场雪。”

降古零问：“你尝过？”

“还小的时候，第一次被带出来，正是冬天的第一场雪。”

当时她还保留着在地狱的记忆，对外面的一切还有鲜活的好奇心，虽然很快就发现一切都逃不过她的支配，万物皆是她的下臣，但是她还是记得第一次看到雪的样子，落在掌心小小的一枚六角雪花，眨眼间融成一窝冰流，舔一下舌头被刺了一下，仿佛是带刺的无辜。

“雪的味道啊，我已经尝了很多年了。”

降古零的话语落下后，玛奇玛不知道在想什么，空气静默了下来。

这是一幕连星星都沉默下来的美好画面，若是有路人经过，必定会以为这对情侣陷入了过往的美好回忆中，连呼啸的孤风都识趣地变得轻声，轻轻摇着尾巴消失。

在炎拳那个只有冰雪，连草都不愿意出生的世界，他是再生祝福者。谁让他是再生祝福者呢？全村人都靠他的帮助活下来。

从出生到再次穿越，他就没有尝过除了雪和肉以外的味道。也因此，他想念前世的方便面想念到发疯。哦应该说前世的前世的方便面！直到来到这个世界，他遇到了一个愿意请他吃饭的人，在这个人的注视下哭着吃完一碗乌冬面。

那碗滚着热汤，添加了很多味精的乌冬面，让降古零喜欢上这个世界。

一念到那碗汤，舌头就好像饿了三天三夜，吃点什么的念头占据了大脑的全部思维，降古零抽出一根烟，啪了个响指点了火。

“这是你的能力。”虽是疑问句但是肯定语气。

玛奇玛睁着大大的琥珀色眼睛，盯着冒着星火的香烟一动不动，她当然注意到降古零啪个响指就冒出火来，甚至以为降古零是她不认识的恶魔。

地狱无边无际，有她没有见过的恶魔一点也不奇怪。

降古零没有回答，他决定让玛奇玛自己脑补，只是递出他的烟，“巧克力味的，要抽吗？”

因为他有点抱歉，因为自己一时的恶作剧，就把玛奇玛的宠物给夺走了。没错，自由恶魔因为不受支配恶魔支配的属性，被玛奇玛圈养为宠物，没事就逗弄这个宠物玩玩。

降古零的动作和语气，都像是面对一个老朋友般熟悉到随意。

玛奇玛一愣，降古零觉得她的表情比一开始像人了一点。

从她有点惊讶的神色，带着亮光的眼神，以一个非常小的角度往后仰的肩膀，看出了她的内心其实是愉悦的。大概是从来没有人以这样平等的方式对待她。同时也是有逃避倾向的，她自觉自己支配一切生物，没有人应该与她站在同等位置，但是她又渴望着什么，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渴望着什么。

降古零的动作没变，一直等着她接过去。玛奇玛从惊讶到抗拒，抗拒到挣扎，挣扎到好奇，纤纤素手接过香烟，在白玉般手掌里把玩着，并没有抽烟的意思。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香烟，像一个孩子得到一个新玩具一样在指间转来转去。

降古零抽着烟，沉迷于甜腻的巧克力味中，缓解了大脑传来的饥饿感，在他感到半只身体浸润在温水里时，“爱是什么？”玛奇玛却抬头问了。

“怎么才算我爱上你呢？”

降古零看到这个女人明亮透彻的眼睛中的兴致勃勃，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个女人把这个契约当作了一场游戏，并且认为这个游戏很有趣。

降古零忍不住咧开了嘴角，想要笑两声，顿时被一个念头卡住了……

噢，对了！爱是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