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好人。”
齐文轩呻吟道,“我们一家罪大恶极,都该死。”
他神色如枯木,语气更是低沉至极,“可我们不是傻子。”
“那姓菅的,完全没把我和我娘放在眼里,他也是小瞧了人。前两天他就收到消息,说齐家的事露底了,他当即就说,处理了便是。”
“呵,处理?这菅公子以为自己是枭雄,手段了得,把我们齐家当成他养的狗,想杀就杀,想宰就宰,完全没有考虑过被反噬的危险。”
“也是,难道他还会怕我们不成?”
齐文轩本来一直是温文公子的卖相,此时僵硬的表情里透出些许绝望和疯狂。
可惜他的绝望打动不了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早就该死。
齐文轩也知道自己没了前路,心头大恨难消解,“姓菅的考虑得也周到,他的实验快有结果了,只要再拖延几日,把成果拿到手,再把我们娘俩都喂了他养出来的东西便是,也算废物利用。”
“到时候他风风光光,远走高飞,回到三岛国还能继续做他的贵公子。”
“这人面上看着斯文有礼,但那股子张狂,半点不避人,他都不介意让我们猜到他的打算,他就喜欢看我们一家战战兢兢,又拿他毫无办法的样子。”
“几条狗,还是别国的狗,死不死的,怎么死,又关他什么事?可他没想过,就算是狗,被打死之前也要咬人。”
齐文轩冷笑,“姓菅的不知道,早在两年前,我娘就开始借着做生意的机会弄了不少火药,蚂蚁搬家似的搬回来,就埋在东跨院。”
“啊!”
几个下人正好听见这句,忍不住惊得打了个哆嗦。
这东跨院里住的可是家里老太爷。
齐家老太爷从五年前开始,身体就坏了,脑子变得不好使,便到东跨院里修养。
齐家两位公子,还有夫人都是相当孝顺,对老太爷毕恭毕敬,照顾得十分周到,每日都要过来给他老人家请安,陪着说话。
因为这个‘孝’字,齐家的名声在云城相当好,主人家的口碑在下人嘴里也很好。
没想到啊!
下人们对视一眼,心头发凉。
齐文轩显然没想起他祖父来,只佩服母亲的高瞻远瞩和手段,又忍不住难受:“母亲本来不该今天动手的,今天姓菅的不在。”
他沉默半晌,回首看了眼昏在旁边,被几个丫鬟围着扇风的妹妹,终于闭上了嘴。
风吹得众人的脸上仿佛裂开一样疼。
穆青云眉头紧锁,转身看了看陈怡。
陈怡点点头:“放心,已经办了。”
刚才李捕快已经来过一趟,一到就被紧张的气氛吓得连站都不知道该在哪儿落脚,屏息凝神地听了几句,就赶紧奔出去叫了好几个画师过来绘影图形。
办这事都不必用齐文轩,有两个被齐老夫人派去侍奉菅义的丫鬟,可比齐文轩更了解菅义的形容相貌。
大半捕快也都撒了出去。
云城武馆这边同样通知了武林同道。
整个云城上下,三教九流皆得了消息。
就在穆青云和陈怡还坐在齐家,听齐文轩宣泄自己心中的恐惧和愤怒时,云城已经织出一张巨大的蛛网。
很快,衙门来了几十号人收拾残局。
齐家要从头到尾查个清清楚楚。
尸体要辨认身份,受伤的治疗完了全部收押,齐文轩肯定是必须关起来没跑了,判多么重,全看能查出多少罪行。
齐家这些生还的下人们也要一一筛查分辨。
最重要的是全城追捕菅义等三岛国的狂徒,不光是云城,周围州县都免不了要大动荡。
事务繁杂得很,但这些,都不必穆青云来管。
就连一开始一副义正词严,非要和穆青云碰一碰的那位监察使穆成飞,也老老实实
地当起了缩头乌龟,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穆青云带着陈怡,徐徐出门。
她这回搅合到里面,唯一的原因便是王明珠。
当初王明珠走了一趟云城武馆,既有这一面之缘,即便穆青云并不怕被当成嫌疑人,她一样要查明真相,给对方一个公道。
一个人只有一双眼,一双手,一双腿,世间最普通的一人,能管的只有张开手臂能拢住的那些人,眼睛里能看到的那点东西。
穆青云并非能安邦定国的真英雄,也不是神仙,她身单力薄,小肩膀还纤细得很,能管的事情不多,也只有这些撞到她眼睛里来的那些,她能伸一伸手。
齐家高高的门墙外,热闹的大街上,看热闹的行人们交头接耳,神色倒是平和如初。
穆青云立在自己那匹马旁边,正好看到街上点起第一盏灯,紧接着,灯火如长龙,瞬间照亮了长街。
陈怡回头扫视一眼云城武馆的师兄弟,目光落在穆青云明亮的眼睛上,忽然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吐出口气:“回去抓紧时间习武练功。”
穆青云:“好。”
天